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赖关系
美好的东西让人向往，特别是在困难的时候，憧憬就会变成希望，会变成努力的方向。
心愿会慢慢变成诉求，再发展，再纠缠下去，就会渐渐变成欲望。
欲望则更可能变成桎梏把人困在其中。
人会忘却那些可能存在的风险，一心扑上去，如飞蛾扑火，如烈火焚木，最后反被吞噬的渣也不剩。
而在一切的开端，仍会坚定、心怀期待地想着——
熬下去，日子这样熬下去，总能得到一点我想要的吧？总会有些好事会发生吧
也不知道是生活在欺骗自己，还是自己在哄自己。
暴雨直接用手把木头撕裂，再将碎块逐一添加在火堆中。
他没想到会比那天的地精巨人和蜈蚣围猎，比那些曾经在他眼前发生的真实，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阳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力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能忍到现在才说……”
语气还有些哀怨。
“当然是为了吓你一跳。”阳还有心思开玩笑，“终于讲出来了，舒服多了，现在换你们郁闷了。”
暴雨皱紧了眉头，仿佛阳说了多么丧心病狂的话，“你也不怕憋出毛病？怪不得这次回来觉得你有点变态！”
阳吊儿郎当地晃了几下头。
冬月闭着眼睛一直在沉思，有件事不问出来今天就都别想睡觉了，“真有这种药水？”
也许这便是当时事情的突破口，阳老实回答道：“不好说。”
听起来是很不切实际的事物。
但他们莫名与前尘往事的各种缘分断的一干二净，为了挣扎着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必须不断接触新事物，建立新的认知和联系。
所以对一些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莫须有的事物，它们的界线到底在哪里，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要是真的我也不想努力了！”冬月的眼睛仿佛在闪闪发光。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但是啊！前车之鉴啊！
“不知道的东西不代表没有，但太超出常识的东西，也可能是虚假的。”伊丽芙若有所思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谁啊！”暴雨上下打量着伊丽芙。
伊丽芙早把兜帽放了下来，响指下，小火球围着暴雨转了一圈，逼得他举双手投降。
“你是真的活该啊。”阳吐槽道，各种事情上都是。
“她之前一直神神秘秘又阴魂不散的！我对她的记忆点就是斗篷！”暴雨说的理直气壮。
冬月只在意她的核心议题，“如果是假的，为什么第一只实验的地精会睡着呢？”
莉莉哆哆嗦嗦道：“那我是怎么睡着的呢？”
“当然是我的法术起效了啊！”冬月瞬间想到了什么，“……技术高超的白术士，应该能做到远距离让目标沉睡，而且，就我了解到的，地精和虫子都是比较好被睡眠法术影响的怪物。”
……
“不要搞阴谋论嘛！我起鸡皮疙瘩了啊！”暴雨双手凑近火堆取暖。
冬月开始发散思维了。
“阴谋论是吧！那拿回来药水的那两个人呢？保管药水的人呢？还有那个旅行商人！商人就算不在佣兵工会登记，那在商会里也应该有人知道些什么吧？商人们见多识广，说不定能问到点什么！”
“就算那药水的使用方式会有些限制，如果真的能入手的话，对我们以后的冒险活动是相当有助力的！”
相比冬月的眉飞色舞，阳的脸色在夜色与火光下显得异常沉重，“道具确实会有出其不意的适用情况，但还是不要太依赖那些吧。”
天上会掉馅饼固然美好，幸运儿自然谁都想当。
“我们应该了解和储备下这方面的常识！”冬月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哪怕是为了甄别骗局！”
暴雨轻轻拍了下阳的肩膀，给他递眼色又小声说道：“这个人你饿她三天她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先糊弄过去吧！”
“……你们，真当我是聋的？”
“嚯！这你也听得到？”
暴雨和冬月在竭力用眼神刀死对方。
阳想说点什么被伊丽芙打断。
“如果从药剂师、配方查起的话，我可以去问问。”
伊丽芙拖着下巴看着铁锅里的夜宵，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您社恐成这个德行还认识药剂师？”暴雨又嘴欠了。
“……”伊丽芙转头看向暴雨。
“你觉得被冒犯到的话，直接说出来，或者直接动手！”冬月迫不及待地向伊丽芙传授经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莉莉也郑重地点头。
“别别别，我错了，您继续说！”暴雨躲到阳的背后。
伊丽芙确实还有话想说。
“……伊丽丝她，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换的新药方也是和商会的人买的，有时候需要复查、换药或者调整剂量，然后，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伊丽芙慢吞吞说道：“我，伊丽丝的药越来越贵了，我想之后能挣点钱，只有曼特能带着伊丽丝去看病，有可能……会去外面。”
一个关于将来的计划。
听起来是不远又不近的某个将来。
也许大家迟早都是要分开的吧？
阳仰头默默看向天空。
“那食宿你要涨价吗？”冬月问的很直白。
伊丽芙急于说些什么被冬月挥手打断，“要涨就直接涨，不用顾忌我们！脸皮这么薄还赚什么钱！你要是信我我帮你给民宿的服务重新定价！”
伊丽芙被冬月的话术唬得一愣一愣的。
暴雨连忙扑过去，“我真的没钱了！你分明就是想要我睡大街喝西北风！”
莉莉倒是站在冬月这边，“可是真的在其他地方花了钱才知道，小伊他们家真的太良心了……夫人和曼特他们也对我们很好，只要夫人身体能早点好起来，我也愿意帮忙！”
暴雨倒吸一口凉气，“帮忙？帮忙做饭吗？今晚上那一顿我都恍惚看到桥上有个老奶奶在叫我喝汤了！”
阳的神色变得很古怪，“……这个形容我前队友也提到过，那碗汤真的不能喝！”
“桥上那碗汤是什么意思？你们说的是我的汤还是谁的汤？”莉莉有点被吓到，但她的斗志如柴火般燃烧着，“法术慢慢练我都能做好！只要再给我点时间！做饭能难到哪里去！”
“就是！你们要是不做饭，就别嫌弃难吃！”冬月呵斥道。
“问题是人可能会被毒死啊！而且阳好歹会去洗碗，我看你连菜刀都没怎么提过。”暴雨毫不留情地揭穿冬月。
越说越偏。
“赚钱最快的方式不就是当佣兵吗？”阳捧着杯子对着伊丽芙说道：“树海那么大，工会发布了那么多任务，慢慢挑，总会找到你愿意做的……但是你得先去注册成为佣兵。”
伊丽芙还在犹豫，“我，我不能太显眼……”
“你以为，你以前用斗篷藏得严严实实的，你就不显眼了？”暴雨从语气到表情都充满了嫌弃的意味，随后他看到在场人的表情，“我闭嘴总行了吧！”
说的倒也在理。
不过阳可不会直接说出来。
“现在工会人也挺多的，不去专门说明也看不出来有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阳想着，不管是大大方方还是偷偷摸摸，伊丽芙只要先去注册一下，之后除了交接任务，她不会在工会里引起注意的，“灯下黑，只要低调点，找准时间和空隙，工会能认出你的人不会比城镇多。”
“对啊！”莉莉高兴地抱住伊丽芙，“你先想一个佣兵的代号吧！”
“暗影？”暴雨没忍住。
“这哪里像女孩子的名字！”莉莉大声喊道。
“你自己想一个呗。”冬月打了个呵欠。
代号啊。
伊丽芙默默开始想。
莉莉和暴雨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她耳边讨论着，大多数时候是暴雨在取名字，而莉莉负责拒绝。
冬月尝试往锅里加什么被伊丽芙拦住。
小黑也许是听烦了，自己回了窝。
阳躺在地上。
今晚无法看到以往那些璀璨的群星，夜空深邃得有些虚假。
但依旧是个美好的夜晚，美好得让他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甚至没人能够理解他们，但是他们能够理解彼此，在剩下有限的时间里大家相守陪伴，带着比以往更多的感悟，肩并肩，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在他们选的路上走下去。
走向他们想选择的未来。
“有些不真实呢……”
伊丽芙莫名说了句。
大家自然把注意力转向她。
“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活的像个鬼魂，必须藏起来，躲起来……没人愿意和我站在一起，不该和任何人建立联系，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伊丽芙的负面情绪似乎比夜空还黑，悲伤和落寞带来更刺人的海风。
暴雨听得云里雾里，冬月也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他们默默靠近莉莉。
“什么情况啊？”
“啊……就是，”莉莉转过身左手按住暴雨的头，右手按住冬月的头，三人靠在一起，莉莉尽量压低声音道：“你们没觉得她和曼特叔伊丽丝夫人长得不像吗？”
……
好像明白了。
暴雨惊得合不拢嘴。
“我以为我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了，但是，你们告诉我，还有另外一条路，我，可以去选，可以走下去。”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和自我压抑，伊丽芙的话越说越坚定。
她知道，如果没有他们，没有最近发生的事，根本没多少人会注意她，如果没人在乎，自然也就没人会记得，她只能一直是游荡在伊鲁卡的鬼魂。
已经离不开大家了。
这种感觉来的不真实，还充满着诱惑。
如果在和阳相遇的第一天，在那天就知道会发生的一切，她……
“我想和你们一起走下去，你们，”伊丽芙突然又有些怂了，“还要我这个术士吗？”
刚开始总想着撇清关系，却又会忍不住偷偷看着他们，想去亲近他们。
没办法抗拒，甚至竟然没办法掩饰下去了。
他们待她如何，她也想待他们如何。
哪怕未来忧喜参半，也应该去享受，对吧？
这也是伊丽丝告诉她的。
“你跟那两个小朋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你本来就是我们队里的！”
“我果然不明白你们这些女的在想什么……”
冬月、莉莉和暴雨一股脑全围上了伊丽芙，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总归都是一个意思。
别想跑！
真不错。
阳觉得自己已经圆满了。
是时候去干票大的了。
“我说你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啊，只是你是最早来的那一批？”暴雨灵机一动道。
越说越邪乎。
伊丽芙和冬月、莉莉面面相觑。
暴雨掰着指头道：“你看哈，第一，你这么厉害，明显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伊鲁卡附近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就只有那些老前辈；第二，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和我们这种天降的是不是极其相似？第三！你这么个头发颜色，说实话，本地人哪里有嘛！还有莉莉的粉头发！”
莉莉炸了，“我看你不想要头发了！”
“咳嗯！”阳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那我默认大家还是一个团队了？暴雨？冬月？”
“能不能把他/她换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啧。”阳嘀嘀咕咕道：“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明天我们先去趟工会，都早点睡吧明天早上集合！”
“不用熬夜了？”莉莉的情绪转换得非常迅速。
“有仇应该早就报了，等这么久不太像佣兵的风格……大不了我们先把伊丽丝夫人送到工会去住，花积分就行了呗？”
“这么多人还养不起伊丽丝夫人我们就完了呀！”
第二天。
一队人狗狗祟祟地出现在登记窗口。
值班人员看着绿头发的女孩过来注册佣兵，瞄了一眼，心道又是新来的神秘实习佣兵，登记在册后便也没管了。
暴雨、莉莉、冬月，他们三人呈三角阵型围住伊丽芙，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火，就这么小心翼翼（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你的队友们，神经没出问题吧？”工作人员对阳还是有印象的，都这么久了，这队人竟然一个也没少，“你们的积分还差哦，继续努力达到转正条件吧。”
阳只能尴尬地笑笑，“我想问下，工会所有佣兵小队的基础信息你都要对吗？”
“……你想干啥？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不是！我想问下，‘繁星’这个名字，有佣兵小队取吗？”
就这？
“我看看啊……哎呀，繁星在册有五支队伍，含有星字或有相关意义的队伍在册共五十六支。”
“对不起打扰了！”
那还是换个名字吧，不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