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新子端着被强塞到手里的浅色鸡尾酒杯, 手悬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转回头。
火红的狐狸耳朵很人性化地抖了抖，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很可爱, 但是配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的大脑差点宕机，深吸一口气, 说服自己不去盯着毛茸茸头饰, 把目光往下移……
正对上少年狡黠的眼神，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他俩是在远足踏青的什么地方偶然邂逅一样。
这个声音, 绝对是……
怪盗基德！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禁脱口而出。
当然，不用对方回答, 新子也能自己接上来：对哦, 来兔男郎俱乐部消费的, 都是有钱人嘛。
只是有钱男人和女人的性别区别而已。
而对于眼里只有宝石的怪盗来说，这等于没区别，关键在于他们手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珍贵宝石。
“所以你是为了……”
新子张了张嘴, 又默默闭上了, 努力遏制住想要追问的心思。
不，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了接近目标, 怪盗基德是怎么出卖色相和灵魂的！节操呢？！
感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要被灭口一样……
少女抓紧了玻璃杯，垂下睫毛, 小啜一口鸡尾酒, 以掩饰自己眼中深深的敬畏之情。
还是假装镇定的样子, 不要戳穿他吧。
黑羽快斗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香草芭菲”里年轻的女性顾客很多, 但她们刚出现在俱乐部门口的时候, 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不认识远山和叶，但对天天挂在书店畅销架上的那张脸很熟悉。
她平日里都是乖巧女高中生的打扮，工整服帖的深蓝色制服裙，衬得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眉眼弯弯的，很是清纯。
但今天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不知道是不是跟富二代朋友学的，像是刚去银座横扫了一遍，从杏白拼色围巾到束腰小马甲，及膝的小礼服，都透露着低调奢华的昂贵气息。
她甚至还特地涂了口红，上了整一套精致妆容！
一下子成熟得不像是高中生了，但快斗眼神很好，依然能从那副甜美的五官中看出几分青涩感，蓝宝石一般的眼眸里闪着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偶尔垂下睫毛像是感到羞赧。
简直像是误闯禁林的小鹿一样。
虽然知道她肯定是故意扮成这副显眼的模样——但是，也太过头了！
快斗没忍住呛了一下，又赶紧举起酒杯，对桌边的客人歉意地一笑，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没感觉错的话，身边那些同事也有瞬间的心思浮动。
冷静。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思索得飞快。
她没事怎么可能跑来这种地方玩，肯定是给调查打掩护。
侦探对什么都感兴趣，但怪盗可不想追问太多。
身份越特殊、越高贵的人，秘密越多，大部分是他完全不想触探的领域，一不慎就会被拽入泥沼，想必新子也知道，所以才要乔装打扮混进来。
可她们实在太醒目了。
少年轻叹一口气，不管是不是她本来的目的，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发展出不受控制的意外——她或许难以估量这些男公关们多么有手段。
见惯了熟女，他们在情场上练就了游刃有余的丰富，最擅长哄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让女孩子毫无招架的能力。
她还是太单纯了。
……
“喂喂，不要想得那么奇怪好不好？”
快斗被她们古怪的眼神盯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仍然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一脸笑嘻嘻的，用口型无声说着：“我们会在这里相遇，难道不是因为相似的理由吗？就我们保持心知肚明的状态，不好吗？”
新子还是没说话，余光瞥了一眼夹心饼的另一侧，戴着兔耳的金发少年自认为被抛弃在一旁，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望着她：“客人……”
“抱歉呢，”快斗笑眯眯地伸出手臂，当着他的面大方搂住“贵客”的肩膀，“看来这位小姐姐还是更喜欢我多一点，甜心前辈可以给我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兔耳少年笑容淡了下来，不太情愿地撇撇嘴，仔细观察着新子的反应，却发现她毫无触动，只是微笑又歉意地看着自己，只得放弃。
他又转向远山和叶，希望另一位客人说点什么，和叶却在认真端详狐狸少年的模样，深沉的目光在他和新子之间转来转去，轻轻眯起眼睛。
嗯，有问题。
等“兔男郎”捏着那盒巧克力饼干失望离去，新子这才感觉身体放松下来，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捧在手里半天的酒杯。
鸡尾酒的色泽绚丽，撞在弧形的玻璃杯里十分好看，但味道却一言难尽。
她至今无法理解人类对酒的喜好来自何处，刚才为了应付外人勉强喝了几口，已经感觉到了酒精发挥的作用，头也有点晕。
难以置信，好像上头了。
快斗果然也发现了，轻笑一声，狐狸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你的脸有点红，还好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用桌上的纯净水打湿，递到她面前。
新子迟疑地摸了摸脸颊，反应有些迟钝，少年便主动抬起手，用沾湿一角的手帕贴在了发烫的脸颊上，上半身也靠近了许多。
“盯着你们的人很多，找个机会，我带你们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压低的声音从耳边擦过，新子感觉有点热，不自觉往旁边躲了躲，但快斗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到原位，拉开正常的距离。
新子也想找机会问他打听点消息，顺势点头答应。
“好哦。”
快斗又低头呛了一下。
这语气也太乖巧了，配上那双无辜的蓝眼睛，不知道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还是那点酒精的效果。快斗猜不出来，但看着她这张脸，还是忍不住心软，声音也变得更温柔。
他起身，毕恭毕敬地伸出手：“请吧，我的小公主。”
和叶惊得差点捂住嘴，瞳孔地震：这里的男公关果然好主动啊！
美少年的外表，配上温柔旖旎的声线，要换做是在她耳边低语，可能早已经被迷惑，不知不觉就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不过，现在她是旁观者，总是能更轻易保持清醒。
和叶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向新子。
她还是没什么表情，把手放上去后，身形一歪，几乎整个人都倒下来，被稳稳接住。她偏头看着狐狸少年，唇角微微上扬，脸颊上隐约浮起一个小酒窝。
“我有点晕，扶我一下。”
快斗向经理表示“借用休息室”，对方察言观色，自然乐见其成，还蠢蠢欲动，想把和叶拦下来，介绍其他的兔男郎过来。
和叶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连忙朝同伴使眼色。
新子歪头靠在少年身上，懒洋洋地抬了抬眉毛。
“不用了，先生，我们比较喜欢一起哦。”
快斗：“……”
你也太懂了吧！
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僵硬得都快维持不住了，而和叶还是一脸茫然。
经理恍然大悟，露出意会的表情，朝她们连连点头恭送。
“这边请，请。”
走廊里一下子安静许多，只有几盏橙色的小桔灯挂在墙上，制造出暧昧迷离的氛围。
和叶微微紧张起来，下意识朝新子靠近几步，想要将她从陌生的少年手中“抢救”出来，对上他的微笑，又迟疑了。
“别紧张，”他换了副语气，褪去轻佻感，意外显得可靠，令和叶愣了愣，不自觉听从了他的话，“不想惹麻烦的话，跟我来就好。”
快斗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轻车熟路，带她们找到了休息室。
刚一推开门，他就感觉到压在肩膀和胳膊上的沉重包袱倏然一松，新子放开了紧紧抓着他的手，原地转了一圈直接向后方的沙发椅倒去，礼服的裙摆随之在快斗眼前晃出了花，然后安详地躺在上面。
“……我头晕。”她闭着眼睛，状似虚弱地吐出一句话，便专心当尸体。
和叶顾不上理会快斗，在旁边坐下，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是发烧了吗？”
“不，她刚才喝了酒，应该是上头了。”
她愣了一下，怀疑地转回头看向少年：“喝醉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从没碰过鸡尾酒的话……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快斗的笑容有些微妙，顿了顿，“那位前辈给她调的酒，度数不低的。”
当然啦，他们存着什么心思，不用多说。
和叶微微忧虑，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表情很严重。
这地方果然很危险啊。
一帮如狼似虎的男公关，图色又图钱，难怪平次那么不放心让她们两个人进来冒险。她也有些后悔了。
“谢谢你，”和叶抬起头看着狐狸少年，犹豫着，“不过，你到底是——“”
少年朝她扬起唇角，笑得灿烂。
“我吗？当然是新子小姐的朋友啊。”
听到这里，和叶稍微安心一些，她们登记会员时，用的都是假名，看来他们的确是认识的。
但转念一想，她的表情也迅速微妙起来。
所以新子为什么会有，在这种地方当兔男郎的朋友……呢？
嘶，不敢想象下去了！
和叶一言难尽地转开头，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心情，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请问有蜂蜜或者其他能解酒的东西吗？”
“我来吧。”
休息室里也是有酒水供应的。
可能是打工多了，少年做起这些事也得心应手，很快就端着温热的蜂蜜柠檬走过来，清了清嗓子，打断新子的躺尸状态。
“别睡了，你肯定还有一堆问题等着问我吧。”
新子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睫毛尖眨去一层水雾，仍然朦朦胧胧的。
“嗯？我睡着了吗？”
蜂蜜水被强硬地塞到她手里，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新子终于挣脱了困意，打着哈欠看向快斗，他却躲躲闪闪的，先是看了看和叶，才又转回来。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少年的表情很严肃，“可别对男公关抱有什么美好幻想，如果只是好奇的话，以后可千万别来了。”
和叶忍不住说：“才不是因为好奇呢，是——”
她及时刹住，咬住下唇看向新子，不知道还要不要保密。
新子摸了摸脸颊，温度已经渐渐褪下了，眩晕感也一扫而空。
还好，比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要好得多，因此，对于快斗的忠告，她的反应也很平淡，点头得很敷衍。
“嗯嗯，知道啦。”
“喂……”少年叹息，“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在的话，万一刚才那个人多耍点手段，骗你多喝几杯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新子立刻指向和叶：“那我的plan b还在呢。”
“这是考虑plan b的时候吗？”怪盗君忍不住抚额，“而且你们不都一样！只不过是女高中生而已……太早接触这些东西，会学坏的。”
“哦，”她拖长了声音，“女孩子就是‘容易学坏’，男孩子就无所谓了是吗，来打工当男公关也没问题？会被占便宜的，应该不只有女性吧？”
快斗：“……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对上少女坦然的目光，一时无言。
啧，想和侦探理论，果然不是明智的行为。
“干嘛那么看我？虽然没到成年，但是，女性十六岁就已经可以结婚了呀。”新子微微扬起下巴，很理直气壮地说，“理论上也是可以接触性生活的，所以就算我们来这种地方，也是合法的吧？”
“……”那绝对是法律有问题！
一向对女性生物游刃有余的怪盗君难得红了耳朵，左顾右盼，态度变得可疑起来。
“咳，你确定要和我讨论……那方面的事情吗？”
新子见好就收，在沙发上端坐得笔直，煞有介事地说：“可以哦，那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勾搭到的富婆姐姐吧？”
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