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虽然马甲掉得有些突然, 但幸好这只是个误会，不至于发展成一场真正的帮派火拼。
新子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
只要现在跟大家说清楚，约定好互相保守秘密的话, 影响应该能控制住……吧？
她放下手，泪汪汪的眼睛转向久美子小姐。
对方也一脸动容, 抬手按住新子肩膀，想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同病相怜的心情，嘴唇动了动：“放心吧, 我——”
久美子华的话还没说话, 那边的小弟们就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混账！”阿哲握起拳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在东都里横行霸道, 平时也就忍了, 今天居然明目张胆来我们的地盘上抢人，把我们大江户当成什么了！”
小弟们异口同声：“唔哦哦！”
什么？伏特加也又惊又怒, 回头朝琴酒大哥控诉：“大哥，他们太无耻了！”
“……哼。”琴酒将烟扔了出去，一脚踩灭，冷笑。
伏特加继续说：“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不对，虽然是天黑了, 强抢民女也是不对的！我们真的还要遵守boss定下的四项和平共处原则吗？”
一群人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上门来讨人的，几位狙击手已经就位，红外线瞄准灯在黑夜中挑衅地招摇晃动。
毫无疑问，他们的存在瞬间引起了朝仓哲的警觉，他脸色骤然一沉，狠狠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
“堵上我阿哲的名声，是绝对不会把小美交给你们的！”他振臂高呼。
“唔哦哦哦, 冲啊——”
琴酒终于不咸不淡地发话：“别动火。”
“好的，大哥！”伏特加说着一招手，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
“诶，等等。”久美子迷惑了几秒钟，突然惊醒，提起裙子跑上前阻止，“你们搞错了！他们要的人不是我，回来——阿哲！”
但双方情绪到位，看那群“黑乌鸦”行动了，转眼间弟兄们已经扑了上去。因为来得匆忙，没机会找到趁手的武器，这帮年轻人索性凭着一腔赤忱热血，赤手空拳地打成一团。
至于那十几个酒厂成员也不知道是伏特加什么时候拉来的打手，平时西装笔挺，兜里插着枪耍酷，临到阵前，面对肉搏战也丝毫不惧。
既然上司发话不要动枪，大概是怕引来警方的注意，他们二话不说就扯起袖子，甚至崩开了好几颗纽扣。
“为了大小姐——”
“为了大小姐！！”
双方人马喊着同一个口号，在院子前的空地上扭打起来，卷起烟尘滚滚。
新子看得目瞪口呆，久美子也缓缓地捂住了眼睛，发出一声悲叹。
“……救命！”
现在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
大江户一家本就是东都内老牌帮派，平时与街里邻坊都和和气气的，巡逻警察见他们还算安分，也都很自觉地绕着走。
但今天这动静可闹得不小，立刻有交警报告给长官，一下子引发了警察署上下的戒备，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一方是当地龙头老大，另一方是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他们不敢怠慢，迅速出警。
于是，大江户门口正打得火热，就听夜色角落中，突然冒出一声大喝：“不许动，这里是警察！”
一瞬间，巷子里冲出几十个武装警察，荷枪实弹，小队长抬手就是几声空枪，如火如荼的肉搏战顿时就消停了。
阿哲顶着红肿的眼眶站起来，不情不愿松开了伏特加的胳膊。
伏特加忍辱负重地拧了拧被扯成麻花的领带，摸了摸嘴边的血沫。
两边加起来不到三十个人，被五十多个警察包围，他们也还没不理智到产生袭警和拘捕的念头，被夜间的风一吹，头脑都清醒起来，蔫蔫地垂下头，束手就擒。
小队长一挥手：“聚众斗殴，情节很严重知道吗？跟我们去看守所走一趟吧。”
两队人老老实实地被押走了，留下一地风卷残云。
久美子都惊呆了，连忙问新子：“你报警了？”
新子回过神来，飞快摇头。
虽然报警是她的本能反应，但今天又不同以往，她要是把警察叫过来，和自首投狱有什么区别？
……但是，还不如自首呢。
现在被警察客客气气地请回去“喝茶”，性质就差太多了。
眼看着两位警察朝她们走来，新子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另一边。
她意外的是，以琴酒的脑子，不至于没想到这种发展——大江户是在官方名单上登记在册的组织，自然有许多眼线盯着这里。
酒厂打工仔们就这么气势汹汹杀过来，不等于送人头吗？
还是有别的打算？总不能是打算大摇大摆走进警视厅，从内部下手，里外迎合直接冲塔吧？
她胡思乱想着，心中忧虑，目光在空气中和琴酒对上了，而他不动声色地朝她微微颔首，似乎是在示意她不必惊慌。
和新子短暂的目光相接中，他那刀削般的冰冷薄唇动了动，用口型说：
“别担心，有内应。”
哦对，他们好像有潜入警察内部的卧底来着。新子迟钝地想起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琴酒怎么可能是愿意接受警察质询的人，说不准当场就要掏出枪扫射了。
她都做好准备捂住眼睛逃避现实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高冷的银发男人站在那儿，手插在风衣兜里，神情依然沉着冷静，没流露出丝毫的惊慌或者恼怒，连小警员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动手动脚，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公务。
“麻烦你配合一下。”
琴酒瞥了一眼警车，居然什么也没说，屈尊降贵地坐了进去。
而新子跟着久美子等人坐上了另外一辆警车。一路呼啸，两人在后座互相看看，各自忧心忡忡。
新子又看向窗外，托着下巴，脑内走马灯地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
离家出走，自首失败，硬着头皮当酒厂的大小姐……结果最后又还是来到了警视厅大楼。
她重重叹了口气，人生真是无常啊。
没想到他们刚被送到大楼下，还没进门，就被一队人拦下了。
新子一怔，难道这就是琴酒说的“内应”？
警察们望着领头的那人，脸色微微难看起来。
帮派斗殴闹事，这明明是警察公务，怎么会轮到公安来管？
但没办法，上级命令一下，他们再怎么恼火，也只能听命行事。
“你……是来抢功的吗？”原本的负责警官咬了咬牙。
“这只是责任所致，请不要误会。”公安带队的负责人风见警官微微一笑，朝几位警察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现在这群人交给我们公安说审问……请带去审讯室吧。”
公安警察们表情严肃，但对这边两位女孩倒是挺客气的。
久美子是大江户内定的继承人，地位无人能撼动，警方内部自然早就给她的资料备份了，知道她从不参与帮派内互动，手里很干净，还刚应聘去当老师，似乎是个有理想的有为青年。
他们也并不想得罪大江户未来头目，风见警官给她专门安排了一间独立的房间，还备了茶水招待。
而新子稀里糊涂地跟着久美子蹭到了夜宵的点心，咬了一口，突然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这个特殊口感的松软蛋皮，还有火候恰到好处的熔浆心……
这时，门开了，有规律的皮鞋声停在门口，投下长长的阴影。新子怔了怔，手里还拿着半个柠檬派，抬头望去。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安室先生！
新子震惊地望着金发青年。倒不是说完全没想过他有这一层身份，但她确实很难想象——真的有人能够同时在酒厂打工，当公安警察，还要在咖啡厅兼职，偶尔客串一下侦探吗？！
还有，看他和警校出身的松田那么熟悉的样子，真的只是卧底吗？
该不会是那种读作卧底，写作斯内普的……
等等，那这样一来，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同样曝光了啊，他会怎么看自己？
新子紧张地看着他走进来，无声地咽了咽口水。
安室看到她，却显得很平静，丝毫不感到惊讶，大概早就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她的存在。
他连语气都很轻松，绕过她问久美子：
“夜宵还吃得惯吗？”
久美子明显没什么品尝的心情，急于解释：“这完全是一个误会，警官先生，阿哲他们不是有意——”
“请放心，我们并没有打压大江户一家的意思，只是要固定走一遍流程。另外，今晚的事情有些特殊……”安室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地往下说，声音十分沉稳，“抱歉，因为关系到一些人。”
久美子微微困惑，想到一向以“黑乌鸦”为代表的酒厂等人，随即陷入沉思。
酒厂的确神秘，会被警方视为重点关注对象也不奇怪，所以，他们大江户只是被牵连的？
因为有了打架斗殴的借口，他们正好借题发挥，展开一番调查么？
“等会儿风见警官会和你交代一些事情，只要等朝仓先生的笔录出了，你作为‘保证人’给他们签字就好。”安室简要地说完，终于将目光分给了新子，依然不动声色地，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你跟我来一下，新子小姐。”
新子捏着半块柠檬派，从善如流地起身，跟着他走出安静的单间，穿过走廊，来到询问室的的另一边。
安室回头就看到了那块柠檬派，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微微失笑。
“不用这么急，先吃了吧？”他的语气倒是很温和，念出“新子小姐”的咬字声很磁性，令她稍稍安心，又听他说：
“实在没想到会将你卷进今晚的事情……没事吧？具体经过是那位萩原警官转告给我们的，让你受惊了，他很抱歉，幸好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安室说到这里，有些轻微的责备意味，不知道是对着谁的。
“侦探是一个充满风险的职业，希望下次你还是尽量能和我在一起。”他顿了顿，那潜在的意思好像是说：因为我比较靠谱。
“啊，我……没事的。”新子茫然地应着，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一些说不上感觉的……错位。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他是酒厂派来公安的卧底，此时应该抓紧机会表示忠心，如果是套娃卧底，突然知道她的身份，应该很失望才对。
“等会我会送你回去。”安室说完，又向单向镜示意，她转过去看，里面坐着的正是朝仓哲。
热血青年正耷拉着脑袋跟风见交代来龙去脉。
“这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是那帮黑乌鸦不怀好意，哼！”他气呼呼地说，双手环胸，展开了自己的猜测，“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哪想到今晚他们突然犯病，带着一帮人冲到老大家门口，点名道姓要抢走小美，这谁能忍！”
风见埋头记录，奋笔疾书：“嗯，嗯，好了，请继续说。”
“我严重怀疑——这是他们老大的安排！”朝仓哲大声说，整个审讯室都是回音。
“他女儿之前不是和彭格列相亲失败了吗，这事大家多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本以为是利益纠葛……但我现在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她看上了我们大小姐！想强抢民女！”
“……？！”
这帮人，都到现在了，竟然还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吗？
新子难以置信。
明明伏特加那时都喊出来了，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啊？！
她看向另一边的警官先生，想着能坐到这个位置，想来是很有能力的智者。
果然，风见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点点头，笔尖一顿，赶紧写下记录：酒厂大小姐私生活胡乱，男女通吃，疑似是姬佬……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马甲就是这么顽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