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假张老爷
临终前,张家老爷直接将张家托付给了他。这样生平传奇的人物,到头来竟会落得身首异处、客死他乡的下场,这换作是谁都不会甘心。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张瑞就想着死后能入祖坟,可他连自己祖籍在哪都不知道,也曾试图寻找,但终究是无功而返。
后来他想通了,青河县对他来说,是老天爷赋予他新生的地方,本可能是会成为路边饿殍的人,在青河县却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张瑞对青河县有很深的感情,既然寻不到祖籍地,那这里就是他张瑞的家乡。
干爹托王二皮匠保管张瑞的尸身,说等查清了张瑞的死因,化解了他的怨气,就让他入土为安。
我们按时赴约,张瑞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借着清冷的月光,三人一鬼踏上了去往青河县的路。
因为张瑞是白魂,白天阳气重,不能现身,干爹将张瑞收入一个蓝色花纹的小瓶子里,他那是“冰魄瓶”,可以用来保存鬼魂。
路途遥远,花了整整七天,第八天晌午,才到了青河县内。
刚到城里,干爹就向路人打听张府的事,张家老爷死了的消息,这城里该妇孺皆知了吧。
“请问张府怎么走?”
“张府就在前面街角右拐,看到门口两座石狮,便是张府。”
“多谢。”
打听了张府的所在,一行人又继续前行。
刚走出不一会儿,就听得一阵喧闹:张家老爷在布施了,大家快去!”几个街边破衣破鞋,乞丐模样的人都向张府门口跑去。
张老爷?张瑞不是已经死了吗?那这个张老爷又是谁呢?
我们也跟随着人流,到了张府门口,果然有好几个家丁,围着个老爷打扮的人在施粥,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我们都吃了一惊。
这不就是已经成了鬼魂的张瑞张老爷嘛!
“奇怪,张老爷已经死了的话,那这个张老爷又是谁呢?”我不禁喃喃自语。
“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定是谁假冒的张老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正张老爷的死,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阿砚说道。
听了阿砚的话,干爹点点头:“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天黑了再向真正的张老爷,了解情况。”
我们住了客栈,天一黑,冰魄瓶里就钻出一股子白烟,是张老爷。
“张瑞,你可有孪生兄弟?”
“这个……我那时年幼,关于家里人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不曾记得是否有孪生兄弟。”
“今日去了你张府,却看见个和你长相一样的人在布施,自称是张老爷。很有可能是他觊觎你的家产,将你杀害后取而代之。”
干爹看着张瑞不可思议的表情,又继续道:“那日我去为你收尸,发现脖子的断口处除了你的血,还有呈黑褐色的黑狗血,被沾了黑狗血的刀斩首,即使是变成了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记忆中关于凶手的记忆也会被抹去。”
“明显此人怕你报复,便用此等阴狠恶毒的方法,将你杀害,又将你抛尸太平县城门外,这样即使你变成了厉鬼,也报不了仇。”
听完干爹的话,张老爷悲从中来:“我张瑞一生行善积德,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到底是谁?要害我至此啊!”
“如果是记忆丢失的话,我可以帮你回想起来,包括你被杀害的那段记忆,”干爹拿了只茶碗,倒上清水,又道,“你把眼泪滴到这水里,眼泪承载了前世的记忆,逝去的回忆能重新出现在茶碗里。”
“不过,”干爹继续补充道,“你会再经历一次死亡的绝望。”
“无碍,只管回忆便是。”
张老爷却又犯了难,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虽说前几日能哭得那么悲惨,那是因为自己有冤难伸,内心痛苦不堪。
而现在说哭就哭,他一时做不到。
“张老爷,除了找到凶手,你在世间还有什么牵挂吗?”见张老爷迟迟哭不出来,我想让他酝酿一下情绪。
“有啊,我的妻子萍儿,还有我可爱的儿子小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虽家财万贯,但没有三妻四妾,只是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深爱的妻子萍儿。他老来得子,儿子小宝才八岁,十分招人疼爱。
一想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冒牌货霸占了,他就悲愤交加,一滴眼泪也就这么出来了。
阿砚眼疾手快,将那滴泪接入茶碗,水面波纹散开,茶碗中竟真的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一条长长的队伍正缓缓向前移动,怀里抱着正嚎啕大哭的婴儿的女人、手里还牵着半大的孩子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几乎是贴在地面前行的老者……因饥饿、病痛、失去亲人、无家可归,他们痛苦到麻木,神情呆滞,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种解脱。
队伍中有个小男孩,在路旁看着一对大人的尸体叫着“爹”、“娘”,他瘦得皮包骨,浑身脏兮兮的。
这应该就是张老爷小时候了吧。
他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趴在尸体上哭着。
“哥哥,爹爹和娘亲怎么还不醒啊。”
“爹爹和阿娘死了,就和小莲的阿娘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路上,他们见多了这种生离死别,也明白了死亡是什么。邻居小莲的阿娘,也是在这条路上死去了。
死了,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队伍里传播着可怕的疫病,但庆幸的是,这病对小孩儿不起作用,可要是大人没了,小孩儿就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
他们没有哭了,那个被叫做哥哥的男孩站了起来,拉着弟弟的手:“弟弟,走吧,我们得好好活下去。”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继续跟着队伍前进着。
画面变得混乱起来,一只老虎从林中跳出,见人就扑,队伍被冲散,人们大叫着逃命。
哥哥和弟弟拉着的手被大力撞开,他们被四处逃窜的人群冲散了,怎么也找不到对方,只得各自跟随人潮拼命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