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娘…聿儿冷…
被暖暖的炭火包裹住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更加难受了。
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孩只能打起精神，冻红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楼梯扶手下的小小木棍，迈着僵硬的小短腿，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去。
台阶一阶又一阶，一阶又一阶，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困难。
终于，他来到了三楼，一个人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来到了左手边最末尾的一个房间。
站在房门，小孩停了下来，他青紫的小脸开始染上了一抹局促，然后慌乱地整理着自己又破又烂的衣服。
但触手摸着湿哒哒的衣服，小孩又转过身来到了拐角处的窗台外，小手使劲地把衣服上的水拧下来。
他的手僵得很，更是没剩多少力气，细如竹竿的手臂使劲拧，不知拧了多久才终于将衣服上的水都拧干了。
局促地将手上的水擦干后，小孩才重新回到了那间厢房的房门前。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里面很安静，应该没有人。
小孩心中这样想着，可当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转身关起了房门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干什么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小孩的身体僵住了一秒，然后眼中又漫上了一抹开心的笑，他转身。
声音脆生生的。
“娘！”
在小孩的面前是一个穿着大红色狐裘的漂亮女人，女人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朱唇涂着艳丽的胭脂，正坐在摇椅上，神色透着几分慵懒和餍足。
而女人的脚边正是燃烧着的炭火，此刻正发出了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微微火星子在空中闪出，然后瞬间消融于冰凉的空气中。
她便是春娘，小男孩的娘亲。
春娘看了眼脸颊冻得通红，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见小孩要走过来，春娘当即满脸冷漠道：“站住，就站在那里停下，别过来了。”
听到春娘的话，小孩黯淡难过地低下头，但是也似乎已经习惯了般，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只嗓音软软糯糯地说：“娘…聿儿冷…”
春娘涂着豆蔻的漂亮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狐裘大衣，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上挑的眼眸睨了小孩一眼，完全没有在意小孩口中的冷，而是问他：“刚刚去哪了？怎么，还需要我问你第三遍吗？”
聿儿低着头嗫喏地开口：“后、后院……”
“后院？”
春娘的眼皮子一抬，眼里满是冰冷和狂躁，她忽然来到了聿儿的面前，掐住了聿儿纤细的脖子。
春娘逼问他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吗？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跑出去，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春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像是疯了一般，死死地掐住小孩的脖子，完全看不到小孩已经彻底涨红青紫的脸色，只一昧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娘…娘…疼……”
被死死掐住脖子的聿儿，只那双眼睛茫然又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明明十分难受，明明快要窒息死了，可他却连丝毫挣扎的都没有，那双手垂下，只开口声音弱弱地求助。
就在小孩难受得呼吸快要停下的时候，死死掐住他脖子的春娘终于松开了手。
她似乎从魔怔中回过了神来。
春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眼里尽是厌恶，转身拿起了桌上的手帕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在意过自己身后的小孩，甚至是连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掐住来的红痕她都不曾看过一眼。
重新获得呼吸空气的聿儿双腿疲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被转身的春娘看见了。
她看见被小孩弄得脏兮兮的地毯，脸上的神情更加嫌弃了。
聿儿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气，本就发热胀痛的脑袋现在因为缺氧更加难受了。
现在的他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了。可这种热，如此滚烫，烫得人几乎要失去了理智。
他虚弱地喘着气，嗓音带着难受的哭腔。
“娘、娘亲…聿儿难、难受…娘亲，娘——”
聿儿的话还没说完，便失去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
…
…
最冷的寒冬腊月时段总算是要过去了，寒潮退去，再过两月气候回温，便到了春暖花开的春天了。
勉强五岁大的聿儿提着比他还要大、还要高、还要重的水桶，脚步踉踉跄跄地走着。
水桶里的水不多，因为水一旦多了便会洒出来。若是被李管事看见了，李管事便会很生气地拧着他的耳朵，骂他浪费水，所以聿儿现在提水都只提一小半桶水。
这样水就不会洒出来了，只是聿儿需要跑很多、很多很多趟才能够将高高大大的水罐装满水。
“小聿儿啊，水提得怎么样了？”
是李有才。
他手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往地上扔着瓜子皮，朝聿儿走了过来。
见到李有才，聿儿略有些紧张地抓紧了手中的木桶，然后回道：“还差一些。李管事，我等会就能完成了。”
“怎么见到叔叔这么紧张？”
李有才今日似乎心情挺不错的，不仅喊聿儿‘小聿儿’了，竟然还在聿儿的面前自称叔叔。
李有才对聿儿道：“别那么害怕，抬起头来看着叔叔说话。”
面前低着头并未看李有才的聿儿听到这才，才轻咬着唇瓣，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李有才。
“哟，今日的小脸倒是还算白净。”
李有才看着聿儿白净漂亮的小脸说。
这聿儿还不到五岁，却是长得极为精致漂亮，可惜就是瘦巴巴地，吃穿不好，身体也不好，所以就算这张脸再好看，也稍微有那么点差强人意的感觉。
李有才心想，这小畜生要是白净点好生养着，估计是合欢楼的头牌小倌，跟他娘一样。
就是可惜了。
春娘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这儿子做小倌，不然这小畜生哪是现在这瘦巴巴又丑的样子？
都快五岁了，长得却比三岁的小孩还要瘦弱，风一吹，这骨头就要折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