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在把两个职业杀手吓得落荒而逃之后，新子一边关窗子，一边感叹唏嘘，现在的杀手可真纯情埃
这一点上，倒是和她那帮“大魔法师”的手下如出一辙。
她本以为面对的是世界第一的精英暗杀部队，在成人世界混迹多年，想必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自己怕是要多费些口舌和脑细胞，以智取胜。
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句深情脉脉的——
“你们愿意给我生孩子吗？”
再配合上她先天外貌条件的、楚楚动人的眼神，直接就把人秒了。
回想起两人瞳孔地震的惊恐表情——虽然其中有一位根本看不到眼睛，但这不重要，她可以想象——以及扭头就跑，恨不得一辈子没来过这栋房子的架势，新子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渣男经典台词吧，杀伤力真大啊，新子自愧弗如。
在原来的世界，她一直以为这种话只有对女性有恐吓效果才对。
她连藏在手袖里的防身电棒都没来得及用上，很遗憾没能为雪莉的新产品提供测试数据。由此可见，自家的研究项目在业内有多么大名鼎鼎，以至于令人……闻风丧胆。
提起雪莉那项伟大的研究，新子顿时心生敬意，当然也没忘了跑去隔壁敲门，向本人“投诉”：
“感谢技术支持和工具帮助，但是……下次能不能别把房间里的香氛设计成实验室同款气味了？太容易造成心理阴影了吧1
……总之，在瓦利亚队员消失后，里世界的流言瞬间就消停了。
神秘酒厂的威名又在世界各地组织眼中拔高了一个境界，连远在夏威夷度假的老爸老妈都发来了贺电，对她表示了“慰问”。
“新酱越来越能干了喔，那么再接再厉哟，么么哒1
而在他们内部，经过伏特加等人的吹嘘，已经变成了“她一人单挑两个鲨手，仿若惊奇队长附身，一拳一个ko”的版本。
最近，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盲目的崇拜，还自发组成护卫队在工藤宅附近隐秘地巡逻……说实话，令新子倍感压力。
——她真的是一个冒牌货，不要这样看她了！
她好怕侦探本性暴露出来，隔天就被他们沉东京湾啊！
新子叹了口气，收拾好手提包，准备出门。毫不意外，她又察觉到院子周围充斥着窥伺的目光。
她回头一个眼神，很有威慑力地把隐藏在各个角落的黑乌鸦们拦下。
“我要去和委托人见面，你们就别跟来了。不要干扰我工作。”
新子对着空气警告一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放心下来，跨出了家门。
和丸井文太约的时间是八点一刻，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馆离体育场馆并不远。
她已经算好了时间，和他聊完，刚好能赶上铃木家的开幕仪式。
当然，前提是委托人配合。
新子踩着时间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风铃声在头顶响起。她的目光在店内转了半圈，很快就看到坐在窗旁的委托人。
原因无他，他那一头张扬的红发，别说在早上，哪怕在黑夜中也无从隐形。
丸井文太并不是那种典型的娃娃脸长相，但总是嚼着泡泡糖，一双猫瞳看起来很有精神，也显得脸嫩。
——精神抖擞，富有活力。但那是新子在网球大会的照片锦集里得出的感觉，到了现实中，无论是现在，还是一周前的百货大厦门口，他都无精打采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文太来得早，在新子到之前，就已经点了两份慕斯蛋糕。
巧克力和芒果一左一右，色彩诱人，可他几乎没怎么碰过，只低头吸着柠檬气泡水的吸管。
风铃响起，少年抬起了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新子，虹膜上倒映出帝丹高中的富有特色的深蓝色西装。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神情平静，透露着自信的底气，就和那日她踏上舞台，向所有人宣布凶手的真面目一样。
少年松开了吸管，朝侦探小姐挥了挥手，做出一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轻松姿态，可他下颌的肌肉却绷得很紧，微微上挑的猫瞳里满是淡漠和警觉。
新子已经走到了餐桌旁，看清他的细微表情变化，脚步顿了顿。
她对这种反应很眼熟，在不少嫌疑人和受害者家属身上，都曾看到过。
这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感情纠纷事件。
“我——”看着她坐下，丸井文太张了张嘴，很是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新子替他做了决定：“先说说修罗场中心的那位羽仓小姐吧。她现在还好吗？未婚先孕，还是未成年，这在重视传统的立海中应该会卷起相当的风波吧？”
他迟钝地“喔”了一声，神情仍然很迷惘。
“不，学校还不知道。报告出来后，她就被人接走了，住在动静的私人医院里……”
“哦，看来她的追求者很阔气嘛。”新子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一笔，然后循循善诱，“所以你来东京是为了看望她？不过却被拦下了，是吗？”
文太缓缓点头。
“说说她的故事吧。”
他咽了咽口水，似乎陷入了回忆：“阿离她……”
少年突然抓了抓头发，飞快地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然后将屏幕转过来给她看。
事件的女主角叫羽仓渐离。
很特别，听着就不像是日本人会给女儿取的名字，倒更像是从隔壁春秋战国的历史里照搬过来的，下一秒就要敲着五弦琴给友人来一首“风萧萧兮易水寒”。
新子好奇地看向照片，微微一怔。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言情小说配置一样的女主角，经过她这几天的想象，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精致的模样：比如，金银色渐变长发，波斯猫一般的异瞳色。
可事实上，她长得并不特别。
不是说羽仓渐离并不好看，而是……在一群喜欢将头发染成七彩色的高中生中，她居然异常低调得保持着自然的黑发，还是直男们最喜欢的黑长直类型。
眼睛也是亚洲人最常见的深棕色，因为拍摄是在室内的光照下，光线很充足，颜色变浅了许多，很柔软。
照片应该是在教室里拍的，少女回过头来和手机主人比了个v，神情很放松，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
“是大和抚子的类型碍…”新子放下手机，随即听到了对方的辩驳。
“不，她不是那样的。”
刚说出口，两人的目光对上了，新子微微疑惑，而丸井文太则是脸颊浮起了红晕，又急急补充：“也不是，我不是说她不温柔，但她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文静又乖巧的女生……听到你用那种标签描述她，我忍不住觉得很违和。”
新子仍然好奇地看着他，等着解释。
文太定了定神，整理着思绪，决定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说起。
高一下半学期，羽仓渐离转入了立海大附属中学，似乎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
虽然是新生，和大多数从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相比，缺少了很多亲近的优势，但她长得漂亮，成绩好，表面温和的性格中透露着一种独特的古灵精怪，令她意外得受欢迎，在几个社团里都混得游刃有余。
新子将笔记本翻开，没急着记录，问：“她加入了网球社？”
少年摇摇头。
“她擅长绘画和音乐，还喜欢摄影，被这几个社团抢着招收，已经很忙了。不过她运动神经也很好，球类大赛上报名参加网球，她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我们的部长，还有其他队友。”
说到这里，文太不自觉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过，但新子直觉那是一种很激烈的情绪，令他松开的饮料杯同时，捏紧了指尖。
她换了个姿势，捧起面前的柠檬水，晃了晃。
“可你们是同班生吧，理论上，你才是最早和她认识的人？——但她却和你的朋友们相处得更好，你因此产生了一种很微妙、复杂的心情，是这样吗？”
她在少年眼中读出了一种挫败感。
这并不奇怪，新子查过他的资料，立海大附属中的网球队是百年强队，每一个正式队员都算得上天才的存在。
而面前这一位，平时也会毫不忌讳用上“天才”的自称，笑嘻嘻的样子，是因为骨子里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但现在，天之骄子耷拉着脑袋，一头红发都显得暗淡许多，垂着眼角，手里紧紧握着那杯饮料，看起来可怜又紧张。
玻璃杯上泛着冷气的水珠都已经被他的掌心抹过几回了。
“你能想办法让我们混进去吗？”少年试探着问，“我只是想看看她……”
新子冷酷地摇头：“如果那是医院规定，我们可不能做违法的事情。说实话，丸井同学，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如果需要一个探望病房的通行证，或是调查亲子关系，随便雇佣一个私家侦探或是律师都能帮你拿到，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盯着少年紧张的眼睛，步步紧逼。
虽说都是“侦探”，但侦探和侦探之间的差别也是很大的。显然，丸井文太并不信任那些擅长跟踪、帮妻子抓奸的从业人员。
也许是无意识地，他选中了新子。
“你说，你是因为看到那天我解决了一场离奇的杀人案……那么，几个高中生之间的爱恨情仇，为什么会让你产生这种危机意识？”
新子拿起柠檬水轻抿一口，给了对方一点接收缓冲的时间，然后放下。
玻璃杯咔哒地撞击着圆桌边缘，少年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跳。
“所以，在来之前，我查了一下你们学校相关的新闻事件。虽然被校方努力压下去了，但我不巧认识一些人，能帮我调出警记录。”她一边说，留意着文太的表情变化，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他的表情凝固了。
“——羽仓渐离是在去年九月转入立海大附中的，今年初，美术社三年级的部长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把全新的美工刀，回到家中割腕自杀了。”
话音刚落，少年便没忍住握紧了拳头，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等等，你不会以为这和她有关吧！美术社只不过是她去的比较多的一个……”
“自杀，也许只是一个意外。”新子摇摇头，继续说下去，“但在她到来的两个月前，同样是美术社，有一个一年级学妹从教学楼顶跳了下来，这件事甚至没上新闻。
“你不用那么紧张地看着我。你知道的——或者说，你潜意识中已经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那么，你想尽办法通过铃木园子搭上我的关系也就很清楚了。围绕在羽仓渐离的多角恋关系或许令你很难过，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你是想求证，你们身边是否发生过谋杀。”
新子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顿，微微歪头。
微微卷曲的刘海顺着她的脸庞滑到了脖颈上，一双平静的眼睛盯着少年，让他心中波澜起伏，隐隐产生了一种被无情的恶魔盯上的错觉。
“美术社，好像和你的朋友……哦，对了，就是你们部长也参加的社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