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雀踏枝
我坐在大厅角落的位置，身边宾客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人认识我。
婚礼正在进行之中。
这应该是一场中西结合的婚礼，因为，无法确定是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但总体来说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两个主持人很有功底，不停的活跃着气氛，操纵着宾客的情绪。
因为距离太远，我所在的这桌除了需要鼓掌的时候鼓掌之外，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闲聊着，而闲聊的对象也是一对新人。
我眼睛虽然是看着舞台上，但耳朵却是听着众人闲聊。
金童玉女。
天作之合。
强强联手。
某某公子……
……
我听了十几分钟后，便听出了一个大概，大意是欧阳汐家族和男方家族门当户对之类的话，这些话可信度很高，因为，我能够感觉到他们话语之中的羡慕嫉妒恨。
就在我暗自神伤的时候，身穿婚纱的新娘出现了。
欧阳汐！
我怔怔的看着舞台上身穿雪白婚纱宛如公主一般的欧阳汐，我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我看到欧阳汐在聚光灯之下朝周围看了看，我下意识的低垂头，我怕她看到我，在这一瞬间，我内心仿佛过了千百年，我逃避着，又想欧阳汐发现我。
正如莫洁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敢上去，但是，我内心却又希望欧阳汐主动发现我，然后和我逃离现场。
只是，我内心的幻想终究是幻想，欧阳汐并没有看到我，我猜测，那强烈的聚光灯下，她压根就看不到周围的人。
我呆呆的看着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的思维变得混杂不清晰，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不，更像是脑袋处于混沌状态的僵尸。
我几次想站起来，但是，我的双腿无力，我就像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低能儿，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舞台上面。
那不是在表演节目的舞台，那是举行婚礼的舞台。
当我看到新人在主持人煽动之下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然后，搀扶着墙壁一点点往外面挪，我的双脚就像灌铅了一般，沉重无比。
没有人注意到我，因为，这个时候婚礼已经到了高潮，亲朋好友们都站起来鼓掌，而我，则是在掌声中走出宴会大厅，然后，吊着楼梯的扶手往一楼走下去。
我恨自己懦弱。
我恨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恨自己无能。
我很想去改变，我很想去挽回，但我的身前仿佛有无数高耸的大山挡住我的脚步。
我在十四村做局无数，宏哥、鑫哥、康总、进哥以及雄哥和省港世纪大贼欢哥都栽在我手中，我视这些英雄好汉如草芥，但是，在这里，我脆弱得就像一块糖人，晒一下会化，摔一下会碎……
……
“蓬！”
我心如刀割，一个踉跄，眼前一黑，从奢华的大理石楼梯上摔了下去，在我摔下去的一瞬间，我看到黑皮飞奔而来，在黑皮身后，还有莫洁。
我进入了昏迷状态。
事后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我伤心过度，身体启动了应急保护机制。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面了，手臂的静脉处于输液状态，窗户外面漆黑，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整个下午都处于昏迷状态。
莫洁趴在床沿边正在睡觉。
“夏至。”我弯腰坐了起来，莫洁立刻惊醒。
“老板。”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比哭很难看。
“要起床吗？”
“我睡了多久？”我看着莫洁的黑眼圈。
“现在是晚上十点，你昏迷了九个多小时。夏至……”莫洁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苦笑，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莫洁的嘲笑。
“她妈妈来过了。”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她让我转告，谢谢你。”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绅士。”莫洁缓缓道。
“绅士……是懦夫吧！”我自嘲。
“不，她说的对，你是真正的绅士。”莫洁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
“夏至，你是对的，因为，你的任何一个出格的行为都会毁了前女友，你也知道，你是无法挽回的，哪怕你争取，但也改变不了什么，无非是毁掉欧阳汐的未来，现在，是最好的结局，大家都能够体面。”
体面！
体面，什么是体面？
我看着窗外的黑暗，我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天马行空的思维居然想起了一首不是很应景的诗。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是难以入眠的晚上。
我原本想当晚出院，但因为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莫洁怕我出什么意外，非要留院观察一晚上。
第二天上班，莫洁便办理了出院手续，而黑皮早就在外面等待。
我们并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离开了这座让我伤心欲绝的古老城市。
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狂奔着，我坐在后座，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一言不发。
一路上，莫洁都想和我说话，但是，我真的不想说话，一直到粤珠的境内，我都处于一种极度自闭的状态。
“嘀嘀嘀……”
在进入粤珠境内之后，我的传呼机不停的叫。
我打开传呼机，看上面的号码，整个人都石化了，因为，上面全部是一个号码，而这个号码，是欧阳汐家里的号码。
是欧阳汐打的！
我的血液莫名的一些沸腾了起来，但是，这种沸腾只是一瞬间，因为，欧阳汐的婚礼已经结束了……
……
“是她打的？”莫洁问。
“应该是。”
“你不回一个？”
“回了说什么？”我问。
“总归还是要回一个。”莫洁轻轻道。
“这应该是她家里的电话，昨天她已经结婚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住在家里了。”我感觉自己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冷漠。
“你可以和她妈妈聊聊，让她告诉欧阳汐。”
“可是……”
“有些事，总归要有个了断。”
“了断……”
“回吧。”
“嗯……喂，阿姨吗？是我，夏至……您能够让欧阳汐给我回个电话吗？嗯，好的，好的，谢谢阿姨……”
我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让我意外的是，都这个时候了，欧阳汐居然还在家里。
欧阳汐妈妈并没有让我挂断电话，而是让我等等，她去叫欧阳汐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