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婆
俗话说：“宁宿荒坟，不住荒庙。”倒也不是说庙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天气恶劣，一些豺狼野兽也和人一样，会进庙躲避，等到天一亮，庙里其他弱小的动物包括人类，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海兰，这眼看雪要下大了，我们还是不去庙里了吧，不如进村去看看，也许能找个空屋，暂时度过今晚。”
村子虽然没有人烟，但或许还有留下的守村人，总比危机四伏的破庙好上不少。
我和海兰互相搀扶着，走向村口。
也不知道这村子叫什么，地图上也并未记载，许是荒废多年，已从地图上消失了。
刚进无名村内，眼前尽是破败之景，有些房屋已经腐朽倒塌，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眼前出现微微光亮，自远处有一个光点正悠悠向我们移来。
莫非无名村中真的还有人不成？或者，那是听干爹提到过的鬼火？
听说鬼火只产生在尸体堆积处，多见于坟场，乱葬岗，活人有气，鬼火顺着气一路追着活人，直到将人活活烧成黑炭，面目全非。
我将海兰挡在身后，仔细辨认着这光亮的来源，随着越靠越近，我看清了，那是一盏灯笼，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提着，向我们走来。
黑暗中出现了个佝偻的身影，腰间怨铃并未发出声音，这是个人！
我吞了吞口水，大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前面的黑影停下了脚步，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你们是谁？”
终于看得清了，原来是个老妪，她看上去年纪很大了，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死的树木一般，两只眼睛浑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老婆婆，我们兄弟二人路过此地，天黑夜冷，是想来村子里借宿一晚的。”
“你们跟我过来吧。”
老婆婆转过身去，走得极慢，抬抬手示意我们跟上。
“老婆婆，你一个人住在这吗？这里看上去荒废了很久，那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我正问着，老婆婆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我离她比较近，她这一停，我差点撞上她，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的眸子。
她用两只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让我有些背上发凉。
“他们都死光了，二十年前的一场瘟疫，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她又转过去，迈开了步子。
“婆婆，那您？”
她未回答。
她带我们走到一座茅屋前，推开门，点了蜡烛，她又抱来些柴火。
“婆婆我来帮你。”我接过柴火，拿了火折子点燃。
生了火，屋里温暖又亮堂，外面的雪簌簌而下，黑夜寒冷而漫长。
坐在火堆旁，老婆婆又开了口：“我是原本这村里陈家的女儿，嫁去了村外，后来死了丈夫，回来探望双亲，结果村里早就遭了瘟疫，都死了，我留了下来，守在这里有二十年了。”
“原来是这样。老婆婆，你一个人在此地，不会孤单害怕吗？”
“叫我陈婆就好了，我这么大岁数了，况且这是我的故土，我就是死也算落叶归根了。”她又嘴里唤着：“黑球，黑球快出来，来客人了。”
还不知道黑球是谁呢，从角落里发出两道绿莹莹的光，接着走出一只纯黑的猫，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到陈婆的叫唤，立刻朝我们走来。
陈婆抚摸着那只黑猫，说着：“黑球陪我住在这儿，也算不得孤独。”
我尝试着也唤黑球过来，它还挺通人性，跳到了我身上，我将它抱在手里抚摸着，见它还算温顺，又将它递给了海兰。
“海兰，你也抱抱它。”
海兰接过黑球，也抚摸了起来。
“对了，陈婆，我见村子不远处有座庙，不过已经破败了，那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呀？”
“那座庙，应该是十年前那场瘟疫爆发前刚修好的，刚修好没多久村里便出了事，我也没有再去祭拜，便任由它荒废了。”
“两位姑娘家，是要往哪去？”
听到姑娘家这三个字，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陈婆又说道：“老婆子我虽然老，眼睛看不清，但心里可清楚得很。”
“陈婆慧眼过人，我们是去善玉城寻亲的，路途遥远，为了方便行事便扮了男儿身，一路上无人识破，到了陈婆这儿倒瞒不住了。”
海兰解释道。
“寻亲？当真是寻亲？听姑娘的口音像是南方来的，到善玉城做什么？前不久北狄可是刚在善玉城外与我朝将士恶战了一场，听说，还死了个将军。”
听到这里，海兰垂下眸子，神情低落。
不过，我却内心生出疑惑来，虽说这里离善玉城也不远了，可她一人和一只猫住在此地，陈婆又是如何知道关于善玉城大战的事呢？
可陈婆好心收留我们过夜，应该不像是个坏人，我强压下这个疑惑，没有再多问。
“我们正是来寻将军的尸首的，这位，是将军的爱人。”
我向陈婆介绍着海兰，继续道：“将军身死，为国捐躯，却无法魂归故里，海兰她失去爱人已是不幸，如今更为痛苦，所以与我前来找寻将军。”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可继续赶路。”
陈婆指了指屋里的唯一一张还看得过去的床，招呼我们歇息。
“那陈婆，你睡哪去？”
总不能让老人家没地方睡吧，那样我和海兰都会过意不去的。
“你们放心，我这一大把年纪 了，睡哪不是睡，我就睡在隔壁那座草屋。”
我正要关上门，突然陈婆将头又探了进来，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说着：“夜里风大，关紧门窗，附近还是有些豺狼野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乱跑了。”
说完将头缩了回去，我关上了门，暗自想着，这陈婆人挺好的，就是有些一惊一乍，还是怪瘆人的。
“我和海兰今晚要挨着睡了，这样还暖和一些，火堆的余热还未散尽，趁着暖和得赶快进入梦乡，我对海兰道：“海兰，快些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儿。”
我们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睡得比较浅，好及时应对夜里的情况，这一路来，我已经快养成了这个习惯。
开始我以为是老鼠，便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