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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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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鲸歌的那天晚上,杨做了个梦。在梦中,他睡在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漆黑一片,四周都没有窗户,闷倒是不觉得闷,因为风能从屋子边角的各个缝隙流进流出。杨能感觉屋子里的气息往外流出,也能感觉屋外的风带着外界的气味溜进来。而且,完全没有光的房间里对于他来说,倒不失为一处休息的好场所。

    有时候,外面的世界有时未免太过嘈杂,他喜欢一个人,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目光也不必在意他,就好比是山顶上的一块小石头,被悬崖的边际隔断了下面世俗的烟火气。

    杨躺在榻榻米上,一床棉被被他翻来覆去扯来扯去。

    一点睡意也无!

    他不禁生气起来,黑暗近在咫尺,他却在黑暗中成了不安分的根源,再也没有比此更令人沮丧的事了。

    重新躺下,盖好棉被,他继续跟失眠做着斗争,仰面躺好。

    “哐当——哐当——”

    声音从天花板传来,老旧的天顶纷纷扬扬地抖落下一些木灰。

    “哐当——哐当——”

    积了几十年的木灰持续落下。

    真是莫名火大!

    杨恼怒地掀开被子。

    “呜——”

    突然间火车汽笛声高声响起,一股水蒸气从天花板上涌了下来,屋子里顿时如洗桑拿一般。

    一辆火车头接着撞破天花板,像鹰觅食般直冲下来,把屋子里弄得一团糟。

    纷杂喧嚣之后,是一片静谧。然后,与火车头接驳的车厢的门自动打开,金黄色的光线顿时从里面倾泻而出。

    “上车?”

    杨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火车头仿佛响应般地鸣了两声笛。

    “罢了,虽然荒谬至极,但屋子已一团糟,尚且上去看看。”

    他走进车厢,车厢里正播着巴赫的《b小调弥撒》,灯光像金色的流沙四处流淌。座位是两人成排,靠窗设置,一行两个座位之间,就是过道。

    车厢里一个人也没有,杨捡了过道右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座位坐上去柔软舒适,表面更是蒙了层天鹅绒,触手极为柔和。

    待他坐稳后,蒸汽机头的汽笛仿佛有感应般,鸣了两声笛。硕大的火车头在相比狭小的可怜的房间里粗暴地掉了个头,而后一举冲破分隔屋里与外界的那堵墙,杨回头望了望,小屋破烂不堪,像是被恶作剧打坏的蜂巢。碎片,被风吹着在空中四处飘散,像是无处安家的群蜂。

    火车在空中平稳地行驶着,窗外,一轮银月悬挂在天边。夜行的列车下,是一个已然安睡的城市,像极了肖邦的《夜曲》。

    杨的心随着列车飘浮在空中,沉沉的睡意像潮水般慢慢涌了上来,逐渐浸湿身体里的一切。

    眼皮很重,身体的一切都变得好重,虽然在空中,但身体却比在地面上重很多。

    睡意的潮水最终还是漫过红树林,漫过防波堤,肆意吞噬周围的所见,杨的意识终于渐渐模糊…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了进来,列车还是在持续行驶着,车厢内如昨夜般平稳。杨抹了抹眼,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火车冒着白烟,在一望无际、没有一丝杂色、干净无比的白色世界里奔跑着。

    接下来几天,火车外每天都是不同的景色,雪原的后一天是一片黄色的沙漠,沙漠的后一天是海天相接的碧蓝大海,大海的后一天是一片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后一天是绿树荫荫的山间森林……

    终于,列车在一个灰色的小站停靠下来,蒸汽机头在机车停稳后,鸣了两声笛,车厢的门在一片蒸汽中缓缓自动打开。

    杨走下火车,这是一个极为简陋的过路小站,站台是用灰色的混凝土浇筑而成,看上去年代颇为久远,周身遍布着坑洼的破洞。

    站台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火车此时安静地停靠在站台旁边,安静得像戴了项圈的老虎。

    灰色的雾不知什么时候弥漫开来,不断地填充着整个空间,直至把远处的铁轨隐没。

    两三把石椅孤零零地坐在站台边上,一台已经被灰尘盖住的自动贩卖机立在一把石椅边。站台内侧有扇生锈的铁门,杨走到铁门跟前,伸出手,轻轻推了下,铁门慢慢沿轴往后退去。

    这是一个类似仓库的空间,挑高约有10米左右,仓库内侧墙壁约8米高的地方装着一列排风扇,或许是有风流动的缘故,扇叶缓缓地转动着。阳光从扇叶空隙间透了进来,在光柱里,可以看到飞灰在空间慢慢地随波逐流。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抽烟,杨返回站台,掏出根烟,点上火,能感到尼古丁在肺里流动,填充着身体空虚的空间,就像干涸的河道重新注入流水。

    孤独,会让身体里的热量流走,但空出来的地方会被另一种灰色的能量重新填满。

    他就这样坐在站台边,边抽烟边安静地听着风的声音。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喧哗之声,时间不紧不慢,空间静止而凝固。再往前,铁轨仍是存在,但杨感觉他应该不可能再往前了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火车在风中开始慢慢分解,支离破碎,最终化成飞灰,有些甚至飘进我鼻子里,他闻了闻,有些像铁锈的气味。

    “我在做什么?”杨问自己道。

    就这样坐着就好。身体里另一个声音沉闷地答道。

    杨觉得,或许这是他最好的归宿,一处安静的场所,虽然前方或许有路,但终点在哪反而变得不甚重要,因为他的频道或许再也无法跟以前世界的频段连接,如同一台接收不到信息的破旧收音机。

    灰色的雾,并没有被风吹散,而是开始在地面堆积,越堆越高,最后像海水一样漫过站台,漫过他的身体,漫过身后的仓库,最后漫过天空。

    杨吐出灰色的烟,灰色的雾盖住他的身影。世界,因此而一片朦胧……

    一觉醒来,杨摸了摸下巴,胡渣长得有些许粗了,他往下巴抹了些肥皂,用刮胡刀把下巴的胡渣刮了个干干净净,而后把脸伸到水龙头下。

    水,有些冰凉,顺着脸一直往下流。杨眼睛紧闭,任由大脑里一片灰白。

    ……

    “做噩梦了?”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杨擦了把脸,走进厨房,温柔地抱住正在切红萝卜的女人的腰身。

    红色波浪头套着一件短短的睡裙,感觉腰身被人抱住,她放下刀具,一个转身,反拥住身后的男人。

    “别闹,我在做早餐呢。”红唇吐露出甜蜜的声音,美丽的大眼睛充满爱意地看着眼前心爱的男人。

    “噩梦可怕吗?”女郎紧拥着自己的爱郎,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拥了拥。

    杨没有说话,只是用心地紧紧抱住眼前的女郎,仿佛那是无边星辰之中自己的唯一依靠。

    “有你真好,玛丽亚。”

    “我也这么觉得。”女人摸着男人的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靠在一起,静静享受这份独处的安静时光。

    在这个新时代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每天夜里,在一片漆黑之中,杨都会感觉迷茫,怀疑自己生命的意义。直到那一天遇到了玛丽亚,才让杨首次感觉到生活的快乐和希望,就像是大海里漂泊的一块舢板,终于漂到了一座浮标一样……

    天气渐寒,杨和萨依娜在战斗服内也穿上了一层厚厚的自发热保暖内衬。尽管如此,杨还是感觉如果不动起来的话,不出十分钟,整个人都会冻成一个大冰坨子。

    萨依娜跟着杨的步伐,有模有样地翻墙、蹲踞、迂回、警戒。经过5轮的任务,小女孩越发熟悉战斗的节奏,而且由于有加强体能锻炼的缘故,在战斗中也能跟得上杨的推进节奏。

    灰发小女孩双手持着一柄cz83型手枪,而之前一惯使用的m10微型冲锋枪则背在杨的身上。按杨的指导方针,使用手枪更能锻炼射击技能,准确的射击技术在战场上是极为重要的生存基础。

    绕过两栋灰色建筑间的三四米短巷,萨依娜跟着杨绕到一面墙的边角上。太阳光刚好被高墙所挡住,在墙边投下了一片阴影之处。

    杨张嘴呼出一口热气,嘴里的水蒸气一接触外面的冷空气,顿时变成一团氤氲的白雾。

    他伸出带着黑布手套的食指,向萨依娜比了下十点钟50米处位置的一头正在放哨的腐狼,这是杨教萨依娜的战术手势,下定指令后他绕到小女孩身后,帮她做后方警戒。

    50米距离刚好在cz83手枪的有效射程边界,这是考验萨依娜射击水平的绝佳机会。除非能一枪击中目标的要害,要不在射程的衰减边界线上,怪物有很大可能会逃脱,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两人要面对的可能就是蜂拥而至的怪物潮了。

    萨依娜采取了标准的蹲射的姿势,双手持枪,乌黑的枪口上,装有一段加长的消声器。

    她屏住呼吸,眼睛、瞄准器和目标慢慢汇成一条直线。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在视野方面可以算是对枪手的正向加成。

    “对,静下心,手放平,瞄准了再射击。”杨在萨依娜后面轻声说道。

    “咻!”

    9毫米的勃朗宁枪弹乘着火光,瞬间从cz83手枪的枪口中射了出来!

    50米外的那头腐狼应声而倒,通透战术眼镜,萨依娜看到自己这一片枪正好击中了腐狼的右眼,然后从它后脑位置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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