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客随主便，身不由己
一番训斥过后，只见小伙计头颅低垂，闷声不响，大口喘着粗气。
灰耗子呆呆望向眼前失神落魄的背影，自觉方才言语间有些过激，却又不知该如何收场，连忙冲着少年挤眉弄眼，两手一摊。
“耗子哥，玩笑开大了啊！”
少年无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起身上前，一把搂住小伙计肩膀，歪过头来冲着灰耗子使了个眼色。
“嘿嘿！”
“顺子兄弟，哥哥方才玩笑开的有些过头，甭往心里去啊！”
灰耗子赶忙顺势接过话茬，满脸赔笑走到小伙计面前。
“耗儿爷和掌柜的言重了，顺子只怪自己头脑愚钝，怎会和您二位置气。”
小伙计终于打破沉默，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只是声音仍旧有些沙哑，透露出几分沉闷。
“晚上叫耗子哥单独摆上一桌，给你好好赔个不是。”
“快去忙吧！”
少年目送着小伙计缓缓离去的背影，口中仍在不停安抚。
一旁灰耗子连声应和，早不似方才那般指手画脚，言语激昂。
“呼～”
“险些坏了耗儿爷平易近人的名声。”
眼见小伙计转身离去，灰耗子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神色逐渐舒缓。
“呦呵！”
“看来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咱耗儿爷几时看重过这些身外之物？”
少年面带笑容坐回原位，言语间玩味十足。
“你小子少在这说风凉话！”
“眼看着人家姑娘陷入两难，也不知道打个圆场。”
“还非要等着耗儿爷出手不成？”
灰耗子转身放下手中拎着的大包小裹，瓶瓶罐罐，瞬间恢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谁叫你磨磨蹭蹭，取个东西还要这么长时间。”
“嘿！这也能怪到耗儿爷头上？”
“你小子是没看见，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库房里被翻腾得乱七八糟，杂货堆得遍地都是。”
“就这么点东西，还是耗儿爷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摸着的。”
二人相互抱怨，你来我往嬉笑怒骂，却不见身旁少女一言不发，面露窘色，呆呆愣在原地。
“姑娘，你要的河虾，辣子，还有……”
灰耗子一样接着一样打开桌上包裹，话说到一半，这才发觉少女双目失神，面露异样。
“姑娘？”
灰耗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放在少女眼前轻轻晃动，和声细语，前所未有般谨慎。
“嘿嘿！哥哥辛苦了！”
呆滞半晌，忽见少女眸中神采如初，抬头冲着灰耗子俏皮一笑。
“都是分内之事，姑娘客气了。”
“赶快尝尝味道如何？”
灰耗子闻言，不由得讪讪一笑，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拽住衣袖边角，忽又挠了挠脑后。
“想不到你对酒楼伙计，还是蛮不错的嘛。”
少女有意无意试探着岔开话题，目光飘忽不定，却始终未曾离开少年身上。
“大小姐这是话里有话啊。”
少年笑着拿起一只包裹，食指大小的河虾接连投入沸水铜锅之内。
“本姑娘只是好奇而已，哪来的闲情雅致琢磨这些东西。”
少女微微晃动着脑袋，注意力重新回归到铜锅内漂浮翻滚的食材上，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
“话说回来，到了商区之中，大小姐可曾想起些什么？”
少年看似不经意间开口提醒，本指望着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却听得一道声音不紧不慢，悠悠传来。
“想起什么？”
“之前偷偷跑出来玩过几次，感觉也没什么新鲜的嘛。”
少女只顾着埋头享用，开怀畅饮，丝毫未曾领悟出少年言外之意。
“但愿如此。”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虽满怀不解，却并未追问到底。
“这几日为了安全起见，还要委屈大小姐先在酒楼客房住下。”
“等忙过这阵儿，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没什么委不委屈的。”
“本姑娘也不挑剔，有吃有喝有玩，就是好地方。”
少女言罢，一口饮尽杯中酒水，顺手拾起桌上提前备好的手帕，仔细擦去嘴角油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
“味道还不错，比想象中好上那么一点。”
轻纱蒙面，一张俏皮脸蛋再度遮隐于薄纱之下。
“咱们接下来去哪玩？”
“接下来吗……”
却见少年嘴角微扬，笑容颇为古怪。
“让这位哥哥带你挑选一间上好的客房。”
“然后吗……”
“然后怎样？”
少女大大的眼睛晃动个不停，似乎满怀期待。
“老老实实呆在里面，随便你怎么折腾。”
“不是吧！”
“好不容易跑出来一次，怎么还要让我闷在房间里？”
话音未落，却见少女双手叉腰，俏眉微皱，语气颇为不忿。
“谁让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呢？”
“客随主便，大小姐应该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若是您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可不单单是被抓回去这么简单。”
“连累我一人倒也无妨，只是手下这群兄弟，可还全都指着这酒楼养家糊口，维持生计呢。”
少年笑着起身，拍了拍少女肩膀，神情故作无奈。
“臭小子，你早就合计好了不成？”
“大小姐，是你自己威逼利诱，非要叫嚷跟我跑到商区来。”
“腿长在您自己身上，是去是留，谁又敢拦着您一步呢？”
少年言罢，歪着脑袋看向酒楼大门，似乎意有所指。
“你……”
少女被这一句气得娇躯微颤，指向少年的手臂僵在半空，半晌未能吐出一道声音。
“耗子哥，大小姐就交给你了。”
“好生招待，千万别坏了规矩。”
话音未落，却见少年大步流星，头也不回沿着长廊方向徐徐离去。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谁稀罕你这破地方！”
“本姑娘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
身后一阵尖锐喝声传入耳畔，却丝毫未能减缓少年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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