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陷阴谋
匪妓!
这个词如同一根利刺,狠狠戳进肖无忌心中。
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一幕。
青玄城被城外马匪攻破,父亲带着他和母亲准备亡命天涯。
也许是躲避城中烧杀劫掠的马匪用光了所有好运,在刚刚出得城门时,被一小股追捕逃亡富户归来的马匪撞个正着。
马匪想要杀了肖无忌和他父亲,并带走其母周氏。
那时的周氏年岁不满三十,貌美如花不说,又是一座小城的城主之女,大家闺秀的气质一览无余,马匪自然垂涎不已。
肖良只是一位平民,身边还有年仅七岁的肖无忌当累赘,即便拼死反抗也没什么好结果。
周氏为了丈夫儿子能够活命,毅然提出愿意主动服侍对方,只求他们放肖家父子离开。
马匪头目一听立刻眉开眼笑,相比于被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美人主动服侍,杀掉肖家父子实在可有可无,于是便放肖良二人离去。
年幼的肖无忌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母亲在离别时告诉他,他们很快就会再见。
可令他绝望的是,他们仅仅跑出百米,母亲便扑向一名马匪的长剑,自杀身亡。
这一幕恰好被回头观望的肖无忌看在眼里,他永远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看着他的那双满含不舍的眼睛。
后来肖无忌长大懂事,才明白母亲的抉择是多么伟大。
一切都是为了他与父亲!
所以……
“我娘不是匪妓!”
他血红着双眼咆哮,如同一头闻到血腥的恶狼。
王新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但不远处便是心仪的姑娘,他不想丢了面子。
硬着头皮道:
“不是匪妓是什么?都说愿意服侍马匪了。”
反正已经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个小小帮工,再凶又能如何?
本来是一句口误,低一下头,道一句歉。同处一个屋檐,肖无忌大概率不会再做计较,都是半大孩子,谁能不犯错误!
可王新这句话说出口,意义就真的不一样了。
是实打实看不起人。
本就怒火冲天的肖无忌忍无可忍,直接扑上去挥拳开打。
可惜他忘记了,王新这边可是三个人,彼此开口辱骂,另外两人只会拱火,会袖手旁观。
打架的话,三人从来都是同进同退。
就像阶级团体,铁匠的儿子向着铁匠的儿子,很少会反过来帮一名帮工。
不过结局令三人不太满意,竟然压制不住肖无忌一人。
也多亏了肖无忌平日打铁卖力,加之体格本来就壮,双方竟相持不下,最后演变成推搡。
意外就发生在下一刻!
肖无忌打架厉害不假,拼力气却拼不过三人,双方又都在气头上没顾虑到身边环境,结果就被三人推得脚下不稳滑倒,好巧不巧掉进渗源之中。
“啊~”
一声凄厉惨叫,肖无忌直接痛晕过去。
“无忌!”
李圆见状懵了,冲到渗源池边大叫,女孩子惊恐得带出了哭腔。
“救人啊!还楚着看什么看?”
这番怒吼惊醒了三人,急忙带护手寻长棍,手忙脚乱把人拖到池外。
李圆找来清理渗源的抹布吸纸为肖无忌擦拭身体,待擦干后终于看清后者形容,“哇”的一下放声大哭,口中呜咽着:
“你们闯大祸了!看看肖大哥的样子吧!没准就活不过来了!”
三人低头看去,心立时凉了一大截。
只见肖无忌原本俊朗的面容被腐蚀得不成人样,一处满是裸露的血肉,一处满是淌油的暗黄,个别处更是能见颊骨,恐怖如厉鬼一般。
不仅如此,胸口与四肢多处都缺了皮肉,能看见白森森的骨骼,特别是一双脚踝,只剩骨架在支撑。
王新额头冒汗,双唇颤抖道:
“这……怎么办啊?我们没想那么做的!”
王龙刘登也了傻眼,一个个脸色灰败。
捅出这么大篓子,他们父辈都没法跟人交代,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龙忐忑道: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先报上去吧!”
“对对!先报上去。”
刘登赶紧附和。
……
肖无忌幽幽转醒,入眼是自家屋顶的木梁,还挂着当初封顶时震邪避祟的红布,不过因为时日太久已经发黑。
浑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痛,稍微活动一下便疼得死去活来。而且身上似乎捆着什么,厚厚的有些臃肿。
记忆回转脑海,肖无忌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幕。
能够让他体会到被烈火焚烧般生不如死的感觉,以至于陷入昏迷自我保护的东西,能想到的只有渗源。
听说那玩意儿剧毒无比,却是淬炼器胚效果最好、最经济的材料。
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进渗源池里洗了一澡。
该死的王新!
口渴的要死,肖无忌舔了舔嘴唇,舌尖上传来的触感让他脑子里出现冬春季节交替时,手指尖布满裂纹的景象。
水!
他需要喝水。
可惜如同冒过烟的嗓子很难支撑他开口出声,否则父亲肖良肯定要过来看他一眼。
还好,身体能动!
肖无忌忍着剧痛挣扎坐起,低头看看全身,终于明白自己眼下的境况。
头部、胸部、双臂上端、双腿下端,都被缠上了厚厚的医用裹布,臃肿的感觉由此而来。
“嗬!成木乃伊了!这个世界就没有纱布么?”
肖无忌苦中作乐地想着。
不难猜出,此时的自己大约是毁容外加残废,因为面部的痛感丝毫不比别处轻。
得,本来便家徒四壁,全凭一副拿得出手的相貌来着,经过这么一出全完了。
按照地球人那一套,从此以后李圆大概率不会正眼瞧自己。
孤独终老?
呵呵……
阳光洒在窗外,映得暗黄的窗纸发白,时间刚到辰初。
他扫过门背后的墙壁,上面比之前多出两道划痕,这是他跟父亲的惯用记时法,每日午时增加一道。
如此推测,自己昏迷了整整两天,今儿是3月5日吧!
没有日历的年代啊!就是这么落后。
日历?
嘿嘿!不如咱自己研发,开家厂子做出成品售卖,是不是很赚?
可惜!纸的成本太高了,大概率会赔钱,倒是可以先对市场做调研。
对了!
里屋太安静了,这可不是父亲的风格。
老头子虽然扭了腰,但每天雷打不动做早操的习惯改不了,往常这个时候,“喝喝哈哈”声不绝。
今儿这是怎么了?
转性子了?
肖无忌挣扎着爬下床,这么一丁点儿活动量,差点要了小命。
穿上大脚趾处打了补丁的平底布鞋,喘了几口气才向里屋蹒跚走去。
进了门一眼看到父亲平躺在床上。
“哟~睡回笼觉呢!”
奇怪了,衣服完好,鞋子还在脚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打算返回外屋的肖无忌又转回身,走近床边看了看。
下一刻,瞳孔缩了起来,一抹惊悸心慌陡然升起。
“父亲!”
肖无忌顾不得疼痛,俯身晃了晃老爷子。
后者却纹丝不动。
嘴角溢着鲜血,双眼紧闭。
视线向下,原因一目了然。
只见肖良胸口的衣服破了一个条状窟窿,红褐色血迹遍布周围,若非胸部尚有些微微起伏,肖无忌会以为他死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沙哑干涩的声音到底还是从他嘴里发出,遗憾的是,没人为他解答。
满头大汗浸湿裹布,分寸大乱。
他拥有两世记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景。
该怎么办?
对了!
找馆长。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岸边圆石,肖无忌转身踉踉跄跄出门。
初春的空气仿佛夹着刀片,刮在肖无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如同刀割,但他却恍若未觉,内心被惶急填满。
平安城医馆距离肖家并不远,转两个路口就到,约莫百来米的样子。
尽管如此,肖无忌却摔倒足足三次,膝盖与肘关节擦得鲜血淋漓。
好在,医馆终于到了,没等进门他便沙着嗓子大喊起来。
“救命!谢爷爷救命啊!”
医馆也是刚刚开门,馆长谢柴胡正趴在木梯上整理药箱里的药材,听到声音吓得腿一抖,险些从梯子上一头栽下去。
这是什么破锣嗓子?难听死了!
匆忙爬下去,便看到肖无忌一瘸一拐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血,就连前天自己给他绑的裹布都开了不少。
谢柴胡颔下山羊胡一阵抖动,没好气地说道:
“咋了?天塌了?我说你这孩子嫌命长是不?才刚醒就下地出门,枉费你爹花大价钱买来的药材!”
肖无忌知道谢馆长是出了名的好心肠,这是担心自己。
可他也有不得已苦衷,于是带着哭腔道:
“谢爷爷,快救救我父亲吧!晚了他老人家就没命了!”
“啥?”
谢柴胡吃了一惊,职业惯性驱动下,转身回去挎上了医疗箱,嘴里不忘问道:
“到底咋回事?前天不还好好的?”
肖无忌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啊!您也知道我昏迷呢,今儿早晨去里屋一看,父亲胸口全是血迹,怕是被歹人害了。”
“快!快走。被利器伤了,最是难治!”
……
半刻钟后,肖家里屋。
谢柴胡为肖良胸口上了药打了裹布,摇头道:
“看上去是被匕首所伤,虽非致命伤,却使你父亲失血过多以至于昏迷。”
“怎么治?”
肖无忌见谢馆长脸上没有为难神色,知道肯定有办法。
放在地球,不过是输点血的小事。
然而在这个科技落后的世界,他很担心无法可依。
如今得知有办法,心底大大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虽然陌生,却有一个肯为自己而舍身的母亲,亦有一个扶养他长大,如今跟他相依为命的父亲,人生也算值得。
他不想父亲离他而去,便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谢柴胡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
“归心草、生血花、辛桑花、山杏叶、蕨莲根、五羊籽,其中五味药材倒还好说,虽然价格高一点,毕竟买得到,只是这辛桑花,数量太过稀少了,你得从别处想办法。”
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清楚肖良为了救儿子,刚刚买了一堆昂贵药材,本就不太宽裕的家庭,哪里还能拿的出钱购买这些。
肖无忌不明就里,排着胸口保证道:
“谢爷爷放心,无忌会尽快将药材置办齐全。”
谢柴胡心底又是一叹,略作沉默后提点道:
“先别急着置办药材,你父亲情况已经稳定,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当务之急是去天脉师协会报案,抓捕行凶之人,否则难免此人不会再来第二次。”
肖无忌愣了愣神,他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
那一界是政府机关,这边却是天脉师协会,也称天脉师公会,职能大抵相同,只是地位不可同日而语罢了。
在地球,政府部门说了算,而在这里,天脉师公会也仅仅是能说了算的势力之一,对比之下,倒是他们更具有公信力。
“多谢馆长爷爷提醒,无忌这便去办。”
……
天脉师协会位于平安城中心,紧挨着城主府。
肖无忌被协会卫队执勤成员阻拦在门外不得入内,原因是身份不明。
肖无忌有种骂娘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了。苦口婆心道:
“张大哥,我是肖无忌啊!王氏铁匠铺帮工,咱们照过面的呀!”
浑身裹得像个粽子,能识别身份特征的部位一样没留,就连声音都沙哑干涩,张护卫信他才怪。
“我认识肖无忌,他声音不是这个样子!你这家伙冒充他人进入协会到底有什么意图,要么现在离开,要么我把你抓进牢里再交代,你觉得如何?”
肖无忌欲哭无泪!
这该死的渗源!该死的王新。
看来这位张护卫是铁了心不让他进去。
得,案子不报了。
转身打算离去,迎面遇到一名穿着护卫服,英气勃勃女的子。
她看了肖无忌一眼,目中微微有点惊讶。
“你不在家安心养伤,来我们天脉师协会做什么?”
张护卫怔了一下,插话道:
“队长,您说他是肖无忌?咋成了这副德行?”
苏敏点了点头。
“大前天跟铁匠铺的另外三名帮工发生争执被推进渗源当中,浑身大面积腐蚀,就成了这个样子。”
张护卫闻言嘴巴张成了“o”型,吃惊道:
“这也太狠了吧!什么仇什么怨啊?”
苏敏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道:
“调查过了,只是无心之过,王家和刘家的小子也被他们父亲教训的挺狠,听说王新腿都被打折了,要不是谢馆长医治及时,下半辈子恐怕要瘸着过活。”
“啧啧啧!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张护卫很是感慨,转向肖无忌笑道:
“原来真是无忌兄弟啊!哥哥眼拙,还请不要怪怨的好!”
天脉师协会的护卫待遇不错,每半年都能领取到一个修缮装备的福利,所以跟王氏铁匠铺常有往来。
而装备修的好不好,还得看王堂虎用不用心!如果这个时候有帮工帮忙说几句好话,那效果立竿见影。
因此不是万不得已,张护卫不愿意得罪肖无忌。
“张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这也是无妄之灾。”
肖无忌听了苏敏解释,心底的恶气消了大半,顺带着也不愿计较张护卫之前的阻挠。
苏敏再次看向肖无忌,秀眉轻蹙。
“你来此不会也是为了掉进渗源的事吧?你父亲已经找过我了,在我们的调解下,王利、王坚、刘大明三家都赔偿了不少钱,你父亲也同意了。”
肖无忌急忙摆手。
“苏姐姐误会了!无忌来此,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我昏迷两天今早才苏醒过来,却发现父亲被人残害,如今正昏迷在家生死不明,还请苏姐姐随我前往家中调取线索,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苏敏神色惊讶。
“还有这种事?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转头向一名护卫交代几句,便跟着肖无忌前往肖家。
……
一段时间后,肖家。
苏敏在里屋来回走动,看样子是在寻找线索,随后又查看了肖良的伤口,微微思索片刻说道:
“我找到一些打斗痕迹,还有一些别的有用信息,不过时间紧迫,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晚点时间再来。”
跟肖无忌交代完她便干净利落地离开。
送走她时间已近正午,肖无忌忍着疼痛生火做饭。
熬了点稀粥,喂食肖良一些,自己吃了一些。
饭后,肖无忌前往平安城最大的药材铺,进去没三分钟就灰头土脸走了出来,咬牙切齿道:
“谢爷爷是个坑啊!这何止是‘有点昂贵’?简直就是‘杀人过年’!一钱要三百枚天脉币,小爷哪来那么多钱?”
抱怨归抱怨,药材还得接着找。
硬是转了十多家,发现一家比一家贵。凭他身上现有的钱,连药皮都买不起。
失落的肖无忌返回家中愁肠百断。
……
酉时,城主府。
城主佘明独自坐在书房中,双手摸索着一枚翠绿色牌子,上面刻有歪歪扭扭的玄奥符文,看得久了会令人头昏脑胀,佘明是看不懂的。
但他却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是铁定能提升他家族地位的宝贝。
佘明今年35岁,在外人眼里是天才,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一城之主,真是风光无限。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生为大家族的庶出子弟,没有强硬的后台扶持,做到荒城城主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然而他是有野心之人,不甘在这贫穷落后之地孤老,总想着向上迈一步,但背景是一道硬坎,上天无门。
原以为即便不甘也只能安于现状,谁知天上却掉下一个馅儿大皮儿薄的肉包子来。
有了手中之物,别说去洪城做个执事什么的,便是洪城城主,也不是绝对不可能达成。
正幻想着美好未来,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城主大人,平安商行掌柜求见。”
佘明心底一颤,颇为不悦道:
“他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许了好处给他么?”
门外略做停顿,回道:
“小的不知,他说有要事禀报。”
“哼,真是事多!传他去会客厅。”
“是!”
不多时,会客厅。
求见佘明的是一个肥胖中年人,暗黄色的脸上油光可鉴,给人的第一印象充满油腻。
他开门见山道:
“城主大人,卑职的线人回报说,那肖良没死只是昏迷,而且他儿子肖无忌也已苏醒过来,此刻正满城寻找药材,怕是那谢馆长有医治肖良的法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佘明愣了愣神,随后眉头紧锁起来,半晌才不耐烦道:
“一介平民而已,今晚本座会再派几人前往行刺。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肖良不知是何跟脚,不仅拥有高级改造符箓,昨晚还拿出一枚一级符箓,本座派去的人险些阴沟里翻船。”
平安商行掌柜大吃一惊。
一级符箓虽是战斗类符箓中最低级的存在,却也不是一介平民能够用得起的,像他这种身家巨万的财主,也才仅有两枚傍身。
莫非肖家背后有天脉家族做后盾?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是在玩儿火,搞不好便是引火烧身的下场。
不过这些只是猜测,平民也不是绝对没有一级符箓。
譬如某个家中富裕的平民通过某些门路购买一张以防万一,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要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城主大人万万不可啊!我听铁匠铺的人说,那肖无忌虽然不是天脉战士,却因经年打铁练就了一身蛮力,打架很了不得。您若派人前往行刺,人多了动静太大瞒不过街坊邻居,人少了又很可能不敌那肖无忌,折损人手不说,万一被天脉师协会卫队抓到现形,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卑职听一位在天脉师协会供职的客户说,会长梁家平已于今早回归,对于他的行事风格,您是知道的。”
佘明闻言重重吸了口气。
“嗯!如此的话,事情就要从长计议,多亏你提醒的及时,否则……梁家平那家伙可不好糊弄,而且人家背景更深。”
平安商行掌柜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佘明不听劝阻一意孤行,那样的话一旦事情败露,大家都得玩儿完。
要知道梁家平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前年有个洪城来的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事后还打死了女子家属,梁家平得知后暴跳如雷,派人将纨绔当场捉拿。
纨绔家人得知此事,派人前来协商,梁家平却连人都没见直接把纨绔斩了。
当时大家都觉得惹了洪城之人,梁家平性命难保,可直到现在人家依旧活蹦乱跳,该平冤平冤,该惩恶惩恶,谁都奈何不得。
如此大家心中才明了,人家这是有强大背景在后面撑腰,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平安城各大势力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绝不敢拿到梁家平面前说,就怕被来个秋后算账。
佘明背后势力虽然不弱,但亲生的跟后娘养的存在本质区别,自然不敢明着来。
平安商行掌柜思索片刻,想出了一个有些阴毒的计策,娓娓说道:
“城主您看这样如何?您以城主府名义发一则讣告,言明‘城外五十里处图图山贼匪为祸日久,近来更是猖獗,多次劫掠过道商旅,今平安城愿出城卫军百名前往剿匪替天行道,然贼匪势众,忧寡不敌,现诚邀有志之士共讨之,凡参战之人,赏天脉币千枚,战利品尽归其人所有’,此文一发,急需购买药材却囊中羞涩的肖无忌很可能应招。”
佘明双眼一亮,心底夸赞眼前的胖子一句,随后灵感如潮。
“医治肖良所需的药材中有没有特别难得的?”
平安商行掌柜见微知著。
“有!听说辛桑花有价无市。”
佘明抚掌大笑。
“那便隐晦地让他知晓图图山有辛桑花,如此肖无忌必往无疑。”
平安商行掌柜接话道:
“肖无忌出城后,您再派人前往暗杀肖良,一个陷入昏迷的半死人而已,您想怎么炮制便怎么炮制,还能伪造杀人现场。同时再往城卫军中安插人手,半路劫杀肖无忌,这父子俩一死,谁闲着没事会去报案,这件事才算彻底完结。”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挺憨厚的一个胖子,心思却如此歹毒,言谈之间完全没把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当回事。
不过这样的人才符合佘明的胃口,原因无他,能帮他成事。
肖家父子一死,他便能够堂而皇之地拿着高级改造符箓回家族请功。
那可是高级改造符啊!
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宝贝。
……
肖无忌并不知道,一张夺命网已经缓缓张开。
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来到铁匠铺里。
铁匠铺外院没人,这很好理解。
拢共五个帮工,肖良昏迷,肖无忌这副模样,而王刘三人又在家中受罚。
他没去自己负责的锻造炉边,而是径直来到里院掌柜王堂虎的居所。
幸运的是,王堂虎今天有锻造任务没有离开,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柄刚成型的铁剑。
见肖无忌一瘸一拐走来,皱眉问道:
“你不在家养伤来铺里做甚?”
肖无忌开门见山道:
“王叔,我急需要很多钱,您看能不能多派点任务下来?”
王堂虎身形一顿,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多派任务?活儿倒是积压了不少,不过就凭你现在的身体,吃得消吗?”
肖无忌一听有活儿,咧嘴一笑拍拍胸口道:
“您放心,没问题的!”
不曾想这个动作正中伤口,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王堂虎摇摇头,不客气道:
“得!就你这副样子,便是能扛的住,我也不敢用你。”
肖无忌闻言老大不满。
这里的人就是没有人情味儿。
如果放在地球,稍微有点素养的老板对待员工都不会如此冷漠。
他们听到员工直白的说“缺钱”,肯定要第一时间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需要公司帮忙的。
更有甚者,直接就问你缺多少,我先帮你垫上应急。
只有先安慰了员工的心情,才会讨论工作。
所以说思维高度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虽然不满,却还得求人家,肖无忌开始讨厌起了这个世界。
“王叔帮帮忙呗!”
王堂虎坚定摇头。
他担心肖无忌累倒,到时天脉师协会前来调查,封了他的铁匠铺都有可能。
肖无忌见状彻底死心,知道这人指不上,转身向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王堂虎的声音遥遥传来。
“对了,刚刚得到消息,城主发了剿匪讣告,邀请有志之士参与,听说报酬不菲,要不你去城门口看看?”
剿匪?
报酬丰厚?
肖无忌有些心动。
“谢谢王叔,无忌这便过去看看。”
出了铁匠铺,眼前走过去两人,谈论的内容引起了肖无忌注意。
“听说了吗?这次要清剿的贼匪位于图图山。”
“是出产图图兽的图图山吗?”
“当然!除了那个图图山,你还知道另外一座图图山?”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确定一下而已。”
“要去吗?似乎只要参与就能得1000枚天脉币,天呐,城主府这是疯了,竟然开出如此天价。”
“怕是最近不少商旅遭殃闹得城主府烦了!既然参与就有钱拿,我们为什么不去?反正有城卫军在前面顶着,我们出工不出力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你说的对,咱快去报名吧!晚了就怕名额被人占满。”
“对了!图图山不止产图图兽,还出产好多种药材的吧!我记得有辛桑花、百叶镰、黄麻地紫等,正好顺道采一些回来。”
“没错!我爷爷腿脚老毛病,如果我能搞一些黄麻地紫,他老人家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辛桑花?
真是天助我也!
肖无忌不由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目送两人离去,他也加快前进步伐。
城门口很快就到了。
果然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报名!
大部分人抱着拿钱糊弄的心思,佘明尽管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却并不在意,反正城主府不缺钱。
当然,如果此行真能灭了图图山匪众,也不枉花这么多钱。
肖无忌足足排了一个时辰终于轮到他。
可让他气愤的是,登记官直接将他否了。
“你来添什么乱?这是去剿匪,不是举办残疾人运动会知道吗?快走快走!”
肖无忌立刻无语。
老子忍着疼痛站了两个小时,你一句话就打发了?
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这个……我说官爷,您看这位壮士都这副模样了,还不忘前来助拳,想来是心怀大义之辈,像他这样的人即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得冲上去咬下贼匪一块肉来,何不给个机会让他试试?”
鬼的“心怀正义”。
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者,平安商行掌柜怎会不关注肖无忌的动向,早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眼见计划步入正轨,怎甘登记官坏事。
肖无忌不认识他,只当此人一心为他着想,感激地冲对方点点头。
“正是!正是!”
登记官见求情之人是平安城赫赫有名之辈,也不再计较,直接提笔记录。
“性命!”
“肖无忌!”
“年龄!”
“16岁!”
“嗯!可以了,明日辰时在此集合,报酬要等回城才予以发放。”
“好的!”
……
翌日一早,肖无忌起床后发现身上的痛感减轻许多。
低头看了看厚厚的裹布,沉思片刻后取来剪刀。
今天便要出发剿匪,身体臃肿成这个样子,别提战斗,就是逃跑都碍事。
所以他在换药时,有选择地拆除一部分裹布,让自己不那么笨拙。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起码走起路来利索了许多。
扎好裹布,他在屋子里活动四肢颈部,以便加强身体康复,这是谢馆长的叮嘱,避免皮肉骨骼与不必要的东西长在一起。
约莫一刻钟完成了康复训练,肖无忌走到门口的墙壁上,用指甲添了一道划痕。
今儿个很可能回不来,不能等到午时再刻了,提前吧,反正习惯性的事情,不能落下。
做完这件事,他开始做早饭,仍然是稀饭,因为馆长交代过,父亲只能吃流食。
喂食过父亲,他往怀里塞了一块早前做好的面饼,虽然已经变得干硬,但不影响填饱肚子。
借着窗户纸亮度估计一下时间,该出发了。
肖无忌不忘仔细检查门窗,一切完好无损,这才锁门离开。
到了城门口,一百城卫军已经整齐列队在一处。
到底是正规军,一个个站得笔直,手中钢矛树立在身侧,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片枪林,散发出一丝无形的铁血气息。
虽比不得地球界某只强军,却也有模有样。
反观编外人士,一个个松松垮垮,如同逃荒的难民,有人手里拿着吃食狼吞虎咽;有人蹲在路边侃南侃北,肖无忌不由暗自摇头,若是真靠这些人剿匪,十有八九是给贼匪发福利,也不知城主府是怎么想的,莫非钱多无处花,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不想了,反正花得又不是自己的钱。
再说相比起他们,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时间流逝,辰时正中,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十多名城卫军,每人怀里抱着一捆刀剑,看上去是要武装这些编外人员。
“诸位,过来集合!”
军官喊了一嗓子,那些人才吊儿郎当地往过走,最终一拥而上将军官围了起来。
肖无忌很清晰地看到军官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他此刻大概正努力地克制着想要嘲讽的表情,朗声道:
“现在发放兵器,每人一件,种类自己选。”
说完后摆手示意,那十多名城卫军连忙上前将兵器扔在中央。
军官见人们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补充一句。
“都自觉一点,不要哄抢!”
说完便退出人群,不知去了哪里。
编外人士开始行动,有选择刀的,有选择剑的,拿到后兴致勃勃地打量,更甚者操起来便是一阵劈砍武弄,嘴里配着“嘿嘿哈哈”的声音,动作姿势却惨不忍睹。
军官身边站着的亲卫忍不住低声发问。
“长官,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别说剿匪了,能在马匪一波冲击下还能站着就不错了,上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军官身体站的笔直,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口中回道:
“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亲卫闻言立刻禁声,但心底却隐隐滋生不满。
他们日日辛苦操练,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发生战斗又要冲在最前面,拿到的也只是每月200枚天脉币。
而摆明了浑水摸鱼的家伙,却人手一千枚,这种被差异性对待的结果,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心有不满的不止亲卫一个,很多城卫军都有同样的心思,此刻看似目不斜视,心底却打着小算盘。
譬如一名掌管着十人的小队长,正琢磨着出城后如何威胁这些咸鱼事后交出分成。
肖无忌没什么趁手兵器,因为两个灵魂加起来几十岁的人生经历中就没有拿着冷兵器战斗的经验。
硬要说趁手,打铁的锤子算不算?
可惜这里没有铁锤,他便随意拎起一把铁剑返回。
军官见所有人都选择完毕,再次告诫道:
“记住了,每个人只有这一件武器,中途丢失或者被贼匪抢了,你们就只有徒手对敌的份,所以最好认真保管。好了!准备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城卫军变换阵型,呈两个纵列整齐向城外开拔。
肖无忌他们这些名义上的有志之士跟随在城卫军身后,正式踏上剿匪的征程。
天青丘陵是天脉大陆南部一处有名地形,横跨东西绵延几百万公里,其地貌特征以矮山、低谷、森林、湖泊为主。
平安城就坐落在天青丘陵中西部,周边方圆万里矮山较多,图图山便是城西五十公里处的一座矮山,因紧挨着通往百花城的交通要道,常年有马匪盘踞。
五十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只有城卫军的话,日落即刻到达。
不过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走起路来拖拖拉拉,速度可想而知。
大部队行进到午时初,几个家伙便走不动了,嚷嚷着要休息。
面对此景军官并没有出面,而是派了一名小队长过来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