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眼神？”
顾青三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差点没一下从空中跌落下去。
“徐小受，你是在逗我吗？”
“用眼神杀我，凭你现在的伤势，恐怕也就只能用眼神来攻击了吧！”
“受到质疑，被动值，1。”
“受到质疑，被动值，894。”
场下的众人同样是被徐小受一言搞得摸不着头脑。
蓦然间，有眼尖的人视线聚焦在徐小受胸口，骤然瞳孔一缩。
“不对，快看，这家伙的伤势…”
明明方才出坑的时候，徐小受身上还有一个通透的血洞来着。
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血洞，基本上已经快要痊愈了。
“这什么情况？”
“什么灵技有如此可怕的效果？”
“还是说，徐小受在坑洞里面服用了什么丹药？”
在座的不乏有炼丹师，毕竟接下来的比试，就有丹道的存在。
立马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是丹药，一点药力的味道都没有。”
“再说了，要想在如此短时间内复原，除非是用了小复躯丹，但这…也太奢侈了吧！”
“宗师之身？”
突兀的一道声音响起，教的所有人沉默不发。
“或许，还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先天肉身哪怕再不常见，众人依旧还有些概念，如果仅仅是这个等级，这种伤势定然没法这么快恢复。
唯一的可能性…
徐小受真的不是先天肉身，而就是宗师之身！
“我就说了，我早就说了，这家伙的肉身如此之强，完全超过了先天肉身大成的境界，你们还不信！”
“可这…”
“宗师之身，我特么是在做梦吧！”
终于选择接受了真相的所有人，在顷刻间又感觉世界观崩塌了。
剑宗、宗师之身、元庭境便有秒杀宗师的超强灵技…
这特么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这徐小受，年纪才多大啊！
“受到敬畏，被动值，1212。”
“受到叹服，被动值，1000。”
有人震惊，也有人咬牙切齿。
酒席侧的张太楹已经将后槽牙给咬得差点要崩碎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张新熊那个时候面对的便是这样的徐小受，那他的死法，会是多么凄惨。
这怎么打？
年轻一辈中，怎么可能会有人能达到如此高度？
“你不应该活着…”
张太楹眯着眼，低声呢喃着。
这一刻，心里头对在城主府埋葬徐小受这一观念还不是很坚定的他，一下子变得无比果决。
此子，断不能留！
徐小受感受着莫名其妙又是一大波被动值进账的情况，知道这些人想歪了。
宗师之身固然是强，但想要有如此恢复力，没有宗师级别的“生生不息”，断然是不可能达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仅暴露一个宗师之身，能把自身其他被动技隐藏下来，继而不被人发现异状。
兴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顾青三，是吧？”
他抬眸望向前方的男子。
明明这还是一个人，但映照在徐小受的瞳孔之中，对方俨然成了一把人形的剑。
“万物皆剑…”
“人即是剑…”
虽说没有升级“剑道精通”，但徐小受突然感觉自己这一刻，通了。
那脑海中对剑道的感悟，因为顾青三的“无有剑流”的形态切换，宛若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半只脚迈了进去。
剩下的半只，徐小受觉得，或许是基于“剑术精通”的等级限制。
也许，宗师级别之后的“剑术精通”，再升级，便会是“三千剑道”、“十八剑流”，亦或是顾青三先前所说的“九剑术”？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小受感觉自己又看到了未来的方向。
甚至，十分清晰！
“我的道，不用谁教，已然明了！”
观完面前顾青三，他再望向了天边的那一颗巨瞳。
毫无规则的狂暴剑气在其内切割，那因由“幻剑术”而勾勒出的栩栩如生的巨眸，在徐小受瞳孔之内，再度被映射成了剑的形状。
“剑，本没有形状！”
徐小受的眸中又多了些闪亮。
“如果连石子、树叶都可以作为承接剑意的载体，剑的本身，何尝又不仅仅只是一个载体呢？”
“而顾青三…这家伙的‘无’和‘有’，不也正是以人为载体，继而承载的剑道？”
“天地本无剑，因为需要，所以存在。”
“而我不需要，那便是连‘剑’之名，都要即刻消亡！”
所有人听着徐小受的语气越来越重的呢喃，只觉一头雾水。
只有对面的顾青三，已经察觉到了严重的不对劲。
这种疯癫时刻出现的时候，要么是真疯，要么便是真的有所悟。
换做别人，此刻身处战斗，定然是要立即打断对方的感悟。
可顾青三没有。
作为一名真正的剑客，他渴望和更强大的剑修交战，哪怕徐小受这一悟，有可能便会远超于他！
纯粹的剑道真意在徐小受周身氤氲着，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大道规则的存在。
明明是宗师修为才能开始接触的“道”，徐小受仅以元庭之境，便开始有所明悟。
当那真解敛聚之时，徐小受眸中顿时爆开了精芒。
“我懂了！”
他仰天大笑，竟然只身而起，冲进了虚空中的巨瞳。
“我去，疯了？”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这巨瞳射出来的修罗剑气已经如此可怕了，徐小受竟然还傻乎乎的冲进其本体？
果不其然，在一声轰鸣炸响之后，巨瞳瞬间被血色污染。
那四处迸射的血浆，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连顾青三，都突然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收了神通。
“果然，我就知道明悟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很显然，徐小受走上了大概率是疯了的那条歧路？”
巨瞳之中，在顷刻的轰鸣之后，里头便是爆开了“铿铿”剑鸣，像是有无数灵剑在里头对轰。
“什么情况？”
“这剑鸣声…徐小受进去的时候，已经把他那灵剑收起来了吧？”
“那当然，不收，跟着一起进去，恐怕一下子便要被斩成碎片！”
“可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此问显然无解。
毕竟无人能想象到，人的身体，其实也是可以锋利到和剑刃一般的。
仅仅小片刻，突然间，里头的铿锵剑鸣声骤降。
从密密麻麻，变成了偶然一次，最终全部化归平静。
“死了？”
这分明就是人体被切割成虚无之后，再没有一点动静的情况啊！
“受到怀疑，被动值，1234。”
顾青三看着血色巨瞳，同样是一脸错愕。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一定是死了。”
“如果，他真的悟到‘无’和‘有’的转换，能够把控‘天道真眼’里面的一切剑气，做到同化…”
“所以他是冲进去悟道？”
“不！”
“同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悟出？”
顾青三突然眸子充血。
他完全不信，仅仅一番交战，徐小受便能悟到这么多。
可下一秒，天道真眼里头传来的声音，令得所有人都惊了。
“顾青三，你的这‘无剑术’，也不过如此嘛！”
“敢情你的透明化，真就是将自身作剑同化，继而融进这无穷剑气之中？”
“哈哈哈…”
伴随一声大笑，徐小受整个人腾射而出。
以前不曾和古剑修交战过，他甚至没想到“人即是剑”，竟然还能用到自身身上。
可当这个思路被点通，有着“剑术精通”的徐小受，完全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之悟透了。
人即是剑，我也是人，为何不能成剑？
从巨瞳中飙射而出的徐小受，没有全然离开，而是在突然在虚空定住。
下一秒，他倒挪身子，猛地将手插入了“天道真眼”之中。
“顾青三，是这样吗？”
顾青三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这个起手式，分明就是“无有剑流”中的“无有切换”！
方才，他从徐小受的“人即是剑”的控人剑气中脱离，继而将之化作己剑的时候，用的便是此式！
场外。
顾青一和顾青二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这…”
仅仅打了一架，葬剑冢这“无有剑流”的一解，便是被这徐小受给偷了去？
“不可能！”
顾青二嘴中嚷嚷。
但是很快，他的目中露出了绝望。
只闻轰鸣一声巨响，那镶嵌于虚空的“天道真眼”，在徐小受右手一抬之下，完全被扯出。
再一声炸响。
其表面碎开的空间碎片，直接从虚空坠落。
失去了掩饰的“天道真眼”，里头那汹涌剑潮完全无可遏制的爆发，瞬间剑意纵横十数里。
这一刹，哪怕是远在城主府之外的众多势力，也纷纷感受到了城主府那骤然炸开的剑气。
“城主府的战斗，已经到了这个层次？”
所有人举目瞻望，叹为观止。
“这玩意，这么可怕的吗？”
酒席前的众人不由缩了缩。
那“天道真眼”的内部，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剑潮？
如此，方才徐小受进去的过程之中，到底承受了什么？
所有人看着天边的血人徐小受，心道这也是真的疯子。
也许面前这两人能达到如此的剑道高度，本身就有着绝对的偏执。
“就为了验证一番他的观点？不怕死了么…”
众人为之沉寂，忽然，一道幽幽的轻叹响起。
“可惜，他还是成功了。”
是的。
徐小受成功了。
在顾青三震撼的面容下，他高举右手。
“轰！”
那狂暴的球形剑气，在自身的同化之下，直接切断了和顾青三的联系，化作了璀璨的气剑，直指天穹。
一束长光接九天，半座城郡闻剑鸣。
这，是徐小受的剑！
无剑，亦是有剑！
“同、同化了…？”
顾青三的眸子依旧是不敢置信，哪怕是亲眼见证了徐小受的成功，他依旧无法接受。
自己用了足足一年才悟出来的“无有剑流”，师父却说已经是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剑客。
可徐小受，一个晚上？
不，这分明只是一场战斗的功夫！
“我是给了你机会，可你特么的，真就成功了？”
顾青三感觉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了。
他这一刻满心的委屈涌现，只想要掉头就走，去扑到两个师兄的怀抱中。
这战，太难打了！
累人就算了，还膈应人！
偏偏徐小受能悟到自己“无有剑流”的其中一解，自己，却没法看破徐小受那妙到毫巅的“拨剑式”。
“可恶啊…”
“受到诅咒，被动值，1。”
“要结束了！”
所有人满怀期待望着徐小受。
只要这一剑斩下，也通悟了“无”和“有”的徐小受，定然可以在顾青三同化剑气的那一刻，抓到他转化的契机，将这人给生生劈开。
可是，万众瞩目之际，徐小受却是随手将手上的气剑给捏碎了。
“嗤”
像漏气的皮球。
那来势汹涌的“天道真眼”，在被观悟之后，以一种最憋屈的死法死去。
没有璀璨的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喧嚣。
就像此刻徐小受平静的一言，不参杂任何波动。
“你输了。”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你再也难逃我的双眼。”
徐小受摊着手，破碎的袖袍遮盖不住遍体的鲜血。
然而他那释然的风轻云淡，彻彻底底让台下所有人叹为观止。
眼睑一低，再一抬。
“铿——”
一声悠扬的剑鸣从不知名处响起，令得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醒。
顾青三突然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他震骇着低头，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似乎能够感觉自己身体里面，诞生出了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剑气。
“剑念？”
他整个人惊恐了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彼时和师兄们在天桑城外追寻着的那一道剑念。
入了城，碰了徐小受。
进了客栈，那剑念再度出现，也碰到了徐小受。
可偏偏几次交锋，这家伙都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而当这剑念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是从自己的身体内部诞生？
“嗤滋”
身子开始龟裂，血液开始滋射，不仅顾青三懵住，场下的众人，同样是看呆了。
“这又是什么剑技？”
这个问题，所有人感觉今夜都问了不下十遍。
但偏偏，每一次出现的时候，众人依旧感觉到了新鲜。
“完全没有接触，一眼，直接教得顾青三身子龟裂？”
“这徐小受，开挂了吧！”
这一刹，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先前徐小受的一言。
“我用眼神，便能杀死你。”
心头一凛，众人为之惊骇。
“徐小受…他没有开玩笑，他真的在用眼神杀人！”
“噢，我滴个妈，这个世界怎么了？”
“玩笑话也能变成现实？”
“我类个草啊！这根本不可能好吗？”
“用眼神？”
哪怕是场下的老人，都感觉自己长知识了。
即便是守夜，这一波，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因为徐小受真的丝毫未动。
剑也收了，灵元也波澜不惊，哪怕是手指，都不曾轻颤一下。
“呃啊！”
顾青三瞳孔开始放大，眼眶像是要裂开一般。
他仿若承受了世界上最不能承受之痛，身子往外滋血的情况开始夸张，像是漏水的水管。
状态每况愈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一般。
“住…”
顾青一看着小师弟还在抵挡，想要叫停，但又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如果他还能坚持下去，恐怕能从徐小受这莫名其妙的招式下，悟出点什么。
可是，当鼻尖嗅到那一缕剑念味道的时候。
顾青一整个人立不住了。
“剑念？”
他猛然看向徐小受的双眸，这家伙的眸子中，瞳孔已然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仿若裂开了的黑色剑痕？
“观、观剑？”
顾青一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直接傻眼了。
徐小受，竟然会观剑？
这不是参月仙城的独门秘技？
他徐小受，不是说了完全没有任何路子，仅靠一人修炼吗？
骗子！
这家伙，背后定然有人！
“住手，我们认输！”
几乎在看到“观剑瞳”的瞬间，顾青一便是意识到，小师弟这一波接不住了。
“观剑之术”的痛楚有多可怕，他固然不曾亲身领略到，但道听途说，也是能见识一二的。
那玩意，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相传即便是参月仙城，也依旧没有多少人敢、以及能去修炼这一术。
作为“无尽剑体”的根本，如果没有撕裂重组的信念，在那极致的痛楚之下，是个人，都会选择立马死亡！
“小师弟…”
“他根本就不是在悟道，而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甚至连挣扎都无从做起了啊！”
徐小受看到先前还气势昂然的顾青三，在自己《观剑典》一观之下，情况眨眼间变得不对。
那凸出的眼珠，那抽搐的嘴角，那战栗的身躯…
“不是吧？”
“他难道是坚持不住了？”
“这才刚开始…”
突然间，徐小受一滞。
自己确实在修炼《观剑典》之时，第一次便是将那剑念给输送到了躯体之内。
但即便是他，也是在这剑念寸进不到手肘处，便是痛得放弃了挣扎。
而顾青三，没有宗师之身，也无“生生不息”，可能更加不曾接受过桑老那变态般的“烬照火种”考验。
这种情况下，直接给予最顶级的酷刑，那是完全有可能当场嗝屁的啊！
“卧槽，对不起！”
“我没想到你这么弱，是有可能接不下我的眼神杀的…”
徐小受立马收了神通。
然而，那于顾青三身子里头诞生的剑念，却已然挥之不去。
“呃呃呃…”
他悬浮在虚空的身子抖若筛糠，嘴里还不断喷吐着血液，牙齿磕碰，像是心脏里头有电锯在疯狂钻割着。
“尼玛！”
徐小受有些慌了，这好好的一个人，怎的说败就败了呢！
情况还来的如此突然，竟然连一眼都接不下去？
“你变啊！”
“我已经收了神通了，你赶紧化‘无’啊！”
没用。
顾青三仿若已经听闻不到别人说话。
徐小受这一刻才感觉到了剑念的真正强大之处。
这玩意儿只要观出，便有了不死不灭的属性，只要有剑身作载体，有剑意供给，它能不断增强再生。
恰巧的是，顾青三修炼的是“无剑术”。
而无剑术，本质上，便是将自己化作了一把剑。
这一刻，顾青三便是剑念的载体。
至于剑意…
这家伙身上的剑意规模程度，比起徐小受的，只大不小！
一个是成熟的剑宗，一个是初入宗师级别的“剑术精通”。
可以说，这剑念生成了，失去了人为控制，在顾青三上肆虐的疯狂程度，甚至要超过在徐小受身上。
“嗖！”
一道身影夺过，裁判第一时间便是捕捉到了顾青三的身子。
然而手才堪堪摁上这家伙的胸膛。
“嗤！”
那凛然的剑气直接从他手背穿过，不仅斩透，还带出了一手的血。
裁判瞬间脸都绿了。
“徐小受，赶紧收手！”
“我已经收手了…”
徐小受欲哭无泪，他也冲了上去，犹豫不决。
这剑念他是能观出来，但每次观到极限都是发射出去。
回收之法，自己完全不会啊！
“试一下？”
“也许他识得主人？”
徐小受想着，一巴掌摁上了顾青三的胸膛。
“铿——”
一声嘹亮的剑鸣。
“锋利”加“反震”，直接捂住了那夺蹿而出的澎湃剑气。
徐小受手是没伤，但是反震而回的剑气，差点让顾青三整个人当场裂开。
“噗！”
他嘴唇一张，内脏碎屑带着血，便是滋了裁判一脸。
裁判：？？？
徐小受：“…”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底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卧槽，这徐小受，恶魔吧，人都这样了，你特么还补一刀？”
“我的妈，我以为顾青三都这么强了，肯定能把徐小受给斩下台来，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还是败了，甚至…”
“这是要被徐小受玩坏了吗？”
“好惨啊我的天，求给他一个干脆吧！”
“受到惊惧，被动值，1111。”
“受到敬畏，被动值，898。”
“受到诅咒，被动值，232。”
“让开！”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
徐小受一回头，是那三剑客中的头，顾青一。
“救他！”
徐小受觉得顾青三不应该死，“我尽力了，他是个好人。”
“废话。”
顾青一脸色都黑了。
我特么不知道要救我师弟？
用得着你说？
“他怎么不变‘无’？”
徐小受好奇着退开，看着这抱剑客终于拿出了自己剑，而不是抱。
顾青一只觉受到了嘲讽。
“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能有意识？”他咬牙切齿的。
“有，我能感受得到，他还有一缕生命气息。”
“滚！”
“受到诅咒，被动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