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风雨欲来
秦卿看着暗卫来报，没有言语。
独汪大海看见自家殿下的脸色几十年来第一次见的阴沉晦暗，眼中杀意浓厚，让跪着的暗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34;殿下？&34;黑衣人看向上首的秦卿，眼神询问道。
&34;按她说的做，去查他们，一个不落，明早把东西放到京兆尹门口。&34;
凤眸中一片冷冽，如万年不化的冰原，冒着森森寒气。
语气森冷，出口成冰。
秦卿看着窗外的夜色，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天幕仿佛一块巨型幕布遮住了整个星空。
天边只剩寥寥几颗残星还在闪烁，却不足以照亮前路。
微风吹起落叶轻舞飞扬，如同一副优美的暗夜舞蹈。
在无人处盛放。
而这黑色的幕布下面，仿佛隐藏着一只正在窥视的凶猛怪兽，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氛围下。
“太黑了。”
看不见夜色下的犯罪，在腐烂生长，直到一把剑斩断这罪恶的源头。
只这罪恶如同疯长的藤蔓，在京城，在整个大历，生根发芽，一寸一寸蚕食着每一片土地。
暗卫前脚刚走，余音就到了。
她拿着自家主子的腰牌，马不停蹄地进宫。
见到秦卿，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求殿下救救郡主，郡主帮了那几个女子，却让她们走了，想要独自承担。郡主让奴婢进宫找您，借人查黑料。”
说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青肿一片，被汪大海的拂尘阻住，“余音姑娘，快起来吧，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
余音又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谢殿下。”
又将自己怀里保护着的东西，一样一样呈给汪大海，“殿下，这是郡主送您的东西，主子没办法亲自送给你，交代奴婢呈上。”
秦卿从汪大海手里接过五花八门的包装盒子，一个一个打开，一个开花的木偶仙人掌，一串新奇的糖葫芦，还有许许多多好玩的好吃的。
只见那平静淡漠的海面突生变故，惊涛骇浪间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暗沉无情。
秦卿那淡泊始终常年缠绕雾气的眸中，一抹笑意悄然绽放。
随即一晃而过一丝杀气。
&34;郡主说了，她在京兆尹府等着殿下，一切全倚仗殿下了。&34;余音抬头看向上首病弱贵气的男子。
&34;孤知道了，你先回侯府报信吧。&34;
&34;奴婢告退。&34;
余音行礼后，离开了大殿。
留下秦卿坐在原位，静默不语。
汪大海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心中忐忑，不敢开口，怕一句话就触碰到自家殿下的逆鳞。
他知道郡主与自家殿下关系非比寻常，可现在的事实摆在眼前，那几个女子居然就这么跑了。
而且还连累郡主跟那些人牵扯到一起。
郡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却是忠义侯府嫡女，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却与这些腌臜东西连在一起，岂不是有损名节
更别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欺压百姓的
而且郡主还在牢狱中为那几个女子担忧不已，甚至让自己丫鬟进宫请殿下出面帮忙查找黑料，可见那些女子在郡主心中的份量。
郡主身边的那个黑衣少年呢？此刻又在哪里？
郡主何必为了微不足道的人，赔上自己？
是啊，汪大海不理解。
余音不理解。
王茜不理解。
她们只会觉得本就与鹿一无关，何必蹚浑水，将自己置于险境。
可是他们不曾想过，那几个畜生践踏的是女性的尊严和骄傲，七夕节，人来人往，少男少女思之慕之，借着这机会邀约心上人一起逛街游玩，诉说情意。
可是偌大的酒楼，旁观者众，或慑于那几个垃圾的家族背景，或基于利益考量，或单纯人心冷漠，无人伸手，就静默地站在一旁，冷眼瞧着那女子被调戏被殴打，被拖到小巷子。
今日是她们，明日何尝不会是我们？
这个社会，没有人会同情弱小的人。
更不要说，这些弱小之辈还是微不足道的平民，比起所谓的权贵和纨绔子弟，他们更加不会为之所动。
他们只会觉得，那几个女子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任何一个人可怜。
所以他们选择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这一幕幕，在鹿一眼中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地播放，她看着那群欺负女孩子的男人一个一个地倒在地上，她心中只有深深地痛恨，还有浓烈的悲哀和自责。
即使是高度发达文明的现代社会，对于女性的贬低，女性权利的压制，对于女性的不尊重早已刻在他们的灵魂上。
不论学历。
不论出身。
将女性完整地看做一个平等的人，又有几何
她是受伤的我，我是幸存的她。
如果身为女性的我不去保护女性，那又有谁去保护女性呢？
如果我不保护她，有没有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我将变成她？
保护鲜花的方式并不是阻止她的盛开。
鹿一沉沉地想着，因着她郡主的身份，没有直接不问青红皂白地定罪下狱。
但是换做那几个女子呢？
想必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固有的偏见和眼光会直接把她们钉在耻辱柱上，然后草草结案，平息那几个垃圾家族的愤怒。
她只是去了垃圾的秽根，只怕都不能善了。
更别提通过正常法律途径替那几个女子讨回公道。
现代尚且不过一个轻伤鉴定，拘留十天不到，犯罪成本如此低廉，才会有层出不穷的类似案件频发
在这里，或许更甚，女子被迫以死证清白。
犯罪的男子却依然堂而皇之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犯下一次又一次的罪恶。
毁掉他们？
需要确凿的证据，罄竹难书的罪行，突破家族庇护和出身背景，才能彻底达成目的。
可是毁掉一个女孩子有多容易？
只要添油加醋的说一些话，如果这个女孩子又恰好长的漂亮，那么所有人都会帮你诋毁她。
鹿一只希望秦卿是个例外，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也不枉她以身犯险。
她的身份是她的保护伞，也是她的催命符，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但她不后悔。
“把他们的罪证复刻，全京城大街小巷地分发张贴。”
“若有可转圜余地，挑选合适人选出来佐证。”
“除了他们的自身罪证，整个家族一起彻查。”
“赌房，酒楼，秦楼楚馆，街上的乞丐流浪儿，造势。”
“另外，将朝中涉及官员黑料一起整理出来呈上，尤其是言官。”
“去吧，明早，孤要看到这些。”
汪大海看着自家殿下，吩咐下去，赶忙上前，递上一杯茶，“殿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吧。郡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不会有事的。”
秦卿接过茶杯，抿了口茶水，放在桌上，&34;这些事情不要让父皇知晓，也不用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34;
汪大海点头，&34;是，奴才谨遵殿下令谕。&34;
秦卿挥了挥手，汪大海便退了出去。
兀自看着窗外暗沉的月光，被月辉映衬的漆黑凤目，散发着幽幽地光芒。
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