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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颗流弹落在车顶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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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周庆夫妇相继去世以后,鸿祎的媳妇就承担起了一家人的生活琐事。人们都说,长嫂如母,这句话说的确实很正确,尤其是放在鸿祎媳妇身上就更加贴切。

    她不仅操持着家里的柴米油盐,以及一些日常的生活开销。还跟以往一样,负责每天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别小看做饭这个差事,也很累人累心的。

    吃完这顿,还要想着下一顿吃什么。好在现在在家吃饭的人不像原先那么多了。

    侯魁和侯三都结婚单过,加上公公婆婆去世,所以人明显得少了。

    前两年,日本鬼子在的时候,经常去侯三家捞鱼,捞了就白白地拿走。开始是敢怒不敢言,后来他们得寸进尺,三天两头去捞鱼。终于惹恼了侯三,侯三是谁呀,他可是三青子,急了是不管不顾的,管你手上有没有枪呢。

    鬼子再来的时候,他一气之下将鱼塘炸掉,并炸死两个日本鬼子。他想这下完了,我的小命没了到没什么,我媳妇和老丈人,人家又没招谁惹谁,凭什么跟我一起去死,他连夜带着老婆和岳父逃跑了。

    具体跑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包括他姐姐和侯魁,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这两年没有侯三来凑热闹,鸿文感到很没意思,总觉得空落落的。虽然侯三结婚走了,但是离得不远,心里能有一个念想,想他了,就过去看看他。

    这下连他去哪了都不知道,想找个说话的人也很困难。

    鸿鸣依然下田种地,小海跟着他二叔干活,这孩子脑袋瓜灵活,学到了很多种庄稼的技术。人终归有老的时候,鸿鸣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腰弯下去,半天起不来。

    全家人商量,不然就卖三亩地,换点钱。可是这兵荒马乱的,谁家都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买地的钱。保长还一天到晚带人来收租,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

    学校也不敢开,只要一开,不但不挣钱,还要往里搭钱。教私塾可以有点进账,家里的收入只能靠鸿文开私塾挣点零用钱来补贴。

    每每此时,他就感觉自己这辈子活得太窝囊,太没用。可是又能怎么样?做生意一没本钱,二没资源。干什么都是前怕狼后怕虎,没有一点儿魄力。如果这样,还不如去种地。

    这个时候,他更希望有个人来跟他说说话。哪怕是家琪过来也行呀,唉,都在忙。

    突然他的脑海中蹦出一首李白的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这首诗是写的李白在黄鹤楼与老朋友辞别时依依不舍之情。而侯三呀!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与我辞别就连影子都不见了。此时,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来陪我说说话,解一解我的忧愁。

    从小鸿文就依赖惯了的侯三,猛然间没有音讯,让他好不适应。已经过去两年了,他多么希望哪一天,给他带来一个惊喜,侯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会吗?

    夜深人静时,鸿文双手扶在脑后,看向窗外,晓月如钩,繁星满天。院外时常传来一阵阵狗叫声,听到狗的叫声,他就想是不是侯三回来?他的粗鲁的动作肯定惊动了谁家的狗。

    他的心抽紧一下,接着爬起来,将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没有了狗叫声。

    又是一年的年根底了,鸿文教的几个学生开始放假回家。他暂时没有什么事,整天带着儿子出去爬村子里的小土坡。

    爬完土坡,孩子又想登上戏台上玩儿,看到戏台,鸿文又想起了七姨太,想起了日本兵。七姨太后来跟大部队不知道去了哪里。日本兵投降滚蛋了,戏台子暂时安静下来。

    孩子们玩累了,他也该回家了。

    仔细想想,人的一生就是那么回子事儿,一茬接一茬。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无精打采地领着孩子们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一辆小轿车驶了过来。他以为是家琪来了,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车停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带着个大墨镜,不像家琪。

    他走进鸿文,摘下墨镜,看到鸿文默然地看着自己,说道:“咋地啦?不认识了?”

    “你个臭小子,想死个我了,这两天总做梦想起你,你去哪了?烦闷的我整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过。”鸿文使劲照侯三的胸前锤了一拳。

    “闹出两条鬼子的命,我还不外边躲躲去?这不,听说小鬼子们都滚蛋了,我才敢回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鸿文一个劲儿地说回来就好。侯三不在的日子,他是有多寂寞呀!

    “我这次回来是想请你出山。不瞒你说,我侯三如今发达了。原先就知道囚在这穷乡僻壤,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知道。出去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只有出去,才有出路。”侯三眨摸他的小眼睛兴奋地说。

    “你发达什么了?是采着金矿了?还是捡到金元宝了?走,咱进屋里说去。”

    侯三没有直接进屋,而是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好多土特产递给鸿文:“先把这些东西拿进去,有狍子肉,有牛羊肉,都是你喜欢吃的,让大嫂给咱慢慢做着吃。”

    侯三和鸿文两个人边说边往院子里走。鸿祎、鸿鸣和大嫂他们看到侯三如今鸟枪换炮了,都差点惊掉下巴。

    这哪还是前几年的侯三呀,整个一个人都变了样子。人到中年,也发福了,头发都有些发白。

    春花看到弟弟回来了,扑上来就用拳头擂他:“你个小该死的,突然一走就是好几年,你还知道回来?”她边捶边骂着。

    “我既然出去了,怎么也得混出点样子再回来呀!”侯三一个劲地躲着姐姐的拳头,姐姐的拳头打在身上也挺疼的呢。

    “好了,如今既然回来了,一会儿把侯魁两口子也叫来,对,不是两口子了,侯魁媳妇也给你们侯家生了一个胖小子。”鸿祎说道。

    侯三此次回来,没有带柳芽,他是特意来找鸿文的,说下次再把全家人都给带回来。

    晚饭,在大嫂和春花的忙乎下,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餐。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吃过肉了,托了侯三的福,全家人吃得很满足。

    侯三把鸿文单独叫到一边,显得很严肃地说:“这回,你可得帮助你三哥。我发觉生意做大后,跟着就有很多麻烦出现。你看看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能写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错了。不识字,就经常上当受骗。”

    “我能帮你什么呢?虽然有点文化,可是废物一个,穷得叮当响。”鸿文无精打采地说道。

    “这你就错了,你听说过知识就是财富这句话吗?有了知识,就有财富,你看看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只知道往口袋里抓钱,被人吭了都不知道。行了,我不跟你绕圈子了,你给我当法律顾问怎么样?”侯三说话的口气还蛮大。他这个人平时就是大大咧咧,所以人家不坑他吭谁。

    “呵呵,您的公司有多大?还需要个法律顾问?而且这些新名词你是从哪学来的?”

    “我还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呢。”

    “半天你也没跟我说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在哪里发财。”

    “哦,是这样的,现在不是总打仗吗?我倒腾一些东西,比如药材,钢铁之类的。这些都是战场上的急需物资。尤其是药材,外伤药奇缺。”

    “你这是叫发国难财。”

    “瞧你说的,你不发,有别人发,谁发不是发呀。”

    “这倒是,不过我不知道你做得有多大,有必要专门请一个法律顾问吗?我这还有学生要教,这样吧,你先干着,有涉及到打官司的事,你再找我。做生意我不懂,所以也帮不上你忙,打个官司还是小菜一碟的。你看怎么样?”

    “那也行,我本来是想给你安插一个职位,起码不用这么辛苦挣那点学费。”

    “真是谢谢三哥啦!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你也不要为了我破费,雇一个人就得发工资吧?我虽然缺钱,但是也不能挣我三哥的钱,还是那句话,你遇到法律方面的困惑随时来找我。”

    “好,我的好弟弟,就照你说的做,关键时刻能给我出出主意就行。”

    “没有问题,不过你也注意点自身安全,子弹可不长眼。”

    “好,那今天就这么着了,我得回去看看我那个鱼塘怎么样了,回头再来找你聊天。”

    侯三说到这里,抬屁股就走人,他就是这样,屁股上就跟扎根针似的,坐不住。鸿文看着侯三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也没问问他具体在哪发财。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别只顾发财。他开始替侯三担起心来。

    侯三回到他那个有鱼塘的家,家里长时间没有人,已经长了好多蜘蛛网,鱼塘也干枯了。

    他站在鱼塘边看了半天,真是物去人非,往事不堪回首。他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把它给盘下来,要不然扔着也是扔着。

    正在那里愣神,侯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问道:“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噢,哥,你怎么来了?”侯三扭过脸来看着侯魁,突然有了办法,不如就让我哥来经营这个鱼塘,都是自己家人,就不要钱了,只要别让它荒芜就行。

    “哥,你有没有兴趣来弄这个鱼塘?你看几年没有人管,都干枯了。其实它挺好打理的。”

    “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正好粥店也需要一些鱼了虾的。就是太费时间,我家里还有一大摊子活,我怕又弄这又弄那的,到时候哪个都弄不好。”

    “你可以雇人帮你弄呀,反正我又不收你的钱,盈利也都是你自己的。”

    哥俩站在鱼塘边商量半天,弄鱼塘确实不错,不指望用它来赚钱,只是能供家里人吃就知足了,剩下的能换点钱就换,换不来钱也无所谓。

    而且上哪找这现成的鱼塘去,在这还可以帮助侯三看家护院。侯魁想了想,决定接下鱼塘的活。

    侯三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进入腊月,天气就越来越冷。这时的天气云量较少,又少雨干旱,西北风一吹,跟个刀子似的,刮的人脸生疼。

    该做过节的准备了。可是由于连年的内战,市场上货物资源紧缺。在北方人家,冬天最主要的菜就是冬储大白菜。

    过节能包上一顿猪肉白菜馅饺子就算最幸福的事了。侯三上次带来的肉,大嫂还给留下一些,因此这个春节不用担心没有肉吃。

    春节近在眼前,家琪家的战武和唐武正好也都放假在家。他决定带着欣欣和两个孩子到鸿文家过春节。

    两个孩子听说去乡下过春节,可高兴坏了。他们都想看看教自己多年的老师,没有老师的辅导和培养,不可能那么顺利地考上大学。关键是住在老师的家,特别的热闹。

    两个孩子这点也随家琪了,喜欢呆在农村。主要是鸿文家对他们太有诱惑力。

    大年三十一大早,一家四口人就出发了。还是家琪开车,天桥的父母身体都不好,他离不开,要不然他也要来的。看到家琪一家子高高兴兴地出发,他的心都跟着一起走了。

    另外,家琪最近迷上了玩股票,他买了很多,而且都有赚,他也想动员鸿文适当地弄一点。能挣点钱就挣,而且凭借鸿文的智慧,肯定没有问题。

    车行驶在通往廊坊的路上,刚下过一场雪,道路有点打滑,车速不敢开太快。就像老牛拉破车似的,慢慢往前蹭着开。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打来一颗流弹,正好落在车的顶棚上,吓得车上的欣欣嗷地大叫一声,家琪以为流弹打中了她,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欣欣又再次嚷嚷:“赶紧快点开,不要在这停留,否则会很危险的。”

    “噢,好的,你刚才一叫唤,我还以为流弹打中你了呢。扶好了,我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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