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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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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儿子不少, 除了中间夭折没排入齿序的那几个,从年纪最大已经病逝的太子到年纪比李文谦还小一岁的小十三,足足有十个皇子。

    相比起来公主就少了, 才三个。

    大约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 三个公主一个比一个受宠, 一个比一个不受约束,也一个比一个任性。

    原主安庆就不说了, 她就是因为太任性妄为, 运气又差撞上男主林之宴,活活把自己作死的。十公主年纪虽小, 但也和原来的安庆没差, 自幼便不怕旁人说她凶悍,练就了一手惊人的箭术, 还直言自己不要安庆这个姐姐, 甚至敢一气之下射杀手足。

    即便后来被过继给了宗室,她也不曾改变自己的暴脾气,甚至变本加厉,满京城追着反目成仇的萧若雪折腾, 大有把萧若雪折腾死才算出气的意思。

    李余本以为尚鸣年纪最大,又是在被近乎神化的先懿仁皇后膝下养大的, 会和她们不一样,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尚鸣才是她们中最牛逼的那个, 起手就给自己皇帝亲爹扣了顶绿帽子,怕是皇子里也挑不出比她胆子还大的。

    李余满心感慨, 低头吃了尚鸣给自己夹的那块肉冻。

    这菜天气冷才能吃上, 牙齿一咬就自然而然地化了, 透明的胶质里头还夹着细碎的瘦肉, 口感味道都不错。

    李余吃着吃着,突然想起:“那老王妃如此不待见你……”

    尚鸣低声道:“他们家有个姑娘,前年去庙里上香的时候碰见贼人,被我给救了。不是我夸大其词,那小姑娘真是像极了老王妃年轻时候的模样,我便忍不住在送她回王府的路上逗了她几句,我当时穿着男装,就不小心逗得那小姑娘动了真心……后来老王妃找到我,要我穿女装去见他们家那小姑娘,把误会解释清楚。”

    尚鸣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无端透出一股子渣女的气息:“老王妃的意思,我自然不会拒绝,可惜没什么用,气得老王妃至今不肯给我好脸色看。”

    李余:“……求求你做个人吧。”

    “我都和你说了,你呢?”尚鸣放下酒杯,杯中剩下不少的酒液微微晃动,水光潋滟。

    李余:“我什么?”

    “你和闻鹫啊。”尚鸣跟李余一样,喜欢直呼闻鹫的名字。

    李余笑得从容而无奈:“你想多了。”

    尚鸣没能从李余脸上看到羞涩的反应,很是意外,难道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不能吧。

    尚鸣略有些贱得慌,知道李余和闻鹫可能有一腿的时候,她还有种家中小妹被野男人抢了的不爽,等她发现李余好像真没那意思,她又觉得不应该啊,闻鹫是她弟弟的伴读,和她也算熟悉,除了说话嘲讽些,应该没别的毛病吧。

    尚鸣状似不经意道:“是吗?”

    李余反应平淡,尚鸣不得不信:“也罢,就闻鹫那张嘴,不喜欢他反而是件好事,不然迟早被他气死。”

    一直很淡定的李余突然蹙了蹙眉,想替闻鹫申辩一二,可又怕被尚鸣误会,只好把话忍了回去。

    借着闻鹫的话题,尚鸣还提起了闻素:“不过闻家姑娘还是不错的,他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余点头:“略知一二。”

    自渊河一战,闻家除了闻鹫,便只剩下闻老爷子、闻鹫的娘、以及闻鹫的婶婶和闻素闻奕两个小孩。

    之后没几年,闻鹫的婶婶改嫁,闻鹫的娘去世,京城闻家便只剩了一老两幼。

    去年……不对,已经过了年,应该是前年,前年老爷子去世,闻家就只剩下闻鹫和闻素闻奕。

    尚鸣说:“闻家姑娘虽然长了一副柔弱的模样,心性却最是坚毅,当初在齐南侯府,我撞见几个姑娘刻意刁难于她,都被她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她弟弟也被她和老爷子教得极好,见着谁话都多,性子也是难得的讨喜,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孩子。”

    李余只从书中了解过闻家的事情,这样听人提起还是第一次。

    说来,闻家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容易,闻鹫的婶婶虽然已经改嫁,但也经历了一番丧夫丧子之痛。闻鹫的娘亲一定是彻底崩溃,撑不下去了才会选择自尽。闻老爷子早年丧妻,一大把年纪,两个儿子说没就没,白发人送黑发人。闻素和闻奕没了父母,只能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至今,“没有女性长辈教养”还是闻素的“缺点”之一,不然就凭她那名声赫赫的大元帅兄长,皇贵妃给安郡王选媳妇的名单上怎么可能没有她。

    还有闻鹫,父亲叔叔和两个弟弟一同逝去,可他却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背负起整个闻家。

    稍微……有点心疼。

    李余垂下眼眸,喉间微微发涨,别说吞咽食物,就连咽口口水都会觉得疼,干脆放下筷子,不再进食。

    李余和尚鸣同为公主,坐席不仅在一块,还比较靠前,特别引人瞩目。待到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席上的姑娘们也开始四处走动,不是去找人搭话,就是找要好的小姐妹去别处看风景玩游戏。

    尚鸣特别招姑娘们喜欢,李余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姑娘因为尚鸣开始争风吃醋,上首老王妃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索性起身离席,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殿下可要试试投壶?”有在廊下玩投壶的姑娘,邀请李余一块。

    李余摆摆手:“你们玩,不用管我。”

    姑娘们嬉笑玩闹,李余坐在一旁,看腻了投壶就往外头的花园看去,忽然就见那随墙门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余问身后的桂兰:“你看到了吗?”

    桂兰迟疑:“殿下看到什么了?”

    李余:“小十。”

    ……

    避暑山庄一行,李矜不仅失去公主头衔,成了端王府的衡阳郡主,还被轩王用一封书信告知,一直以来安慰她开解她的萧若雪居然想让她代替尚鸣去和亲。

    仔细对比字迹,确认那信就是萧若雪亲手所写的李矜恨不得杀上东平侯府,用弓箭把曾经视若亲姐的萧若雪射成刺猬。

    然而上次拉弓射人造成的后果太过可怕,李矜拿起弓都会手抖,更别提用它杀人了。

    于是李矜只能跟个苍蝇一样出现在萧若雪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用话语用行动无遮无拦地伤害萧若雪,企图让萧若雪知道她失去了谁,又得罪了谁。

    若让李余知道李矜的想法,一定会惊叹这孩子真是蠢得一如既往,人设不崩。

    因为她的行为非但不会让萧若雪难过后悔,反而还会让那些只能看见表象的人觉得她不占理,品行堪忧。事实也确实如此,例如今日安郡王大婚,李矜就没有收到安郡王府的请帖,但是萧若雪收到了。

    就连同父异母的哥哥都对她避之不及,足以见她过去这段时日的所做作为有多失败。

    但李矜还是出现在了安郡王府,她威胁一个来赴宴的姑娘,装作那姑娘的丫鬟混入安郡王府,势要让萧若雪付出代价。

    可她哪里知道,失去利用价值的她已经上了林之宴的死亡名单。

    且因为她让萧若雪吃的苦,林之宴决定让她死得足够凄惨。

    李矜不知道危险的到来,尾随着萧若雪远离了人群,越走越偏僻也不怕,还觉得人少挺好,更方便自己教训萧若雪。

    却不知那被她视作猎物的女子,其实是旁人为她精心安排的猎手。

    李矜走快几步,按着萧若雪的肩膀让人转过了身。

    可等那人回过身李矜才发现,对方虽然穿着和萧若雪一样的衣服,背影相似,但却不是萧若雪。

    李矜吓得后退了半步,退开的那只脚后脚掌还未落地,那人便反客为主,抬手掐住了李矜的脖子。

    李矜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李矜不解极了,为何都是女子,对方的力气能比自己大这么多?

    窒息感让李矜眼前发白,她试图掰开对方的手,然而用尽力气,也只是划伤了自己脖子上的皮肉。

    她会死在这吗?

    混乱的大脑里念头纷杂——

    怎么可能,她可是公主,谁敢这般轻易要她性命……

    不对,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父皇不要她了……

    绝望与悔恨涌上心头,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那陌生女子松开了手。

    李矜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倒霉地呛着嗓子,双手撑着地面咳了个撕心裂肺。

    视野一下模糊一下清晰,撑着地面的手臂抖个不停,十指上还带着从自己脖子上抠下的皮肉,眼泪和口水一滴一滴落到石板地上,浸出点点深色。

    李矜的胆子不是一天养大的,确定死不了之后,愤怒瞬间就吞掉了恐惧,她抬头,目眦欲裂地看向那个陌生女人,正要放狠话,意外发现女人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对女人说——

    “你差点杀了她。”

    女人像看一条臭虫似的看着李矜:“她本就死不足惜。”

    “知道你气,可你就这么杀了她,反而便宜她了,还不如听主子的,将她偷偷带出京城卖掉。”

    看着李矜那凶狠的目光渐渐被恐惧所充盈,女人勾起唇角,满是恶意道:“你说的对。”

    不就是仗着出身,欺辱林夫人吗?等昔日公主一朝沦落为他乡娼妓,看她还怎么嚣张!

    后来的那个是林之宴的手下,行事谨慎又特别听林之宴的话,不然也不会及时出手,免得李矜被当场掐死。那个女人则是萧若雪在外救下的江湖女子,因萧若雪对她有恩,格外厌烦给萧若雪难堪的李矜,行事也比林之宴的手下要不可控,但还好,一切都还算顺利——本该是这样的。

    突然两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从他们身后袭来,为了留活口,那俩黑衣人都没下死手。

    林之宴的手下深藏不露功夫了得,他看形势不妙,拼着重伤逃走了,最后只抓住了那个假扮萧若雪的女人。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被吓傻的李矜回过神,那女人已被制服。一个黑衣人跑去追林之宴的手下,另一个牢牢制住女人,防止她跑走。

    李矜看着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意识到自己是被传说中的秋水营给救了。

    可这里怎么会有秋水营的人?

    “没、没事吧?”李余带着桂兰和几个宫女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刚才隔着大老远,她就看见李矜被人掐着脖子扔到地上,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来晚了一步,突然又冒出来俩人救了李矜,还是桂兰告诉她,她才知道那俩人是秋水营的暗卫。

    李矜僵着脖子扭头看向李余,虽然讨厌李余,但在经历过刚才的濒死和险些就跌入炼狱的绝望无助后,那点厌恶已然烟消云散,她浑身虚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李余的宫女扶她,用手帕给她擦脸擦脖子,才让她勉强恢复了点人样。

    制住女人的秋水营暗卫向李余请示,是否要先把人押回去,李余没想到那暗卫会问自己,弄得好像他是自己的手下一样,但李余还是点了点头:“带回去吧。”

    秋水营暗卫把女人打晕带走,桂兰提醒李余:“殿下,这边过去就是男席,咱们赶紧回去,莫要让人撞见了。”

    就李矜现下这身丫鬟装扮和这幅狼狈的模样,被人撞见可真不太好解释,若叫人误会是遭了男席那边的男子玷污,李矜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这个时代,想要毁掉一个女人实在太过简单。

    李余:“回去回去回去,现在就回去。”

    可惜她们运气不好,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有人说着话从男席那边朝她们过来。

    李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好像听见他们说了“带你去见闻帅”这么一句话。

    李矜腿软走得慢,桂兰对李余道:“殿下莫慌,奴婢带人去把他们拖住,您回去后就说弄脏了衣服,叫王府下人带您去更衣,再让衡阳郡主把我多给您带的衣服换上就行。”

    李余点头:“行,你去吧。”

    桂兰带了一个宫女去拖人,结果李余这边眼看着就要穿过月拱门走到女席那边,突然又听见有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月拱门另一头走过来的声音。

    前后夹击啊……

    李余让剩下的两个扶着李矜的宫女去把那几个人支开,支不开就拖住。

    为了以防万一,李余还带着李矜找了堵墙,一旦那几个宫女没法把人支开,她就想办法带着李矜爬树翻墙回去。

    就是这墙有些高,感觉不太妙啊。

    李余苦恼到磨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李余猛地转过身,就看见闻鹫站在不远处的一颗腊梅旁,她惊道:“你怎么在这?”

    闻鹫考虑到这里离女席太近,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他指了指身旁的腊梅:“安王特地请了名家打理他府上的花草,我妹妹让我回去的时候给她随便带一支,什么花都行,我同安王说后,安王告诉我这里的腊梅开得最好,我就来了。”

    闻鹫解释完,反过来问她们:“你们怎么在这?”

    李余:“是不该在这,这不准备翻墙回去了吗。”

    闻鹫明白多半是出事了,看李余准备跑路,也不多问浪费她时间,甚至还很配合地当做没看见她们:“慢走不送。”

    李余:“多谢。”

    话落的下一瞬李余又反口道:“等等等等,还是送送吧,我们翻不过去。”

    李余指向她们身旁那堵高墙。

    闻鹫顿了一下,最后没有拒绝,走到了她们面前。

    武功高强的闻鹫自然知道附近还有一个秋水营的暗卫藏着,便直接伸手,隔着衣袖抓住了李矜的手臂,用力把李矜扔到了墙的另一边。

    李矜猝不及防,尖叫卡在嗓子眼里还没冲出口,就被飞身而来的秋水营暗卫给接住了。

    三番四次被救,李矜看着那身着秋水营服饰的暗卫,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只有她母妃才见过的依赖。

    那暗卫被李矜看得头皮发麻,规规矩矩松开手,把李矜放到了地上。

    李矜落地后还有些腿软,险些站不住,结果抬头就看到李余被闻鹫抱着从墙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李矜眼中充满问号——

    为什么就我是被扔过来的?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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