第49章 第 49 章
广场的人海热闹喧哗, 一片欢声笑语,庆贺新年的烟花蓄势待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新年,夜空却始终深邃静谧, 没有一点下雪的动静。
人群中已经开始高喊新年数秒倒计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一秒一秒地敲在纪初心上。
“五!”
“四!”
纪初心底的期待一点点落空,浮起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无法如愿, 唐时如此,她也不例外。
纪初缓缓阖眼, 心里跟着人群默念倒计时:“三、二、一。”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广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纪初心想, 都结束了。
正想着组织语言劝唐时认命,纪初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到头发上。
她睁开眼睛, 鹅毛般的雪花在空气中缓缓飘落, 有一片擦过眉骨, 凉凉的。
纪初眸中涌上一丝欣喜, 放眼望去,除了自己这一片角落, 其它地方并没有下雪。
欣喜转为疑惑。
身后有些异响, 在烟花和欢呼声覆盖下不甚明显。
纪初隐隐有些预感, 转过身来。
树枝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 唐时朝树干挥了一拳。树枝晃动, 上面的雪花簌簌地落下, 在风中起舞,就像下雪一样。
唐时气定神闲地收回手:“比起天意, 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纪初透过雪花的间隙看唐时,他的脸庞在雪花的映衬下宛如白玉,线条柔和。
这样也算下雪了吗?纪初在心里问自己。
唐时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挣扎, 缓步走近,将围巾戴到纪初脖子上,一圈一圈地绕着。
纪初的额头随着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偶尔擦到他的胸膛,轻轻地,像羽毛擦过一样。
柔软的羊绒围巾还带着唐时身上的气息,温暖落在脖子上,纪初忽然有了贪恋的感觉。
唐时把围巾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打趣道:“下雪天冷,这位白发老奶奶要注意保暖。”
纪初抬手触碰围巾,说话时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
“很暖和。”
心暖,身体也不冷。
元旦假期不过一天而已。新年的工作日到来之时,纪初按以往的习惯早出晚归。
她辞职的事情没有告诉父母,家里只有纪见知道。毕竟纪见在北枫高中部,这事情瞒不了他。
辞职去参加fcias艺术展,这件事情如果被梁冬知道,她估计会雷霆震怒。
纪初还没有做好面对她怒火的准备。fcias艺术展的初评日子近在眼前了,她不想横生枝节。
像以往上班一样,纪初按时出门,只不过报到的地点换成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画室。
画室的工具齐全,纪初专门租了一个小单间,专心准备参加艺术展的作品。
跟她一样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报到的还有唐时。也不知道唐时怎么收买的纪见给他通风报信,总之他就是拿到了画室的地址。
每天纪初到画室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了,还带了早餐,无论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都不忘给纪初温上一杯她最喜欢的新鲜牛奶。
纪初拒绝过几次,没用,第二天他照样来,还赖在这不走。
好在他每次来也是识趣地坐在一边不敢打扰她,纪初也就随他去了。
画室的地点在cbd附近,一到饭点,周围的餐馆便排起了长龙。出去吃一顿要花费一个多小时时间。
纪初浪费了七年的时间了,她不想再在吃饭这种事情上花费时间,于是经常有一顿没一段的。
看她这么拼命,唐时有点后悔怂恿她去参展了。
有了几次错过饭点的经历之后,唐时就不同意纪初胡乱糟蹋自己身体,提前一个小时给她叫了外卖。
可画画是一项需要专心致志的事情。纪初每次一落笔就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中断了状态。
唐时喊她过去吃饭,她都没听到。
唐时见她没反应,便凑到她身边,用手指戳她的脸颊:“吃饭了。”
纪初头也不抬:“你先吃,我晚点再来。”
唐时锲而不舍地:“那不行,吃饭要人陪才吃得香。”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连吃饭都要人陪。
纪初偏头躲开他的手指骚扰:“我没空,你不要闹我了。”
唐时从来都是轻快飞扬天塌下来不当回事的性子,此时看她废寝忘食的样子,脸上竟然浮现了为难的神态。
这确实是比上亿并购案更令他发愁的事情。
唐时想了想,夹了一块肉,递到纪初嘴边:“啊~”
纪初匆匆瞥了一眼,软嫩的叉烧肉上面的油快滴下来了,她急急推开唐时的手。
“别滴到我的画。”
唐时承认错误:“我的疏忽。”
纪初勾完一条线,注意到他还保持着夹菜停在她身边的动作,不过懂得用另一只手扶在下面,以免菜油滴到她的画。
纪初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有点着急,语气不是很好。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张嘴,就着唐时的手吃下这块肉。
唐时眉眼染上笑意,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纪初嘴边。
纪初摇头:“不要了。”
唐时态度坚决:“你不吃,我就一口一口喂你。”
纪初知道他不是说笑的,他真能做到。
“好吧。”比起他一口一口喂,还是自己吃效率高。纪初权衡之下还是放下画笔,陪他把午饭吃了。
有一就有二,这顿之后,唐时每到饭点便哄着纪初吃饭。招式如法炮制,喂到嘴边,死缠烂打。
又一次画画的思路被送到嘴边的食物打断时,纪初放下画笔,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吃饭有点腻了,没什么胃口。”
唐时:“那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肯按时吃饭,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纪初:“忽然很怀念云西路的那家煎饺。”
唐时:“没问题。”
纪初:“那家不送外卖。”
唐时:“我去买。”
唐时雷厉风行,直接就出发了。
画室离云西路有十几公里,一来一回也要近一个小时。
纪初趁着这个独处时间,安安静静地画,作品的进度条又往前加载了一些。
唐时回来的时间比纪初预料的晚一些,带回来的煎饺还热乎。
唐时拆开外卖盒,连同筷子都拆了,递给纪初:“趁热吃。”
纪初接过,夹了一颗煎饺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皮薄馅厚,美味在舌尖炸开。
这一顿纪初胃口很好,煎饺都吃完了,一颗没剩下。
唐时闻了闻身上沾了油烟味的衣服,看着吃得空空如也的塑料盒,很是欣慰,不枉他排了近半个小时的队。
之后纪初似乎胃口好了很多,每天都会告诉唐时想吃什么。有时候是隔壁区某老字号拌面,有时候是城郊出名的烧鹅饭。
总之花样百出,点的基本都是没有外卖,或者超出配送距离的店,折腾着唐时出去买。
这种状况持续了两周后,纪初再一次点了菜,这一次是要郊外的某家手抓饼。
其实这附近就有卖手抓饼的,纪初见过画室老板点过外卖,还问他们要不要吃。
纪初不要。她就喜欢郊外那家,风味正宗,饼皮又薄又脆。
唐时问清了地址,二话不说就要出去。
纪初叫住他:“你,没什么要说的?”
唐时:“要说什么?”
说她矫情,说她娇气,非要折腾人。
纪初嘴巴张了张,很想问他,为什么不生气?
纪初想,再好的耐性,也该磨光了吧。
唐时等了一会,见她不说什么,沉吟片刻道:“你能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我挺高兴的。”
说完他便出去了。
纪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他依然只是想玩而已,需要做到这份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