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三小时的复活
见其他人低头不说话,明烑补充:“一般人要花四到五个小时。运气很好,实力也不错。总之,你们干得让我满意。”
众人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随意地靠在沙发里的青年。
他的年纪比这里大部分人都小,但绝没有人敢轻视他,他们知道在他活着的短短十九年里达到的水平让绝大多数造梦师都望洋兴叹。
见到过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如果他现在仍活着,会是何等的传奇。
“这宫殿到底是个什么运行机制?”陈雪非忍不住问,“感觉和电影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他根本没怎么看电影,“我改了一些设定。这座宫殿是一个祭坛,在上一次祭祀时召唤出了那条狗,将人全部赶到了第二层。人全部死在了那儿,下一次祭祀要用到这座宫殿所有的死人,就是你们碰见的僵尸。我在第二层设了八个机关,就是要让外来者打开。”
他摸摸下巴,问:“这段剧情感觉还不错吧?”
“很不错,”林烈之附和,“比原剧情好很多。”
陈雪非投以震惊的目光。他环顾一圈,见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意识到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他面前的这两个一个敢说一个敢夸的大佬有问题。
他不敢说什么可能让明烑动怒的话,只是问:“你为什么不去当小说作家?”
“想过,”明烑回答,将这句话当作夸赞一并接受,“小说没梦里有意思。哦,对了,至于过关方式,如果外来者改了图腾,祭坛就会把他们送到下一层。不需要钥匙,很容易吧?”
屈文回忆起了在传送之前僵尸的暴动,不敢苟同。
“那条狗是干什么的?我们不需要喂它肉什么的吗?”叶尔莎问。
“狗的话,电影里的设定就直接拿来用了。基本上了二楼就不用管它了,当然,如果有人想要宰了队友去喂狗我也没意见。”
恶趣味。四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这个词。
“你,那你……”陈雪非的目光在林烈之和明烑之间转来转去,绞尽脑汁地想要再问一个问题,“你一开始就知道梦塔主人的身份?”
“不知道,”明烑在林烈之开口前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没告诉他。”
他做出不再回答任何问题的架势,看了看表,道:“还有不到半小时,你们可以回去。”
“可我们只过了三层。”包濂道,在这个论年纪可以当他儿子的青年面前小心翼翼。
“够了,”明烑勾了勾嘴角,他看向林烈之,眼里的温柔缱绻几乎要溢出来,“是你们的话,一定可以帮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从耳朵上摘下那枚耳钉,放在林烈之手里:“我不能帮你们开窗。自己动手吧。”
林烈之捻了捻那枚耳钉,小巧的,雪白的,仍带着明烑的温度。
他稍一使劲,耳钉比他想象得更脆弱,一下就在他指尖四分五裂。
一道门在众人面前徐徐滑开,黑白相间的,门框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几人最后看了一眼明烑,一个接一个走出了门。
林烈之没有跟着离开。直到门最后自动消失,那枚耳钉重新出现在明烑手里的时候,他都没有动弹一下,相对地明烑也没有,像是他们同时等待着只剩两人的时刻到来。
见明烑抬起胳膊要戴回耳钉,林烈之握住他的手腕,道:“我帮你。”
他从明烑掌心捏起那颗小小的耳钉,小心地穿过耳垂上的小孔。
几秒钟,却像几十年一样漫长。
他记得自己将礼物送给明烑的时候,他的队长看着他,面色复杂:“你知道送别人钻石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代表永恒,”当时的林烈之坦然道,“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林烈之松开明烑,捻了捻指腹残余的温度。
明烑一摸耳朵,问:“还有二十分钟,要留在这里陪我吗?”
他没有等林烈之的回答,他知道答案一定是“要”。
林烈之靠在沙发背上,踌躇片刻,问:“我在二楼看到了……呃,你的一段记忆。”
明烑一顿:“什么记忆?”
“就是你和明占江先生的一段谈话,好像在说什么任务。还有,呃,他告诉你我有个婚约。”
明烑抬头望着虚空,像是在思考明占江是什么人。半晌他才慢吞吞道:“哦,那个啊。记起来了,我本来想在那面镜子里放一段分尸视频的来着,人脸换成镜子前面的那位,感觉会很刺激。”
林烈之笑了一声,继续道:“我看见了你车上的玫瑰花。”
“玫瑰花……别露出那副表情,不是给别人的,”明烑摸摸鼻子,“那天我不是约你去看电影吗,想和你告白来着。”
换做平时他绝不会这么坦诚,但或许是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倒不如满足林烈之的好奇心,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告白啊,”林烈之笑了笑,他仰起脑袋,像是忍住了什么,“明烑,我和炤姐的婚约解除了。”
他的手往明烑的方向挪了挪,小拇指的指节贴在了一处。
“解除了啊,”明烑不感觉意外,凭他对明炤的了解,当她有了对抗家族的能力,绝对不会再将这个婚约延续下去,“姐姐现在应该不受明家摆布了吧?”
林烈之颌首,便听明烑笑道:“哎,你这七年来,有没有谈过恋爱?”
男人扭头看了看他的心上人,道:“没有。相过亲,但是都没结果。”
“床伴呢?不会现在还是个处男吧?”
见林烈之沉默,明烑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脸,挨近了他,笑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林烈之,活了二十七年还是单身,嗯?”
林烈之揽住他的背,猛然凑近过去,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明烑的手滑到了林烈之脑后,扣住了他的后颈。
他们接吻,像是两个命不久矣的人在疯狂汲取对方的灵魂,牙齿互相磕碰,陷入嘴唇,鲜血从锐利的犬齿底下滋出来,落进他们的口腔,滑入喉咙,最后流下了食道,让他们产生了将彼此吞吃入腹的错觉。
剩下的十分钟融化在了疯狂的吻里面,似乎要把错过的二十七年,还有接下来注定孤独的大半辈子都糅入这十分钟里。
“林烈之,”明烑最后道,“我舍不得你记住我了。”
林烈之从造梦舱苏醒,嘴唇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那是错觉,梦塔给人带来的影响只在精神上,他们的肉|体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躺了一阵,直到造梦舱的玻璃罩自动打开,响起柔和的乐声催他离开。
考核的结果过几天才会出来,林烈之只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显示屏,便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队友们都先出去了,留给他一条消息让他有空就去医疗司。林烈之之后没什么事,便乘电梯到了医疗司所在的那一层。
不算宽敞的病房里挤了一支小队,陈雪非躺在床上,脑袋上贴满缓解精神冲击的磁片,电线从磁片里延伸出来,扎进床边的仪器里。
其余几人也多多少少贴了药贴,见林烈之来,屈文从小桌上拿起一片药贴,问:“来点药?”
三个小时对林烈之来说不算什么,但那毕竟是明烑的塔。他捏着眉心接过药贴,道了声谢。
包濂见林烈之精神萎靡的模样,问:“你之后又留在塔里干什么了?老朋友叙旧?”
林烈之“嗯”了一声,揭下药贴粘在了脖子上。
“雪非情况怎么样?”他问。
“我好得很,谢谢林哥,”陈雪非艰难地抬起一条胳膊挥了挥,“就是还有点儿头晕,需要躺会儿。”
叶尔莎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尖上扎一块苹果。她拍了拍陈雪非,道:“医生说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但还要住一天观察。我刚刚联系了雪非的父母,他们正赶过来。”
“哎,本来还想出去好好吃一顿的,现在大家这个状况,一群病患还是在家躺着吧。”包濂玩笑道。
“结果过几天就出来了,到时候再聚也不迟。”林烈之翻了翻陈雪非的病历,不出意外没能看得懂那龙飞凤舞的字体。
他让三人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病房里陪护陈雪非。
陈雪非躺在床上,眼珠滴溜溜地转。
“怎么了,肚子饿了?不是刚吃过苹果吗?”林烈之笑问。他瞥一眼空空如也的水果盘,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一阵,找到了一盒拆封过的营养液。他看了眼日期,确认在保质期内之后抽了一支在手里。
“一个苹果哪够,”陈雪非舔了舔嘴唇,“什么口味的?”
林烈之看了一眼管身的标签。
“橙子味。”他拧开瓶盖,营养液自带的软吸管跳了出来。营养液被塞进了床边的喂食器里,机器手缓缓抬起,倾斜四十五度将软管送到陈雪非唇边。
陈雪非含住吸管,花了半分钟嗦干净了一瓶营养液。机器手将空管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