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骨子里面的底线
“有事吗？”我把鼻子凑在咖啡杯上面深呼吸，我挺喜欢这种香味。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刀爷缓缓道。
“啊……”我身子差点弹起来，要知道，刀爷已经算是我的一张长期饭票了，我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办法如何盘剥他，结果，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有开始他就要离开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刀爷问。
“为什么？”
“那矮个子没有教你？”
“教我什么？”我一脸茫然。
“哎……夏至，干我们这一行，最好是不要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因为，迟早有一天会被衙门口的人盯上……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十四村的外地人总是不停的走不停的来？”
“是的。”
“不停的走不停的来有两种原因，第一种是像我这样主动离开，还有一种就是被衙门口的人逮住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想到了木匠。
木匠就是属于刀爷嘴里所说的第二种人，他只是来十四村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被衙门口的人抓了。
“夏至，靓坤和靓波的事儿我都打听了，靓坤不会吃花生米，但会呆很长的时间，至少十八年起步，如果肯花钱表现好，也要呆上十五、六年的，靓波估计五年左右，最多也就是七年。”
“哦……”我应了一声，听到他们两人的结局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还有希望。
“我找你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说吧。”我有些不满，我感觉刀爷是找借口甩掉我。
“夏至，我知道你向往江湖，不过，你所向往的是老派江湖，是仁义忠孝的老派江湖，而老派江湖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现在的江湖就是钱，钱，搞钱！一切向钱看！你年龄还不大，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哪怕是明白了，但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很多道理自己不经历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刀爷，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哀嚎道。我发现，刀爷说话习惯性绕来绕去我讨厌这种沟通方式，我喜欢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我想说，你别混江湖。”
“为什么？”我盯着刀爷。
“你不够狠。”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说不够狠并不是因为你不敢提刀砍人，而是你有底线，有底线的人在江湖上是很难出头的，无论是干什么。未来几十年，是属于没有底线的人。”刀爷长叹一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底线？”我抓了抓头皮想不明白，因为，刀爷并不了解我。
“我跟了你五站。”刀爷笑道。
“就因为跟了我五站就确定我有底线？”我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上车就心跳加速？”刀爷问。
“……是。”我一脸惊愕的看着刀爷。
“你是不是四肢僵硬？”
“是。”
“你是不是觉得全车人都知道你是小偷？”
“是……”我看着刀爷一阵发呆，我怀疑这家伙是微服私访的心理医生。
“你这心理障碍并不是常见的心理障碍，通常，初入行的人都会有类似的表现，但这种表现会很快被兴奋和快感所代替，而你这种与初入行的表现并不一样，你不是心理障碍，而是父母的教育给你设置的一条底线，你永远也跨越不了这条底线，这是骨子里面的东西，没法改变。”
“不会吧……”
“你跟那矮个子上车也有段时间了，你出手过吗？”刀爷耸了耸肩问道。
“没有。”
“你有给他们打过配合吗？”
“没有。”
“也就是说，你虽然入行了很久，却还没有出手过一次，哪怕是帮同行打配合也没有过？”
“是……是的……”我脸上火辣辣的，太丢脸了，毕竟，我的目标可是盗门的话事人。
“好了，这事儿暂时不用讨论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多撞几次墙你就会明白的，我今天找你主要是告诉你我要离开了，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
“你有照顾过我吗？”我不满的嘟囔。
“哎，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说你的有底线吧，你能够理直气壮的找我要钱。”刀爷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你欠靓坤靓波的。”我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看书看傻了？我是欠他们人情，也是要还人情，但是，并不代表我要还一辈子。这钱你拿着，省着点花，花个半年也没有问题，你觉得，这人情还清了吗？”刀爷有些恼怒的掏出厚厚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面，看厚度，至少也有几千块钱。
“你这人太俗气了，书上面都写了，情义无价，人情是能够用金钱衡量的吗？”我瞪着桌子上的钞票，口水都快流地上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一笔能够成家立业的巨款，毕竟，那时候修个大房子也就几千块钱啊。
“你……要不要？”刀爷被我气得吐血，恼羞成怒的问道。
“要，为什么不要？傻子才不要……一、二、三、四……”我一把抓过钞票，当面就不要脸的清点起来。
“夏至。”
“……十五、十六……嗯，怎嘛了……数错了……一、二……三十。”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刀爷等我数完才说话，然后，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为什么奇怪？”我心不在焉的反问，抽出皮带，把钱放在了夹层皮带，这种皮带在小偷猖獗的九十年代可是非常流行，安全系数五星级，被誉为随身携带的保险箱，和裤裆藏钱不相上下。
“你是一个有底线却又厚颜无耻的家伙。”
“我也这么认为。”我深以为然的点头同意。
“噗……咳咳……”刀爷恰好喝咖啡，一下呛到，连忙弯腰喷在了地上。
“刀爷，你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吗？”
“咳咳……你说说是什么滋味？”刀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饥饿，太痛苦了，我有一天没吃晚饭，饿得头发晕，生不如死，浑身就像被蚂蚁咬一般，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我极尽所能的描绘着我承受饥饿的那个晚上。
“等等，你就饿了一晚上？”刀爷打断了我的话。
“刀爷，我叫你爷，一晚上啊！你还想我饿多久？！”我哀嚎道。
“你知道什么是饥饿吗？”刀爷转身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陷入了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