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形的影响
2040年x月x日/地球银河传媒文化有限公司
如果要讨论除了科技行业的企业之外有哪些企业在第四次科技革命的第一波浪潮里取得了巨额利润的话，就不得不提到那些有可能直接依赖智能技术而实现成本大幅度下降的企业。而它们的种类可能远远超乎人们的预料，文化领域里的某些企业正是如此。
在这些借助成本下降而得到新的发展机会的企业里，地球银河传媒文化公司绝对是特别引人注目的一个：因为它涉及的细分领域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欢迎。它致力于的垂直领域是“亚文化”，产品类型包括音乐、舞台剧、电视剧、电影、动画、漫画、小说、画集、模型、演出、展会、玩具等等。涉猎题材从acgn文化到小众文化无所不包，但却主动规避任何流行文化（这一点反而让它在无数亚文化爱好者心里树立了独特的地位）。人们这样评价它：“亚文化领域最好的企业”，尤其是在acgn文化圈中它的知名度和认同度高到超过了其他任何一家公司，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其快速崛起的秘密正在于智能技术在各项生产经营活动中的大规模运用。当其他传媒公司在豪掷千金赌博一般培养新人时，它在精挑细选最热爱演艺事业的人而不是单纯想出名的人；当其他动画公司日渐陷入人力成本高企和智能计算门槛难如登天时，它借助它的投资人与麒麟科技联盟的合作关系先人一步用上了大量具备可行性的智能技术；当其他文化领域的企业热衷于从ip买卖上捞快钱时，它从大量创作者手中“协商”到了使用权并且“帮”他们“拿回”了版权。不过数年时间，它就犹如一颗新星一般让领域内的所有参与者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们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经营理念及条件。
地球银河传媒文化被acgn爱好者津津乐道的还属它的“工业化生产能力”，它可以让接受合作的ip迅速的转化为一系列产品，并且无论是多么冷门的ip都可以让合作双方赚到钱。要知道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个一般ip生产的衍生产品尚且存在收不回成本的风险，更不用说一个冷门ip了。那么，它是如何做到收回成本的呢？多亏了智能技术，它的工作室可以使用前沿科研项目的最新成果以实现智能化生产。这不仅意味着在动画、电影领域可以减少人力成本，而且还意味着统筹能力的极大提高：任何人去过他们负责的展会、舞台剧、音乐会都会发现无关人员几乎不存在，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好了”。
不同于能耗极高的现代科学计算，他们的动画和电影制作已经实现了低能耗高质量的生产。而这正是他们战胜其他传媒公司的关键：现代人最喜欢视频，谁能大量的生产高质量视频谁就是市场赢家。
————
这是2040年，大混乱还没有发生的时期。此时的人们不可能想到2年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常，地球银河传媒文化公司也不例外。
踏入各制作室的所在的楼层，能看到这整一层都是归这些制作室使用的。不过这里却没有多少员工，只有数都数不清的电子计算机和埋在墙和地板里的线缆（在建造时有人提议大量使用无线设备以提高空间效率，但被董事会以可能导致商业机密泄露为名否决了，之后换用了隐藏线缆的设计装修方案）。
一名员工同时负责一整排的计算机，并且这名员工边负责维护边设想下一步的艺术创意，这才是这里的工作常态。这里不存在纯粹的技术人员和艺术人员之分，因为大多数员工都是掌握一定的信息系统操作能力和艺术设计能力的。不过别误会了，他们的主职实际上还是艺术设计而不是技术人员，只不过他们学过足够的知识以应对在这里可能会用到的所有功能。
先来看看动画制作室。这里的计算机大部分都在按照既定的神经网络模型来使用数据库里的创作数据进行“再绘画”，制作出来的完整产品则会传输到只由几个熟练员工组成的“最终制作核准委员会”进行法理审查和作画审查，完成审查之后就会被传输到宣发部门进行发行。委员会在这过程中所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因为加载了神经网络模型的自动化程序生成的动画产品几乎让人挑不出多少瑕疵。委员会只不过是在逐秒检查画面是否存在偶发性绘图错误而已，法理检查反倒也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工作。为什么法理审查跟作画审查一样不可或缺？很简单，因为这个神经网络模型仍然不够“完美”，它仍然会产生一些偶发性的绘画错误。动画电影被归类为动画，因此也在这里制作。
科幻电影制作室的情况与动画制作室大致相似，只是增加了与外部实地取景部门之间的数据联系。
续作及重制项目组负责的续作及重制计划从2年前就开始，而这个计划在公司内部处于一个极高的地位……很难说为什么会处在极高的地位，毕竟它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但也许是因为公司高层里的某些人特别的恋旧、希望看到年轻时的作品画上完美的结局？无论如何，这个计划仍然给公司带来了巨额收益……如果不计算经济效益而只计算公司及产品的影响力的话。
续作及重制项目组不是指单纯的哪个制作室，而是指使用各制作室资源的“特别项目组”，它拥有调动各制作室的权限。这就是这家公司的建制模式：各个特别项目组为了完成特定的ip制作任务而成立并随之增删，项目组可以调动以“制作室”为管理单位的拥有制作产品能力的部门。
顾名思义，这个项目组专门负责那些过去“没有后续”的ip产品：没有完全多媒介出版化的（包括动画、漫画、电影、音乐）、没有跨国出版的（含只出版一部分却无后续出版）。不仅仅是为这些ip制作完整的产品，而且还与宣发部门联合负责产品经营活动。是的，从著作人手中得到一定的版权并为双方带来可观利益，这家公司开出的条件是联合管理。听上去似乎显得著作人受损很大，但别忘了，很多创作者根本不是完全著作人，但这家公司却想方设法把版权“转移”给创作者，然后再以多于原有收益的条件让创作者以著作人的身份转让一定的版权。至于这些方法究竟是什么，那就不是普通人士能够了解的很清楚的了，不过坊间的评价总体上而言是“比较积极”的，只因为创作者没有完全版权在某种程度上不符合很多人的一般设想，所以他们都有一种“淡薄的同情心”而已。
他们现在在制作哪些作品呢？按照年度方案，每年都要至少完成10部作品的完全多媒体化，所以每个星期都会有新的产品出现。或是每天的新剧集、或是每月的新电影、或是每季度的综合演出、或是每年的大型年度晚会……总之他们制作的“旧ip”的产品几乎是不断绝的。
很多曾经的受众都会热切的关注这些旧ip的产品，因为那代表了这些受众曾经的岁月。正因如此，地球银河传媒文化借助这一没有任何竞争者的优势（虽说不至于亏本，但这些完全多媒体化实际上赚不了多少钱，因为要支付给创作者以大部分的利润）项目，成功的吸引了超大量的acgn爱好者关注这家公司。这对于它的发展是十分关键的，因为这家公司既然可以怀旧，那么创新也能做到。这就意味着它吸引了大量有利可图的新ip找上门来邀请合作，而这才是公司真正赚钱的地方，也是续作及重制计划的显著意义。但也许续作及重制计划真的只是某些董事的个人愿望也说不准？
展开合作的新ip除了acgn文化圈之外也会有其他亚文化圈的，这家公司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开展合作的ip。不过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acgn文化圈作为最具有强烈感染力的亚文化之一，其他亚文化ip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一些影响。
————
“看看这些评论，真是让我无语了。这些自媒体可真会煽动情绪、混淆是非。如果不是我们用‘特殊’手段帮助这些旧时代的作品重新被发掘出新价值，又有谁会记得呢？现在却来说我们是在故意操纵文化产品领域，真是昧着良心说话！”
“嘛，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嘛。你想想看，如果把我们的制作计划最终会将大量ip都汇入到一个持续循环的体系中去，那岂不是会在未来创造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巨大的ip体系吗？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公司实际上就成了文化产品行业的托拉斯企业吧？那就是某些一直抨击我们的人所抱持的想法。”
“嗯……我觉得你可能想的太天真了。最接近董事会的资源统合部门一直有传言称董事会正是想建立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ip体系，在这个体系里所有的ip都会具有永远的价值。无论价值是多还是少，唯一可推测的是大部分掌控权都会在公司手里。”
“呃……可是资源统合部门不也一直在极力掩盖公司的财务问题吗？每年甚至是每个项目的收支都是近乎平衡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说是只跑赢通货膨胀率而已。明明公司的财务状况如此奇怪，却始终不转变发展方向以获取更多利润。这一切可都不像是具有能够在未来实现建立超巨大ip体系的能力的公司应该发生的事情。这点又该作何解释呢？”
“这个也可以用传言来‘间接说明’一下，据说公司的董事会里的董事们实际上都是一家超高科技公司的内部人员。他们为了隐藏身份以控制这家传媒文化公司，甚至在法理上只担任了这家公司的职务而不在那家超高科技公司担任任何职务，而这却无法改变他们对那家超高科技公司的‘忠诚’。”
“你怎么一直在说‘超高科技公司’这个词？不觉得这个全称很多余吗？”
“哎，现在是信息时代飞速发展的时代了，你不觉得说这个全称显得很紧随潮流吗？”
“我只觉得很搞笑和做作……话说回来，这个传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们用的这些设备和技术远远超过了同行、直接达到了业界顶尖水平，很难想象这是表面上说的那样由公司借助投资人与‘麒麟科技联盟’的合作而获得的先进技术，投资人本身就是隐藏起来的超高科技公司更说得过去。”
“哼哼，就是这样。最近我认识的一个财务人员私下向我透露说，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会有来自公对公转账的巨额资金净流入，但公司却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些账目隐藏到无迹可查的地步。他还说，亏损的资金流都会被这笔资金秘密的填补上去，使得大部分员工丝毫无法得知项目亏损有多少。”
“这笔资金有多少？他有告诉你吗？”
“……具体数额他也不知道，但他向我保证说计量单位是亿，而且每年都在增加。不是几个百分点的增加，而是两位数的百分点增加。”
“这么多？！噢，我算是能猜出我们到底亏损多少钱了。以数亿计的资金汇入，公司的账面上却几乎没有多少资金，如果不是恶意的资金转移活动的话那就只能是亏损严重了。”
“那倒不一定，毕竟财务上的虚假操作可是人类自古以来惯用的伎俩。也许那些人只是想营造出一个假象来维持现在的‘初创公司’式的局面也说不准。”
“那我也可以这样猜测一下，也许那家超高科技公司只不过是在测试人工智能技术。你看我们用的神经网络模型和配套的制作程序及系统，都充满了‘实验性’的意味而缺乏‘成品性’的感觉。而且他们还在很多深层逻辑上隐藏了运行机制，仿佛就像是在防备着外界对模型、软件和系统的破解一样。很难不怀疑他们就是在借助传媒文化领域来测试人工智能技术的社会化应用。”
“说的没错，我也是有这样的想法。”
“话说我们怎么一直在讨论传言？难道就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唔……这倒是很奇怪呢？都在这家公司待了快2年了，流言蜚语听了不少却始终没有见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任何一个流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如做一个更加大胆的设想吧！也许那些想把秘密隐藏起来的人就是想造成这样一种情况，人们都对秘密知晓一点点，但却只知道一点点，最终由于长时间只知道一点点，最后难以找到进一步寻找证据的方法，沦落到只能知道一点点的地步。”
“你说了这么多次‘一点点’这个词，你刚刚怎么还说我喜欢说‘超高科技公司’的全称呢？”
“你看你又说一遍了，不是吗？”
“真是服了你了。诶，今天的工作时间也快结束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闲聊吗？真是的，快点收拾东西回家吧，天色不早了。”
“那倒是，不过这份工作有些时候就是这样闲的想找人聊天啊……”
“想找人聊天干嘛不去找那个财务人员聊去？他还向你透露这么多堪称‘秘密’的信息呢！”
“哎呀，别生气嘛。我跟他只不过是曾经的校友而已，没有其他特别关系的，哈哈……”
“最好是吧！今晚回去得好好跟你算算账！”
“唉，今晚又得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