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们俩最近不对劲
“谢谢。”
过了很久，她才说出两个字，音调很弱，有种温柔的错觉。
她能暂时说出口的话就这两字，喉间哽咽着，很难受，她怕自己会哭，显得软弱。
李骁然却没笑了：“有什么好谢的。”他伸手，停在半空中，又只得收回。
陆楠眼眸一动，心情逐渐平复之余，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心，差点要暴露出来。
她抬眼看了眼流水线，似乎是想起什么，才皱眉问：
“你不发货，也想一样挨骂？”
这句话没说完，陈小燕的声音已经破空传来：
“李骁然，不发货等着挨板子是不是！”
这边流水线线尾发的货快要检完了，这线头货还没发出，中间隔了一大截空白，员工们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都开心得很，正好能休息休息。
李骁然似乎并不在意，歪头朝陆楠眨眨眼，然后同样朝着流水线上喊去：
“燕子，你看都到点了，你一时也检不完，就让我上个厕所呗！”说完一溜烟跑进了厕所。
陈小燕在后边逮不着人骂，只能又在那独自骂骂咧咧。
凌晨四点，休息十五分钟。
休息时间短，陆楠和表姐没下楼，坐在门口窗户边吹晚风。
这时候的夜晚很安静，她俩趴在窗台边，这边的晚风吹得很舒服。
陆依然斟酌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几句，陆楠淡淡听着，神色平静。
“好了，你再提起那婆娘，我就要忍不住哭了，到时候你负责。”她忍不住打断喋喋不休的表姐，只是觉得很累，又想起了很多事。
情绪上来了，怕自己忍不住哭。
哭不丢人，只是环境不对，时候不对，无法留一个直白的空间来宣泄，而要考虑哭后的环境效应。
她那么瞻前顾后一个人，连哭鼻子都无比讲究。
陆依然闭嘴了，只能安静陪着表妹看着窗外的夜景。
几分钟后，丁子康和李骁然上来，递了两瓶饮料给她们。
陆楠望着手里的一瓶酸梅汁，这是自己最爱喝的，她有点诧异，况且不是不让带饮料进来的吗，他们俩怎么带进来的？居然没被保安扣在下面。
李骁然走过来，和她并肩站着，丁子康早拉了陆依然去楼顶看月亮去了，陆依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走了，走时回头看了眼陆楠。
“怎么带上来的？”陆楠摇摇手里的饮料。
李骁然早看到她眼里的诧异，有些小小的得意：“山人自有妙计。”他故作神秘道。
陆楠弯唇，风景看够了，她觉得有点累，沿着墙角滑坐下来，又觉得腿酸，干脆一屁股坐地上。
李骁然看在眼里，她这样的举动是否算是解放了天性，一向一板一眼的女孩，眼下大有破罐子破摔，只求心里痛快的不顾一切的模样。
这样一想，被骂骂也不见得一定是件坏事。
他靠着墙，同样坐在地上，和她一样，把两手放在弓起的膝盖前。
“我刚进厂的那会儿，什么也不懂。”李骁然看了那丫头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说一些事情。
陆楠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会谈到这上面，但她还是安静下去。
“那时候天天被人骂，说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每天被人骂的日子很难熬，也一阵后悔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里受罪。”
陆楠稍稍皱眉，仿佛有疑问。
李骁然了然：“你是不是想说，家里条件那么好，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做那么辛苦的工作？”
他朝她笑笑，嘴角却有一丝倔强：“人总得有那么一点不屈服的斗志吧，我不过是想证明，没有那个人，小爷照样可以活下去。”
陆楠晓得他口中的那人是谁，她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这社会就是那么现实，人一旦没本事，就没有发言权，就连一点抬头抵抗的底气都没有。很多谩骂，数落，刁难，你都得一一受着。这里的人都一样，有的是你看不惯的人际关系。可很多时候，我们除了让自己成长，慢慢强大到能承受这些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陆楠愕然，愣愣看他半响，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又怎么想到这些话，会是他说出来的。
李骁然瞧她，又忍不住伸手往那丫头额上一敲，才说：“是不是觉得那么正经的话就不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他每回都能很准确的猜中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陆楠不禁想，她最近的心情都摆脸上了？让人能那么轻易就能看出来。
额头有点微痛，她摸了摸，迟迟的说了句：“也不是，不过有点吃惊真的。”
她又怎么不知道，李骁然是好意在安慰自己罢了，她也不点破，明白了他的好意就行。
李骁然歪头看她，眼神滴溜溜的转一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握拳放在陆楠眼前，掌心摊开，上面是两颗糖。
陆楠侧头：“给我的？”
李骁然眼梢的角度微微上扬，点头。
陆楠愣愣从他掌心里拿了糖，心里这下子是真的乱了，眼下的相处方式不对，不是应该相互数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才对吗？
他……他怎么又是安慰，又是送糖，这不对。
“怎么不吃？你们女生不开心的时候不都喜欢吃甜的？真是的，来，小爷给你剥。”
李骁然拿过她手里的一颗糖，给她剥开了糖纸。
“张嘴。”
陆楠不自觉地张嘴，就感觉到口中一点一点被甜丝丝的感觉覆盖，糖分真的能刺激人的神经，她忍不住笑了。
李骁然看她终于不再绷着一张脸，嘴角的笑意很明显，他松了口气，没吃糖，心情也觉得很愉悦。
楼顶天台。
“嗳，你拉我上来干嘛？我告诉你，你要再不经过我同意就动手动脚，不要怪我不客气！”
陆依然理理额前的刘海，气呼呼的。
丁子康叹口气：“真是没一点眼力见儿，你要留点时间给人家小两口，不要总当电灯泡。”
陆依然抬头瞪他，表示不可思议：“什么小两口，你不要污蔑我表妹的清白，不然我和你没完！”
丁子康见她一副凝重的模样，很想笑：“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们俩之间没点什么。”
陆依然当然知道，私下几次也问过陆楠，但是那丫头都是一本正经说没什么，弄得她一头雾水，也就真没想什么。
“那我也没见你兄弟一路上有什么表示？”她问。
丁子康摆手：“那是你不懂，这俩人估计都是当局者迷，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
陆依然恍然大悟：“所以你刚刚拉我上来就是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丁子康很欣慰，这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是那么笨，我当初怎么看上你的！”
陆依然一听这话，又要暴走，伸手就是一拳：
“你少给我扯以前的事，不然别怪我动手，听一次，打你一次！”
丁子康点到即止，不然真把她惹急了，得不偿失，嗐，他这任务还任重道远，不能急。
“嗳，别气了，我不说就是了。”他道歉。
陆依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看了眼时间，哼哼下楼去了。
“嗳，你倒是等等我，急什么！”
休息时间结束，员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陆楠回来时，心情恢复了很多，李骁然一直在给她讲笑话，尽管有些听着真的不能算上好笑，但她却听得很认真。
大家各司其职，陆楠站在先前检货的那堆手机壳前，心里还是忐忑的。
“你，去那边收货。”陈小燕领她到流水线尾，让她将检完的手机壳一一收进盒子里。
这活要轻松很多，主要考验手速，陆楠不禁松了口气。
当晚的流水线速度很慢，她的活很轻松，偶尔还有了发呆的时间，与上半夜一直被责骂的处境相比，恍若置身天堂。
或许是高度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劳动，后面的三个小时下来，等到熬到八点时，陆楠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身体，全身上下更是被人拆得散架了一样。
一张脸色苍白得不能看，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一双眼袋上，不忍直视。
和陆依然打卡后下楼，她沉默着，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陆依然只当她还在因为一整晚被骂的事情心情不好，也只默默扶她下楼，然后问一句早餐吃什么。
下楼时没看到李骁然和丁子康，陆依然还在嘀咕两个人去哪儿了。
两人从手机房拿了手机，陆楠才接到李骁然电话，问她们要吃什么，排队的人太多，那两家伙原来是早排队去了。
陆楠有点饿了，现在吃什么都不挑了。陆依然见她奄奄的，拿了手机，点了平常最常吃的几样，两个人才一起去食堂，坐着等他们。
“吃这个，这个好吃！”李骁然夹了个糯米糕，送到陆楠的盘子里。
陆楠没吭声，默默咀嚼着，软软糯糯的，味道还不错。
丁子康忍不住了：“喂，你们俩最近不对劲！”
这话一出，陆楠被一口糯米糕噎住，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嗳，你别急啊，又没人和你抢，慢点吃，快喝点水。”李骁然狠狠瞪了眼丁子康，将自己刚买的那瓶水拧开了盖子递过去。
陆楠一愣，没接，反而是端起手边的豆浆喝了，总算是好受些了。
陆依然在旁边简直想捶爆那家伙的头，到底会不会说话，那么直接不是让人很尴尬吗？
李骁然讪讪收回手，嘴里装傻：“有什么不对劲，你丫是见不得我俩和平相处是不是？”
丁子康撇嘴，你就装傻充愣吧，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陆楠剥了手中的白鸡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好似没听到刚刚那句话，她也装傻。
“李骁然！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突然一声柔软甜腻的女声入耳，几个人刷刷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