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局
靳婷双手拴着藤蔓,如同牛马一般被那女兵牵入宫殿当中。
一路上观察环境,无论是院落还室内,的确见不到半个男性。干活的姑娘都是被罗彘用各种方法拐来的,虽然形象各有不同,但每人脸上都挂着愁容。
罗彘将几百名花季少女囚禁在他所谓的“后宫”之中,把她们当牲畜豢养,让她们服侍自己当牛做马,而一旦年老色衰,他便会命人将她们拖去活埋。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靳婷被牵进宫殿的时候,那头“猪”正坐在黄金铸造宝座上。赤裸全身,双脚泡在盆中,另有五名少女忍受着恶臭给他擦拭身体。
靳婷是第一次看到罗彘本人,曾经听过其貌丑如鬼、痴肥如猪,今日一见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满脸麻子坑坑洼洼,皮肉垂挂在面颊层次分明,下牙床向前突出,面相上这叫“地包天”。
此人面貌确实丑陋,可给人印象更深的还是他的身材。身高超过两米,一身的白肉像极了腐烂的肥油,都说他是“黑猪”,可从色泽上判断应该叫“白猪”才对。
女兵将靳婷牵到罗彘近前,那胖子佝偻下身,近距离观察靳婷的容貌。
靳婷只觉得一股热气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她把头别到另一边,等罗彘看够了之后,听他闷声说道:“很好!”
他一手抓住身旁的一名少女,提着脖子将她拎到面前,对她吩咐道:“你,带她去洗澡,换身衣服。记住,我只给你三刻时间,一旦超过,砍掉你的右手。”
手一松,姑娘落到地上,她顾不得疼痛与咳嗽,连忙起身带靳婷走向内室。
行进在走廊,从后方瞥见姑娘身上的伤痕以及憔悴的面容,可见她平时经常受到虐待。
靳婷暗自咬牙,罗彘这个畜生从不把女孩当人,这种恶棍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姑娘将靳婷带到一间室内浴池,帮助她解开藤蔓,随后又去浴池旁的衣橱中取出一套衣服。
靳婷揉揉手腕,看到女孩低着头瑟瑟发抖,她平静地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了。”
“可可是……头、头领说了……”
女孩面色铁青,罗彘的命令是阎王的请柬,如有半点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靳婷注视着女孩,伸手上去温柔地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很快的。很快都会结束的……”
女孩不理解靳婷话中的意思,可是如此温柔的怀抱能让她想起了久违的慰藉。
她痛哭,躲在靳婷怀里尽情的宣泄情绪。
安慰过女孩,说服她出去留下靳婷一个人。解开身上的绷带,取出藏在当中的短刀,这把刀便是靳婷唯一的底牌,她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不惜代价为民除害。
经过简单的梳洗,换上一身迷人的艳装。正式恢复女儿身的靳婷跟随女孩的引领,一路来到宫殿内的一间卧房。
房间内燃烧着香木,轻柔的烟雾刺激着嗅觉,闻上去高贵优雅却总有些铜臭在里面。
高床软枕覆盖轻柔纱帐,精致的梳妆台上有天底下最好的胭脂水粉。这些看似精心准备的东西,实际上不过是饲育者的傲慢。
靳婷坐在床边,手里握着短刀,也许是很久没穿女装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丝织的清凉束衣很容易掉下来。
而身体不适源于内心的紧张,她要反复提醒自己保持警戒。罗彘随时都会来,她必须抓住机会一击命中,万一有所闪失,以罗彘武艺,她大概率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冷静……冷静……
手里的刀越握越紧,心跳没有一刻平静。
突然走廊里脚步声响起,靳婷连忙将短刀藏到枕头下面。听着声音逐渐逼近,门推开,肥硕的肚皮挺了进来。
另一头,宫殿院外的刘学艺还在焦急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现在的心情不亚于被人架在火上烤。
旁边的四名匪徒见他头冒冷汗,还以为他是急着等钱,心想这个人一定在外欠了很多债,要不然也不会急成这样。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先前的那个女兵终于回来了。
刘学艺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情况如何?”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问靳婷的情况如何,可在场的众人谁又知道他的心思呢?
那个女兵再次向刘学艺投去鄙夷的目光,她冰冷地说道:“头领有令,将此人就地解决。”
没错,非但没有任何打赏,而且还要就地解决!
这便是罗彘的作风,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别人的生死全凭他心情决定。
女兵传完话后便转身回去了,院外的匪徒互相耸肩,好不容易逮到个分钱的机会,结果赶上头领心情不好,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资历最老的那个站出来说道:“得,你也别怪哥儿几个,谁让你运气不好呢?”
说话间,一个个横起枪、刀出鞘。
“你是自我了断呢?还是让哥儿几个送你一程?”
“呵呵呵呵……”
刘学艺阴沉地笑了,笑得几名匪徒心里发毛,他们问道:“你笑什么!”
刘学艺摆手:“不是不是……这样我就不用再烦了。”
“什么!?”
话音刚落,刘学艺单手聚力使出通灵剑。手中气刃幻化做刀形,一招“飞瀑横断”眨眼间斩杀四人!
解决完守卫之后,刘学艺赶紧冲入庭院,怕的是尸体被人发现引起罗彘注意,他必须赶紧找到靳婷才行。
然而还没等他冲进宫殿,另一群人又将他再次拦了下来。她们是守护庭院的女兵,每个人脸上都留有参差的刀疤,这是罗彘留给她们的标记,将她们变成护庭的鹰犬。
刘学艺不敢想象,这些女人在堪比娇花的年纪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对待。她们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拥有一段平凡且真挚的感情,可是她们却拿着刀枪,待在不值得的地方,保护不值得的人。
刘学艺面对匪徒可以冷酷无情,而对于这些女人,他实在没办法下手。眼看对面越逼越近,他大喊道:“别这样!我不想伤害你们!”
咬牙切齿的女兵们哪听得进他说的话?放他过去他是死,不放他过去他也是死,可他真的过去了她们也要一起死,所以不如让他现在就死。
刘学艺眼见说服不了,挥动手中气刀斩断几人兵器,意图让她们知难而退。可即便手无寸铁,这些女兵也依旧不肯让步。
是什么令她们这么坚持?是恐惧吗?
刘学艺再度喊道:“拜托你们让开吧!我的同伴现在里面很危险,我必须去救她才行!”
“救她?刚才不是你说要卖了她的吗?”
随着说话声音,有人分开女兵包围从人群中走出。
刘学艺定睛一看,说话者正是先前带靳婷进宫殿的那个女兵。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卖她,我们是……唉呀!总之你先让开,有些事我没办法解释!”
刘学艺当然不能说出他们的计划,万一有人前去通报,那样会令靳婷更加危险。
“不解释清楚还想走?”
呛!!
女兵抽出腰间长剑:“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看来是没有道理可讲了,刘学艺抬气刃准备应战,两人横移几步互相试探,最后还是由女兵先发动进攻。
凌厉的剑斩,刃光撕裂空气!
刘学艺的气刀与长剑对拼,弹、挡、击、打,以沉稳战迅速。
不得不说这女兵的剑术有些厉害,每次斩击都只求杀伤,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招招致命。
刘学艺想起师父曾对自己说过,武艺代能传达使用者的思想,它像是无声的语言,能够更直白地表述内心。
刘学艺在过招中看到女兵内心的挣扎,她的抗争、她的憎恨,以及难以自拔的绝望。长时间的折磨令这个女人失去所有,她的杀意不是对外,更多的是寻求了断。
如果一刀结束她的生命,会不会是一种解脱呢?
刘学艺不知如何选择,他随时可以取女兵性命,他的通灵剑是天底下最适合杀人的武功,可是他始终不认为死亡是救赎。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两人缠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由于体力的消耗,女兵的破绽越来越明显,甚至可以说她现在的每一次进攻都是在自杀。
然而刘学艺就是不肯下手,明明知道时间紧迫,明明对手一心求死,可他就是不愿杀死这个女人。
女兵开始烦躁,她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希望有人能结束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具备这么做的实力,可他却是如此的优柔寡断。
女兵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呢?男人不都是自私的吗?狭隘、卑劣,把女人当成玩物。今日的海誓山盟,明日的背信弃义,说好的一生一世,到头来却为了利益把爱人出卖。
“你们男人!都是一群畜生!!”
女兵使出全身力气纵斩,这一剑包含的是怨恨,是她这么多年累积的控诉!
伴随着风声与怒吼,喷溅的血液染红利刃!
刘学艺没有挡住这一剑,应该说他没有去挡,而是用手握住了剑刃。
女兵震惊,她想撤剑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刘学艺的手握得太紧,即便他一直在滴血,手上的力道却犹如千斤沉重。
“你干什么!?放手!!”女兵疯狂地喊叫,一边拼命拔剑。
刘学艺平静地说道:“让我过去吧。”
“不让!除非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受害者。”
“什么?”女兵看到刘学艺的目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你什么意思?”她问道。
“你是受害者,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受害者!”刘学艺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憎恨,这些都不是你们的错!我不会加深这些,更不会责怪你们!我来,是想要终结这一切!”
啪啦!
呛啷啷啷……
女兵们纷纷丢掉手里的武器,刘学艺的话触及到她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这么多年,在罗彘那个畜生的折磨下,很多时候她们都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她们也曾希望有人来解救自己,哪怕只是幻想也好,她们渴望有人能待自己离开。
与刘学艺战斗的那个女兵,此时已无刚才的戾气,她的手臂软化,放开陪伴她多年的长剑。
刘学艺把长剑丢掉,他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女兵沉默良久,像是在忍耐什么,她问道:“那个女人,她是你的爱人吗?”
“谁?你说被你带进去的那个?”刘学艺稍有犹豫,说道,“她是我的……上司。”
“是吗?如果她是你的爱人,你会让她来这这种地方吗?”
“我不想让任何人来这种地方!”刘学艺斩钉截铁地答道,“任何人都不该来,这个地方也不应该存在,而我要做的就是毁了它!”
“你走吧。”
女兵让开了道路,前方便是罪恶的宫殿。
刘学艺迈步向前,听身后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学艺。”
“刘学艺……我会记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