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厂
在火车上偶遇已经让人很意外了，让陆依然更无法忍受的是，丁子康和李骁然去的目的地居然和她们的一致。
“你故意的吧？都分手了还死缠烂打！”
刚下车，陆依然就和丁子康吵起来了。
丁子康脾气冲，和李骁然约好寒假来厂里兼职是在还没分手之前，现在听陆依然那么一说，他自然气不过：
“谁死缠烂打了，我告诉你我要是知道你也来这儿，我才不来！”
陆依然顿时气得炸毛，都顾不上自己的行李，叉腰开始回击：
“好啊！你现在说出心里话了是吧，要这么受不了我，早干嘛去了，早分手早解脱！”
丁子康扶额：“明明是你先提的分手，现在还在这儿无理取闹什么！”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又戳到陆依然的心口。
她满是委屈，眼中居然都含了泪：“丁子康！明明是你的问题，还怪到我头上，你气死我了！”
说完蹲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
陆楠和李骁然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吵得激烈，旁人完全插不进半句。
这一路上就见两人不对盘，但也不过是偶尔拌拌嘴，这次直接吵得面红耳赤。
李骁然想鼓掌，觉得时机不对，默默放下了双手。
陆楠皱眉，瞪了丁子康一眼，将地上蹲着的表姐拉起来，递了纸巾过去。
“都分手了，在这儿吵想让人看笑话？”陆楠安抚了几句，陆依然本来就是个倔强的人，一时被丁子康气哭了，还不顾体面直接大吵起来。
看到周围不断朝他们抛来奇怪目光的路人，立马抹了眼泪，愤愤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丁子康很后悔，他就是嘴快辩驳了几句，没想到把她气哭了，心里愧疚得不知怎么办。
陆楠看了眼李骁然，最后推着箱子，去追暴走的表姐。
李骁然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忍不住调侃：“把人气哭了，这下看你怎么哄！”
丁子康甩头瞪他：“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你自己也没好哪儿去，我看陆楠也没怎么搭理你。”
李骁然无语：“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不是我说你，你较什么劲儿，女人是靠哄的，不是靠凶的。”
这下丁子康沉默了，望着陆依然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陆楠总算追上表姐了，她累得喘气，果然不能惹暴怒的女人，这小短腿，她都要赶不上了。
“看不出来，你这小短腿还挺能跑。”陆楠笑看陆依然。
陆依然嘟嘴：“连你也笑话我！”
陆楠：“好了，我不笑你了，你俩怎么回事，都分手了，还那么炸毛，可不像你的风格。”
两人推着行李，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车上，陆依然的情绪缓和了些，只是脸上妆容都哭花了。
“我一直没和你讲，就是他有个青梅竹马，可是你知道他……”
当天因为丁子康和陆依然不欢而散，第二天中午在厂门口见面时，两个人自看起来都没啥好脸色。
陆楠的表哥早年出来闯荡，在这边一待就是十几年，经过他一手办理，两人的手续很快就办妥。
陆楠和陆依然被分在一个车间，这是个塑胶模具厂，规模宏大，有新旧两个厂，主营手机壳等各种塑胶模具的生产制作。
陆楠第一次进厂，多少有点忐忑。
之前听李骁然的意思，他们应该是在同一个工厂，但是中午班长选人后，就没再见那两个人，也不知是被分去了对面的旧厂，还是在不同的车间。
陆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那么多，自从那天晚上校外遇险那次后，她可能都没发现自己对李骁然的态度较以前缓和了很多。
和李骁然说话，耐心足了不止一点半点，起码两人说活不像是之前那般呛着火药味儿，没说几句就开怼。
“楠楠，想什么呢，快走，今晚就要上夜班，我们的生活用品还没买呢……”陆依然在收拾完后，拉着她就往厂外走。
陆楠摇摇头，他在不在关你什么事儿，脑子能不能清醒点！总算是强迫自己把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干净后，陆楠才急忙加快了脚步。
陆楠和表姐置办好一切东西后，又收拾了一下新寝室。
由于表哥那边打过招呼了，她们自然也被分在同一个寝室，一起住的还有其它六个人，寝室很挤，条件自然比不得学校里。
陆依然此前已经来过两次，已经很熟悉了，只有陆楠第一次进厂，算是进了学校之外的另一个小社会，看哪儿都还有些新奇。
她本来就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贫寒家庭长大的孩子，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受苦就是应该的。
陆楠来到这儿，多少也为了磨练磨练自己的心志。尽管早年家庭变故已经让她经历了同龄人里不一样的苦楚，可她是个计较的人。
和自己较真已经成了性格里的一部分，陆楠总觉得是自己经历的生活还不够苦，她就该寻一点来受着，这样仿佛就能对得起那些替她担了罪的人，总不能自己每天没心没肺，还总不识好歹地让人操心。
只是尽管陆楠早准备好了迎接不一样的生活，可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还是成为了她生命里的另一段回忆起来都会疼痛的时光。
工厂都是全日制，分为白班和夜班两拨，一个月调换一次。
陆楠不是很想上夜班，那样对身体的消耗是极大的，她又是个不能熬夜的人。
表哥那边打招呼，想把她们安排进白班批次里，但因为这个月也快月底了，转了没几天，下个月就调成夜班，不划算，于是让她们先跟着上几天夜班，把等到了月底，自然就是白班。
当天下午，吃了晚饭，领队通知了新招的员工在食堂门口前集合，交代了一些事情，分发了饭卡厂服后，就挨个领着他们上楼，分到各自所在的车间。
“锦鸿”管得言，员工工作不得佩戴首饰，更不能带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进入车间，甚至连零食饮料等都在禁区内。
这和陆楠想象中轻松的生产车间相差甚远，陆依然在上楼时偷偷对陆楠嘀咕道：
“前年我来的时候还没管那么严，我哥说去年上头换了人，所以今年才那么严格。”
陆楠和陆依然所在的部门唤“涂装部”，主要是手机外壳的加工工作，从手机壳设计到生产制作，再到出厂，中间要经：备料，橡胶压制，喷涂，冲压，镭雕，通过流水线上人工检测查看不良品，最后的成品才包装才出厂。
每个部门由一个组长负责完成监督工作，还有一个管事的，负责处理员工的请假等日常琐事。
陆楠和表姐还有其它的几个一起上来的人此刻正和其它员工站在顶楼的水泥地面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晚上八点整。
管事的是个矮瘦的中年人，三十来岁年纪，陆楠从他那双眼睛里就瞧出是个精明的人。
刚集合不久，就见他凶狠狠地把几个迟到的员工骂了几句，陆楠也看出来，这是个脾气暴躁不好招惹的人。
管事的点了名后，她们的组长来领人，同样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高高的颧骨，一双斜长的丹凤眼上是一副黑浓的野生眉，脚下扒拉一双拖鞋，拖鞋明显不合脚，要大很多。
陆楠抬眼时便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友善，那双审视的眼神里是常年练就的精明与不耐。
“你，你，还有你和我走，其它人就听他的！”
过了一会儿，就见女组长指了陆楠，陆依然还有和她们一起来的另一个小女孩，示意她们和她一起下楼。
其余的大多数都是男生，随后也被管事的带到了楼下，被分在上边的喷涂区，开机器。
陆楠和表姐一起被带下楼，四楼就是涂装部的生产车间，四周窗帘严密裹着，进去有点闷，空气中有漆料的味道。
陆楠看一眼车间，前边正是流水线，叠着的手机壳不断的从源头经过流水线缓慢的下来。
正中间的流水线开着，坐满了一线的人，大概十几个，除了最后打包的，其余大部分都是女生。
陆楠扫了眼那些陌生的面孔，有些还很稚嫩，都带着口罩，安静的做着手上的工作，拿起面前的一把手机壳，熟练的看了一阵，挑出些个别的，然后放上去，继续下一个。
陆楠看着她们，好奇是本能，但是也开始忐忑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做好这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絮絮叨叨听了半天关于生产部门的介绍，女组长说话口齿不清，显然她自己也懒得说，只不过走个过场。
陆楠虽然没搞明白她的口音是哪个地方的，但是大概还是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那边，镭雕的继续，其余的人停下！”
女组长嗓门很大，除了最前边右方做着镭雕的女生，其余人都停下，站了起来，流水线停了。
“那边！都把凳子给我放端正，小蹄子些！我看哪个凳子不给我摆好，我特么回头弄她！”
陆楠听到这么粗鄙的恶语是第一次，登时觉得刺耳得很，对这位组长的印象更加不好，也开始担心起之后一个月自己的生活来。
季晓怡虽然要淡定些，但遇到这么个凶恶的婆娘也忍不住吐槽：
“我俩也太倒霉了吧，遇到这么个凶婆娘……”
她们这边嘀嘀咕咕说着几句话，就见那恶婆娘立马转过身来，背着手，剜了她们一眼，语气凶恶：“让你们说话了吗！都把嘴给我闭上！”
陆依然顿时怔住，讪讪闭嘴。
陆楠望着那张凶得扭曲的脸，不自觉地为她们俩接下来的生活捏了把冷汗。
很快员工们收拾完站了两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