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炸小鱼
“《关于建设现代化文明地府的重要通知》？”
陆辞低头看着手上的小册子，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和蔼可亲的街道办主任，怎么看都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妇女；再看看电脑、办公桌、文件柜齐全的办公室，怎么看也都是普通的办公室。
所以：“我们这里是有个地名叫地府吗？”
街道班主任路芸一听，笑呵呵地递给了他另外一份文件：“唉，拿错了。是这份。”
陆辞再一看：“《阴阳两界共同治理试点单位暂行办法》？”
“还有这份《关于加强两界沟通共创和谐社会的实施办法》。”白净微胖的路主任还是一副笑脸弥勒的样子：“对。我们望乡街道办是两界共建试点单位，这个暂行办法你先认真学习一下，具体情况在工作中慢慢掌握。今后有什么实践经验，可以往里面酌情添加。”
“啊~埃”陆辞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觉得自己一向灵光的脑子是不是有哪里坏掉了，总觉得今天对语言的理解能力退化了很多。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为什么就偏偏理解不了呢？
难道理科生和文科生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
陆辞在椅子上坐得笔挺，看看对面笑呵呵的路芸女士。
谁能想到呢？在三年前，眼前这位女士还是韫城法律界大佬，出了名的铁娘子，现在竟然变成了如此和善可亲的样子。
果然，望乡街道办养人！
果然，他的选择没有错！
他才24岁，绝对不要像师兄那样年纪轻轻就过劳死。
躺平才是当代优秀青年的可持续发展道路。
路芸社会经验丰富，多年以来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眼前的小年轻履历确实万里挑一的辉煌，但是脑子里想什么，她不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当下她也没说什么，招呼他在街道办所在的社区中心大楼转了一圈，认了认人，接着也没再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从门口刷了辆小黄车：“走，带你去外面转转，熟悉熟悉工作环境。”
“那就麻烦路主任了。”陆辞跟着刷了小黄车，脑子还有点懵，觉得一定是自己连续多年高强度动脑，导致脑子已经在正常生活上生锈了，虽然上午十点的太阳很大，但应该能比坐在办公室里要清醒。
“应该的。你也别叫我路主任，直接叫我一声路姐就行。平时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问我。”夏天上午的太阳很毒辣，但真正骑在非机动车道上，也还好，头顶都是年份很久的行道树带来的阴凉，“我们望乡街道办原先是望乡镇，现在有新旧两个镇，还有一座湖心岛和两个村子。现在是在新镇，街道和基础建设都相对好一些。喏，这里就是我们的宿舍，就在我们街道办大楼的后面。住宿的同事都是直接从后门这里过来的。陆辞你是申请住宿的吧？”
“是。”陆辞顺着路芸的手看了看。对宿舍到办公地点的距离表示满意，这可比以前从学校宿舍楼到研究所近多了。早上起码能多睡半小时！
开心。
“还没去过宿舍？”
“是，不过网上视频看过了。”他考公务员的决定，根本没人能看得懂。但是不妨碍他过去经验带来的加成，面试的时候是好多部门抢人，开出来的条件除了明面上的那些不能动之外，其它方面都个顶个的……人性化。
经过他综合对比下来，还是觉得望乡街道办这里最适宜。
收入肯定是比不上他的原单位，连他偶尔接个小单子的钱，恐怕都堪比年薪；但是这里环境好，节奏慢，刚入职就能分一套70平米的一居室宿舍。他在视频里看到窗外环绕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就心动不已。
路芸看到他眼睛都亮了，笑道：“我们这里地方小，人少，住得肯定比别的地方宽敞一点。你将来要是结婚了，或者长辈过来同住，可以申请家庭宿舍。宿舍区有大户型的公寓楼，也有小别墅。不过小别墅要自己贴一点钱，也不贵。”
说话间，自行车已经骑过了一座桥。
“过桥就是老镇。最近在考虑开发，不过怎么规划还不确定。周围的那些‘古镇’都一个样子，我们不想弄成那样。最好是不影响现在居民的生活，改善一下生活设施。”
陆辞想到以前被拖着去玩过的几个古镇，附和了一句：“嗯，要有地方特色。”
路芸若有所思：“地方特色咱们倒是不缺。”
老镇的街道比新镇明显要狭窄，但是树木更加粗壮，撇开行道树之外，房门路边墙角，都能看到钻出来的绿色。爬到屋顶的凌霄花，放在门口泡沫箱里的小葱，长得比围墙还高的桂花树，从铁门里往外张望的狗子，蹲在门口的大黄猫……
比起横平竖直道路宽阔整整齐齐的新镇，老镇明显更有生活气息。
沿街商铺有传统的杂货店，也有手机店、营业厅之类。
凡事日常用的，都能在这里看到。
路边还有人卖自家种的蔬菜。
路芸把自行车在菜摊前停下。
陆辞下意识以为路主任要取缔非法摊位，结果人家一开口就是：“茄子多少钱一斤？6毛？青椒一样价钱吧？给我称点。毛豆可以埃我不要剥了壳的，对，给我带壳的，我回去盐水煮一下。再给我来两斤花生。”
路芸两三下买完菜，对陆辞招了招手：“陆辞啊，会做饭吗？这里买菜比新镇那边菜场和超市都便宜，还新鲜。”
陆辞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能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呢？作为一个首次需要做饭的华夏人类，他来上班之前已经学会了炒蛋。
万物皆可炒蛋。他已经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员工宿舍的厨房配备齐全，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点亮厨艺这个技能分支呢？
爱学习，爱生活，远离过劳死！
路芸确定陆辞是真的打算学做菜，就和他说起自己的几道拿手小菜，都是简单易学有手就行的。
陆辞认真记下，更加认真记下街道办的具体情况和工作相关的内容，不知不觉骑了将近3个小时自行车，回到街道办的时候，两条腿已经成了面条。
路芸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多锻炼。身强体健，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埃”
陆辞认真点头：“您说得对。”
路芸带着他往食堂走，问：“你也太瘦了，几斤？”
陆辞想到最近的体检报告：“58公斤。”
路芸一听，倒抽一口凉气：“你这么高的个子，才这么点分量……”低头再看看自己圆润的身材，顿时不想说话，但等到食堂大叔端上红烧肉的时候，一点都没少吃，“这才是生活啊1
陆辞默默干掉一盘红烧肉、一盘烤猪蹄，外加一盘清炒空心菜，两碗奶白鱼汤，离开食堂的时候，手里还揣着一个梨，附和：“您说得对。”
这伙食吃得也太好了，不仅量足，而且味道特别好。别看只是家常菜，那味道比起一些老字号的饭店都不差。
“可惜咱们食堂只做两顿。一顿中午饭，一顿半夜饭。你住宿舍倒是可以半夜过来蹭饭吃。”她拍拍自己的肚皮，“我这一身肉，就是当时住宿舍的时候蹭出来的。虽然现在自己做饭也没减下去，唉……”
身高181cm，体重只有58kg的麻杆，完全不能理解减肥人士的痛。他想了想说道：“能长肉挺好的。我以前在研究所，也经常半夜吃东西，但还是不长肉。最近体检，医生说我的肠胃吸收功能有问题，需要调理。”
减肥人士瞧瞧身边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咂摸两下嘴，诚恳建议：“强烈建议你晚上过来吃饭。晚上11点就有饭了。咱们自己员工不要钱，不过不能打包。”
胃部食物过多占据了大量的精力，陆辞反应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咱们食堂半夜还做饭？”也就是半夜还得上班？
路芸推开办公室门，指着一个空着的隔间给他：“对。早上给你的文件还没看吧，看了就知道了。咱们街道办有两批人，分白班和晚班。放心，我们一般只上白班。”
对比食堂，办公室并不大，里面摆着六个小隔间。什么主任、副主任，还是其它办公室里看到的同事，待遇都是一样的。
陆辞肚子太撑，一时半会儿坐不下，就站着规制自己的光秃秃的办公桌，想到别的同事桌上的小盆栽，决定下班了就去老镇花店买一盆。
嗯，要会开花的，小红花的。
下午没什么事情，除了几份文件看得云里雾里之外，其它都很顺利。
5点准时下班后，他就直接去老镇上买了早就看准的炸小鱼，再买了一份麻辣拌当晚饭。
宿舍门卫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叔，皮肤黝黑发亮，笑容可靠：“你就是新来陆副主任吧？包裹都到了，给您搬到宿舍门口了。屋子是昨天做的保洁，您看看要是哪里不干净，再给您打扫。”
“谢谢。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他脑子可以，体力是实在不行。员工宿舍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电梯，他还想着怎么一个人把行李搬到四楼呢。手边也没什么东西，给钱也不合适，他直接把一盒炸小鱼递了过去。
等到了四楼，门口果然摆满了他的东西。
打开宿舍，和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样，还特别干净，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根本就不用再打扫，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好就行。
陆辞忙活完，时间才六点刚过，开开心心准备吃晚饭：“咦？我的炸小鱼呢？明明买了两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