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锁链沟
梅秀是何等贞烈的女子，当晚便上了吊。胡三对自己说的气话懊悔不已，可梅秀再也回不来了。
梅秀的死对胡三的打击太大，他整日饮酒，渐渐疯魔，满嘴胡话，成了人们口中的“胡疯子”。
“梅秀我错了，我不该设局陷害你，我给你多烧点纸钱，你快去投胎吧……”申福蹲在火盆前，浑身颤抖，烧着一堆纸钱。
“不行，我得立马离开这里，”他扔了纸钱，将家中的银钱、贵重物品一一翻找出来，“必须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今天这天黑得极快，收拾好包袱，申福赶快往门外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锁紧了门窗。
申福瘫坐在地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申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此时他听见了，令他恐惧至极的声音。他浑身瘫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咔……咔……咔”门外传来了像是某种硬物摩擦地面的声音，但声音好像越来越远。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申福从地上爬起来，但他还是不敢开门。
“哗啦！”边上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给撞开了，窗户里露出了那张诡异的纸人的脸，她居然被画了眼睛！
“申福，拿命来！”
只听得一声哀嚎，屋内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声嚎叫吸引了邻居们的注意，大家都赶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是一幅惨烈景象：申福的嘴里塞满了他平时用来扎纸人的竹篾，鲜血还在不停淌出，但人已经断了气。
他的身旁还有一堆黑灰，黑灰里落了一盒胭脂。
爹爹的故事，到这里也讲完了。
“爹爹，我以后不会这么调皮了。”我为父亲的故事感到有些害怕了。
“小秋乖，不过不用怕，这只是个故事罢了，为的是告诉你，咱祖宗立的规矩，可不能随便破。”
我点点头，好像听懂了。
有了算命先生的符纸，我的确很少生那些个蹊跷的病了。
转眼间，我已十二岁了。
这几年，我每天都会去徐先生的学塾，先生见我勤奋好学，也会借很多书来给我看。
他总会笑着摸摸我的头：“还未见哪个女娃有你这般好学的。”
学塾总会换新面孔，我都是这里的老弟子了，可老弟子也有被欺负的时候。
新来的胖牛就总会带着头欺负我，去学塾的路上，拿石头砸我，见我被吓得到处躲，他就在一旁嘲笑。
那石头还是砸中了我的眼角，只需再偏一点点，我的眼珠子就不保了。
鲜血自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我吓得大哭，他此时却笑得更加起劲：“爱哭鬼，哭阿娘，阿娘死了没人埋……”
泪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胖牛身边的那棵树后，有一抹红色的身影。
我一路哭啼着回了家，正在晾晒衣物的阿娘听到哭声，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我脸上的血，心疼道：“小秋，这是怎么了？”
说罢拉我去了房里，清理伤处，为我上药。
“幸好没有伤到眼睛，”阿娘给我上好药后又问道，“小秋，快和阿娘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是胖牛拿石头砸的……呜呜……”
“这个胖牛，太过分了。等散了学，阿娘带你去他家，找他给你赔不是。”
看见我受了委屈，阿娘一改往日的温和，散了学，拉着我就冲胖牛家方向去。
阿娘拍着他家的门：“你家胖牛，把我家小秋都砸流血了，快快叫他出来，给我家小秋赔罪。”
开门是胖牛的阿娘，膀大腰圆，一脸凶样：“哟，光天化日的，这讹人都敢上门来讹了，你说我家胖牛砸的，没准儿是你家女儿走路不长眼睛，自己在哪磕的呢？”
“胡说，我女儿今天被你们家胖牛砸伤了，都没去学塾。”
“你说是胖牛砸的，可有人证？”她又唤胖牛，“阿牛过来，你今天拿石头砸她了吗？”
胖牛摇着头：“她胡说，我没有砸她。”
“你……”阿娘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我被砸确实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我们这里的动静，引来了邻里围观，我看阿娘吃了瘪，阿爹最近也不在家，就想拉她回去：“阿娘，我不用他赔不是了，我们回去吧。”
阿娘也没了法子，只得带我回家。此时胖牛正躲在他阿娘身后，对我做着鬼脸。
可他身旁的门后，又露出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但我依旧看不清。
他真的太过顽劣了，这次之后，他更加为所欲为了。趁我不在，折断我的毛笔；把墨汁倒在我的座席；我的书箧中会莫名爬出几只虫子或者老鼠，更过分的是，有次竟钻出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甚至授课的时候顶撞徐先生，还会肆意欺负其他的同窗。
学塾隔壁的石大娘，年纪大眼神不好，他会故意绊倒她，看石大娘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样子，他在一旁拍手叫好，更过分的是，一次甚至让石大娘磕得躺了半月才好。
大家都很讨厌他，但也惧怕他。
终于，胖牛出了事。
胖牛和几个哥儿在一块吹牛：“我阿娘说，我可是最勇敢的孩子。”
“你是最勇敢的孩子，那你敢去锁链沟吗？”一旁有人搭话道。
“当然了，我可是最勇敢的孩子。今儿个散了学，我就去给你们看。”说罢便洋洋得意离开了。
“你干嘛说去锁链沟，大人们可说了那地儿可不能去。”其中一个哥儿对另一个开了口。
“不是我说的呀，我刚刚没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自己没开口。
那是谁说的呢？
锁链沟，是村里的禁地，别说小孩儿了，大人都不敢随便进。
锁链沟在这后山腰，不过林子太过茂密，里面总是黑漆漆的，仿佛没有白天一般。
关于锁链沟，还有个传闻。
据说二十年前，村里闹了饥荒，村里有户人家叫马九，他有四个儿子，家里的口粮已无法支撑六张嘴，眼看家里大大小小都要被饿死，马九不得不想出了个法子——他要将最小的儿子送走。
可人人家里都在挨饿，又有谁会愿意再添一张吃饭的嘴呢？
马九犯了难，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当即找媳妇商量，马九媳妇可不干了，又哭又闹的：“你个杀千刀的，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要了，他还那么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