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第八流——吹灰
“嘿嘿嘿……”电话里面那阴冷的声音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充满了得意。
“说吧。”
“你是调门的？”对方问。
“是的。”我一愣，没想到对方也是道上的，因为，很多人只知道荣门，不知道调门，实际上，荣门是后来的说法，最早杀皮子在八门里面被称为调门。
因为改革开放，南北的八门又各不相同，所以，现在的八门已经四分五裂，偶尔也有自称八门的，也是根据自己的习惯称呼，譬如，对方就把杀皮子这个行当称之为调门。
八门发展到现在，其实都已经碎片化，或者是细化，譬如，卖艺的挂门里面有玩魔术的，有玩飞刀的，严格的说，施红军也算是挂门，但因为他没有正经拜师，又自己摸索着杀皮子，也算是挂门跨界到了调门。
现在，因为科技的进步，加上人类的迁徙变得更为方便，严格意义上来说，八门已经无法做到以前那样纯粹，更谈不上势力范围了，譬如十四村，天南海北杀皮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从没有听说因为抢地盘而发生冲突。
也正因为八门被瓦解，这也导致极少有人用江湖切口对话。
对方提到调门，这也说明对方是个老派江湖人物。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老派江湖人物还是有点底线的。
“兄弟，既然你是调门之人，咱们也算是有些渊源，三方，这事儿两清！”对方阴森森道。
“地址，时间！”我冷冷道。
“你不讨价还价？”对方一愣。
“我和你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我一字一顿。
“呵呵，说的你很强似的，在下九流里面，调门第八倒数第二，我们吹灰排第九，大哥莫笑二哥。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夏至在十四村是个人物，但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既然你是调门中人，想必你也知道六律，私放秧子可是要吃花生米的，没办法，兄弟！”
“你是挂门的保镖？”我皱眉。
我很不喜欢对方的江湖切口，因为，我并不喜欢这种老派江湖，对方说八门以及下九流，其实都是老派江湖里面的一些说法，譬如，调门就属于下九流之中的八盗，而吹灰就是末流，在过去就是卖鸦片的，现在也就是毒贩子。至于什么秧子，就是指人质。
潜意识里面，我是反感下九流“盗”这个身份，好歹，我也算是半个读书人，知道“茴”字有几种写法的读书人，现在，只是迫于生活暂时脱下长衫，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会重新穿上长衫。
“……也算是。”对方迟疑了一下道。
“贵姓？”
“免贵姓赵。”
“赵老兄，既然大家都是道上混一口饭吃，我称你一声老兄，三方我出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准向杨柳供货！”我故意没有提黄大爷，我就是要让对方觉得黄大爷在我心目中是无足轻重的存在，避免以后对方用黄大爷要挟我。
“老头我对他没兴趣，但杨柳这里……”
“赵老兄，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的声音变得杀气腾腾。
“你是在威胁我吗？”
“如果你认为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吧！”
“如果我……”
“那你就杀了他们，我无所谓！”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此时，恰好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马路边下客，我扔了一张十块的钞票给电话亭老板，转身上了出租车。
在出租车离开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铃声又响了，然后，又听到电话亭老板让我接电话，我没有回头，而是让出租车司机开车走了。
“黑皮！”在出租车上，我拨通了黑皮的电话。
“嗯，至哥。”
“我要三支喷子。”
“啊……要这么多喷子干什么？”黑皮一愣。
“别问。”
“可是……好吧，什么时候拿？”
“你先准备好，我随时过来拿！”
“嗯。”
……
我前往单位宿舍的出租屋，一路上，我的传呼机不停的响，看了一下，还是姓赵的电话，我没有搭理，现在，我就是要凉一下对方，给自己一点时间安排，顺便给对方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到了出租屋，我把行李放好，便拨通了杨华的电话。
“喂？”
“是我，杨大人。”我道。
“这么晚了，干什么？“
“杨柳被人绑架了。”
“什么？！”杨华咆哮道。
“你是条子，你应该冷静。”我淡淡道。
“说。”我听到电话里面杨华出着粗气。
“我出门了三天多，刚才才回来，回来后，传呼机就收到了电话，然后，我打过去，是杨柳呼救，然后，我就让对方杀了杨柳，并挂断了电话……”
“你……”杨华似乎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让我说完。”
“继续。”
“对方说，还有一个我的朋友也在他们手中，然后，要三万块钱的赎金，我答应了，但是，我提出一个要求，不准给杨柳供货，然后，对方似乎要提出不同的看法，再然后，我不等对方说出看法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我的理由是，谁给杨柳供货都不行，这个没有商量，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就让他们撕票！”我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杨华。
“你有什么打算？”杨华沉默了一阵后问道。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
“杨柳是你的女儿，所以，我必须要尊重你。”
“夏至，正因为杨柳是我的女儿，所以，我现在很乱……夏至，你拿主意，从现在开始，我会抽调一些同事，随时听你的调遣。”杨华重重道。
“好，等我电话。”
“需要钱吗？”杨华问。
“杨大人，钱我来搞定，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杨大人，如果不是因为杨柳，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交集，想必，你的工作也不是对付我这种不入流的小偷，我的请求很简单，我也并不奢望你会包庇我，你也无需为我做违反法律的事情，我只是希望，您不要盯着我，如果您要立功，和我说一声，我给您想办法，但是，请您千万别把我夏至当踏脚石，这社会坏人千千万，你永远也抓不完，不差我夏至一个，也不多我夏至一个，谢谢。”杨华一直是我头上的一把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就会落下。
杨华并没有立刻回答。
一阵沉默。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如果不是电话里面能够听到杨华的呼吸，我还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脏疯狂的跳动。
杨华为什么沉默？
唯一理由就是，他盯着我！
“夏至，你说的对，我的工作不是对付你。你提出来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当然，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也请你……”
“说一下，让我出卖兄弟姐妹的事情想都别想，总之，我帮你也需要我自愿，酌情做出决定，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你……”
“杨大人，盗亦有道，要让我像你们一样无底线，我做不到。”
“你这是讽刺我吗？”
“杨大人，屁股决定脑袋，大家的身份不同而已，别和我谈道义，更别谈什么高贵，大家都是在混生活，龌龊的事情想必你也没少干，你的岗位是与我们这些人打交道，但你的江湖却在庙堂，而我，是人在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懂的，很多时候，我要遵循一些江湖上的游戏规则，无法像你一样做到抽屌不认人。”我爆了一句粗口。
“你在教我做人？”杨华的声音变得咄咄逼人，大概，我的话让他产生了不适。
“杨大人，你盯着我，我是不是还要跪下来和你说话？”我冷笑。
“我……”
“你不用解释，杨大人，我现在先把杨柳救出来，救出来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果我哪天栽你手中，你尽管下狠手，算我夏至倒霉……”
“你不管杨柳了？”
“杨大人，我可不想管着管着就把自己管到号子里面吃国家粮。”
“夏至，我发过誓，我不会盯着你，如果我盯着你，也绝对不是想对付你，我只是……”
“杨大人，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把杨柳领回家，如果信任我，那就给我一点点空间。”
“我信任你。”
“行，等我电话！”
我挂断电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和杨华已经不是第一次交锋了，他虽然发誓了，但我压根就不信任他，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盯我了没有，我只是试探，结果他还真是盯着我……
……
我没有出门，就在出租屋睡了一个好觉，而且，我把传呼机设置了静音，关闭了震动。
我疲倦了。
我居然很快就睡着了，杨柳和黄大爷的突发事件让我精神高度集中，忘记了欧阳汐。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甚至于怀疑自己对欧阳汐的感情是否真实。
大概，我骨子里面就是一个渣男。
只是，我高估了自己，整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境之中全都是欧阳汐的婚礼现场，我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欧阳汐在人群之中四处寻找我的身影，脸上有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