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与警督见面

    在中年男人示意之下，我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点了咖啡后也不说话，并不是我不想说，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对方的气场很强大，强大到对我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中年男人示意我坐下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和蔼，但却让我产生坐立不安的感觉，仿佛，他的眼睛能够看穿我的内心。

    “果然是你。”中年男人笑了笑。

    “我们见过面吗？”我强装镇静。

    “夏至，我以前是干刑侦的，而干刑侦是因为我有一个很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和我见过一面的人，且当时我刻意关注的，哪怕是五年之后，我都能够认出来，如果有人介绍，我还可以叫出对方的名字。”中年男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厉害，我就不一样，我是个脸盲，如果没有接触个三、五次，我是记不住的。”我苦笑道。

    “那天，我一直盯住你，结果，你居然两手空空离开了，这让我很意外，导致我忽略了其他人，结果着了你的道。”中年男人不紧不慢道。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只能装傻。

    “这事情发生之后，我们请反扒警员研究了很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一个全新的盗窃手法，有人出刀，有人出手，有人顺脏……这个手法很专业，而且，很难对付，因为，是分工作案，出刀的人立刻走开，出手的人出手后也是立刻走开，顺货的人顺货后也立刻走开，一环扣一环，我们很难人赃俱获……我弄明白之后，亲自蹲守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我再也没有看到你们……我一直就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出手了……后来……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问了之后又后悔，这等于是变相承认了。

    “有两个原因，第一，我的证件在钱包里面，你们知道惹上了惹不起的人，所以不敢上公交车；第二，你们是三个人，压根就看不上公交车上那点钱，你们只是练手，所以，你们不会再在公交车上作案了。”中年男人盯着我。

    “我听不懂你在在说什么。”我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我相信，我此时此刻的演技绝对吊打现在的小鲜肉。

    “你听不懂没关系，有些东西你看得懂就行。”中年男人微笑着把一个证件放在了桌子上。

    一级警督的证件，证件夹还是我亲自买的。

    我心脏一阵疯狂的跳动，但我依然保持着镇静，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甚至于，我都没有拿那个证件。

    “有人为了栽赃嫁祸，把这个证件上面的照片换了，换的时候还用了胶水，不过，这个人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指纹。”

    指纹！

    我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石化了。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我当时就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周折，毕竟，这也不是多大一个事儿，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如果你不理，那么，我们这一生很有可能就没有交结的，但是，你却挖空心思布局，我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我就了解了一下你在十四村发生的事情，结果发现，你被找上门了几次，甚至于被人开枪打，终于，我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中年男人淡淡道。

    我沉默不语。

    现在，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个人太厉害了。

    以前，我自诩有些小聪明，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衙门口的人也并非我想象的那么无能。

    “你也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耽误你发财的时间，以后，我们合作吧！”中年男人的语气依然温和，但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

    我没有说话，把双手伸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干什么？”中年男人一愣。

    “你铐我吧。”我一脸木然。

    “你确定？！”中年男人的目光变得阴沉。

    “我确定。”我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我喜欢的人，我不会出卖他们；我不喜欢的，我也不会出卖他们；如果有人是我的敌人，我更不会出卖他们，因为，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掉对方。”我缓缓道。

    “就像解决掉耗子一样？”

    “是的。”

    “没有回旋的余地？”中年男人盯着我，目光变得无比的锋利，仿佛一把利剑。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好吧……算了，今天我们把这杯咖啡喝完，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不过，我要提醒你，可千万别落在我的手中！”中年男人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端起杯子向我示意。

    “你不抓我？”我顿时大喜。

    “我没有抓你的理由，因为，那证件我们根本就没有提取指纹，当时很多人看了，也无法提取指纹。”

    “你诳我？！”我瞪大眼睛。

    “我不能诳你？”中年男人微笑。

    “能……”我一下就怂了。

    “我完全可以把你弄进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你吗？”中年男人道。

    “为什么？”

    “第一，耗子的案子不是我经办了，这个人本身也是前科累累，没有人觉得他是冤枉的，很多事情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木已成舟；第二，我本身应该要感谢你，因为，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欠我人情？”我一脸疑惑。

    “因为，你帮我保留了照片。”

    “你女儿的照片？”当想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时间我又找不到原因。

    “是的。夏至，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以你的智商，你们应该第一时间扔掉皮包，为什么会一直保留在手中？”中年男人问道。

    “这个……这个……顺货的是个新手，她不懂规矩，就把钱包带回了家，让我处置，当时，我也是准备扔掉了，但想到这钱包里面的照片有些旧了，估计有些重要，便想着有机会归还，避免你恼羞成怒不依不饶……后来那二五仔不停的出卖我，我干脆就利用这个钱包，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不仅仅是把二五仔搞定，还把钱包物归原主。”

    “你说的没错，那是我女儿的十四岁时候的照片……”中年男人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你女儿……”我问出口后立刻又后悔了，因为，从对方神色来看，他女儿大概率已经夭折了。

    “你放心，我女儿还活着，只是，我们关系挺差……我的工作很忙，经常不回家，她的童年我几乎没有陪她，我除了在物质上满足她的需求之外，几乎没有做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她长大后，越来越叛逆，从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已经就开始叛逆，我们甚至于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

    “她妈妈呢？”

    “她妈妈在她出生没有多久就和我离婚出国了，一直是爷爷奶奶照顾她……这张照片，是我们照的最后一张照片，之后想和她照相，但她根本不理我……现在我见她一面都不容易，她经常会离家出走……”

    中年男人神情落寞的在口袋里面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一脸慈爱。

    “杨柳！”我看着那张照片，突然福至心灵，猛然喊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中年男人先是一愣，旋即厉声问道。

    “她现在是我的女邻居。”我苦笑道。

    “你的女邻居？”中年男人惊喜道。

    “是的，前不久搬来的，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杨柳。”

    “她怎么样？”中年男人急切的问道。

    “非常不好。”我摇头。

    “她是不是染上了毒瘾？”中年男人神情紧张的问道。

    “是的。”

    “走，带我去！”中年男人一脸焦急道。

    “带你去干什么？吵架！”

    “我……我总不能不管她吧。”中年男人抱住脑袋，双手在插入本就稀少的头发里面，一脸痛苦之色。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是他的家务事，我爱莫能助。

    其实，我刚才特别后悔，我应该带他去，早点把杨柳带走，因为，杨柳住在我隔壁就是一颗地雷，一颗随时随地可能爆炸的地雷，搞不好那天就死在出租屋也说不定。

    “我是不是很可笑？”中年男人抬起头，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不明所以。

    “我一个警察，却教不好自己的女儿，我太失败了。”

    “你……”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我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面前这个人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其生活阅历也不知道甩我几条街，而且，从他之前的推理能力就可以确定，他明显比我更聪明。

    “你为什么不说话？”中年男人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我。

    “家庭与事业，总要选择一个。你比我年长，比也比我聪明，在古代，也有忠孝两难全之说，想必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

    中年男人再次低下了头，陷入漫长的沉默之中。

    很显然，我说中了他的心思。

    面前这个男人，年龄大概也就是四十岁出头，却爬到一级警督这个级别，从举手投足的气质判断，应该也是身处高位，其付出就可见一斑了，而付出越多，对家庭的忽略也就越大。

    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通常的情况之下，你在某一个领域付出特别大，同样，被忽略的地方也就会特别多。

    很多人认为能够事业与家庭同时兼顾，那只能说，这种人还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