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盘古
人世间最可悲的，不是生死的大恐怖，而是最值得自己珍惜的都被毁灭，最想留住的都成为泡影。
潘固或许之前想过，这样糟糕的形势，但他仍然不能做到坦然接受。
是的，没有人能够真的坦然接受。
警察来了，卫计委也来了人，听取意见，调查实情，做出判断。
于是，潘固的职业生涯结束了，吊销医师资格证，医院解除聘用关系，还有新闻媒体的报道。
他再也没有机会，走上手术台！
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愈加凄凉，因为更多的人会知道，他是个精神病，也就更不会有医院聘用他，哪怕他还有机会再考证。
人心与人性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当你被需求时，被赞扬被追捧，恨不得把你捧上神坛。当你变得不重要了，被漠视被忽略，你只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所以，如果你不仅仅这样，甚至已经开始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了，那么你就成了罪恶，是他们要赶尽杀绝的。
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
人总喜欢捧高踩低，自古皆然。
……
天台的风有点大，毕竟作为地区性领头羊的第一人民医院，住院大楼高达二三十层，距离地面高度超过六十米。
潘固自小父母离异，老娘一个人把他拉扯的，但也因为积劳成疾，身体一向不太好，他上大学期间就已经过世了。
本来潘固对于医学并不很热心专注，唯一的亲人离世，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渺小，他淋了雨，所以想为众人撑起一把伞。
这些年他学习科研比任何同事都拼命，手术量也是远超科室均值。
经他手治愈的患者，每年成百上千，不可计数。
然而，尽管如此，他乐在其中。
现在呢？
潘固的内心只有苦涩，愤怒，悲哀！毕竟相当于你为他人撑伞，却被人打断了手。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人世间已无所留恋，所珍惜的已经失去，所追求的已经无望，抽去了生活的脊梁，再没有什么能支撑他。
哀莫大于心死，潘固从天台一跃而下。
死后会变成厉鬼吧，从不信鬼神的潘固，第一次希望这个世上有鬼神。
这番刺激，让他的精神分裂症爆发出来了，原本理智的潘固，竟然变得极端起来。他憎恶这个世界，憎恶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们，那些随风逐流的推手们。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变为恶鬼，报复这个肮脏的世界。
念头只不过在心头一转而逝，不需很久。
然后一切沉入黑暗，五感皆失。
人来人往的医院住院大楼，这场变故自然很快被人围观了。于是事情进一步发酵，新闻也更加大了，记者很开心，吃瓜群众很开心，那些争取到自己利益的患者也很开心。
唯一为潘固悲伤的，可能只有沈超一家人。
然而这一切都与潘固无关了，他陷入混沌的状态，此时他正和自己吵的不可开交。
潘固变成恶鬼了吗？显然没有。
但他又没有死。
目前的潘固或许算是灵魂状态，但与常规意义上的灵魂又有所不同，他有三个灵魂。
或许不能说是灵魂吧，三个潘固本是一体的，他们都是潘固，只不过代表了不同的人格。
本我，自我，超我。
本我为恶，是一切情绪的化身，随心所欲。
自我是理性的，能分辨思索对错，有自己的标尺，约束自己的行为。
超我为善，是奉献是无私，代表着真善美，是对一切美好的追求和保护。
如今的潘固精神分裂症完全发作了，他分裂出三个人格，代表着不同方面的他。就像神话小说里成圣需要斩出善恶二尸一般，本我与超我就是潘固的善恶二尸了。
混沌是不知道时间的，或许几年，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更加久远……
这没有五感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更何况对一个精神病来说。于是，潘固又有了别的精神病症状，包括躁狂，抑郁等等。
终于！
终于有一天，不同的声音出现了，它试图和潘固沟通，虽然没有语言，但潘固可以理解它的意思，这或许就是精神上的交流。
“你是谁？”这个意识很懵懂，但是意志却特别庞大，比潘固这个精神病疯狂膨胀过的精神还要强大。
“潘固，你呢，你是谁？”潘固尝试回应道。
这个意识可能对相互认识需要介绍名字这件事有些费解，所以没有立即回应。
“盘古，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你为何出现在我家里？”带着责问，这个意识奶凶奶凶的。
潘固并没有发觉名字已经有了误解，毕竟小孩子发音不正常是可以原谅的。
他甚至在有人陪聊的欣喜中暂时恢复了正常，自我成为了主控人格。
“你家？我也不知道啊，你家为啥这样混沌，啥也没有？”
“应该有什么？这里本来就是混沌呀，混沌就是我家，等我长大了，破开混沌就好看了。”奶声奶气的它还给新朋友介绍未来的规划。
随着交流，潘固似乎发现了，了不得呀，他好像穿越到了一个新生的世界，和世界意志进行着交流，还交上了朋友！
这简直就是点开游戏发现自己成了内测玩家，还有至尊vip，比起人家开局就送啥啥啥的，不要好太多哦。
最棒的是什么呢？
这么一个朋友，那么给它建议一下新家怎么布置，很合理吧，这是来自朋友的关心呢。
给自己一点优待不过分吧，而且，第一个朋友是值得珍惜的，会不会给自己与天地同寿的待遇……
于是一人一世界意识就开始了各种闲聊，潘固给世界意识灌输一些好兄弟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好朋友要分享的观念。
是的，正如大家所想，潘固这个精神病要对（柔弱的，划掉）懵懂的世界意识进行pua（精神控制）。
潘固还很热心的给世界意识取了名字，就叫做——道，取自前世《道德经》中“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破开混沌呀，我还等着看你新房子呢！”潘固试探性的问询着。
“盘古，我还没长大呢，现在力量还不够，我也不知道要多久呢。”
道奶声奶气的回应着，想着这个新朋友跑来自己家里，怎么比自己还着急呀，虽然本道也是很着急的，一点也不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