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橘怜子
“你真的要教温馨剑法嘛？”
把玩着自己胸口的玉坠，任雨灵倚在顾新怀里，带着几分愉悦的问道。
点了点头，少年尽量不让自己有丝毫逾矩的地方，也只是右手虚搂着她，眼神正视前方的回道。
“她想学，我便教，反正又不是拿来欺民霸市。”
“那我也要学，她跟我提过一些，说你武功可厉害了。”
“教不了，你没底子。”
“哼，都是借口，果然男人都是偏心的。”
似是看出顾新的左手无处安放的窘境，少女痴痴一笑，故意作弄般的将其捉住，与自己十指相扣，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呼吸突然顿了顿，于是心情大好的在他脸上轻琢了一口。
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木讷少年被她的歪理绕晕。
‘你直说是会破坏我们感情的喔’、‘反正你自己也承认我们两都挺路人的不是嘛’、‘你现在又没喜欢的人对不对’。
导致他最终答应自己，顾新只需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保证不插任何话，于她，于温馨。
像是心中巨石总算落地，任雨灵宛若得逞的小魔女，狡黠的欢呼一声，便顺理成章地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夜晚的虫鸣在此刻显得应景又美好。
忽然，几声破空之音吸引了顾新的注意，浑身气势陡然一凝，任雨灵感觉眼前的少年似乎在顷刻间，从人畜无害的模样，变成了一柄内敛又躁动的利剑。
他轻轻的将女孩推开，温声说道先送她进宴会厅，自己还有事要处理。
少女顺从的点了点头，美目中却蕴着几缕担忧。
很快的将任雨灵安置好，来不及与尹山川二人打招呼，顾新快步离开，在走到某处无人长廊时，他身形一晃，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任家别墅。
温馨随着唐月绮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看着眼前这知性女子毫无形象的躺倒在地，随手掐了一根喊不出名字的带穗植株，叼在嘴里，惬意的招呼自己也先休息休息，等会好戏上演才有精力观赏。
满心疑惑的坐下，她不明白唐月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来作为顾新的监护人，应当不会害自己。
便也不拘谨的躺下，仰身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在温馨都要沉眼睡着之际，四周突然响起了兵刃交伐之声。瞬间抖擞了精神，她知道，所谓的好戏要开始了。
微眯着眼，几道忍者模样的身影正被追赶至此，是五名统一服饰的壮硕青年，他们同样是右胸处绣着精美‘唐’字的夜行服，与唐锦鸿二人所穿不同的是，从整体看来更为古朴，仿若真正从历史中走出的古人一般。
带着疑惑的望向唐月绮，温馨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看对方也无心解释，就颇为识趣的没有多提。
毕竟是人家带自己来学搏杀技巧的，不能太过得寸进尺。
思绪仅是一晃而过，两拨人就已经在不远处交手了。
忍者装束的人动作整齐，见对方纠缠不清，七道身形瞬间化为幽影，四面八方的手里剑漫天飞舞，分为两拨，其中三人手持苦无便向对方领头者围攻而去。
虽然人数没有优势，但为首那青年丝毫不惧被以多打少，只见他一声重喝，手中软剑轻灵飘逸，将己身防御的滴水不漏，而其余众人也形成四对四的均衡局面。
但真正吸引温馨的还是那诡谲刁钻的掷式武器，她心里默默评估着，自己若是陷于这种场景，开启粒子机甲的状态下，不仅极难捕捉到其袭来轨迹，而且体力方面也会成为一大破绽，不够持久。
唐月绮似是看出了少女心中的顾虑，轻笑一声：“不用担心，论暗器，樱花还得尊称我们唐门一声祖宗呢。”
摇了摇头，也不过多解释，温馨自是不担心那五人的安危，毕竟眼前这位都如此胜券在握了，何须她杞人忧天。
交谈之间，那边的八人混战果然如同唐月绮所说，唐门一方的人仅是用些碎石残砾，就将那防不胜防的手里剑给尽数挡住。
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战场局势，少女细心地发现唐门领头之人竟慢慢占了上风，饶是那三人配合默契无比，此刻也难挡软剑的锐利剑锋。
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本仅是守势的唐门一方已然转为主动进击。
“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从来不是个人的技艺高低，而是在于资源的合理配置以及利用程度。”
“我知道你们守夜人，是依赖现代科技所巨量增幅自身的战斗模式，但也不要因此看不起古武之道，更逞论一些玄奇的术法和神通。”
“虽然小新昨晚那一战我没看到，但是据他父亲的转述，我大概也知晓了一些。”
听着唐月绮温婉的嗓音将各种细节娓娓道来，温馨神色一楞，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那一剑怕是已经脱离了固定招式的范畴，而是一种意的体现，不过于你来说还是太过遥远。”
“不用疑虑我为何要教导于你，顾将一家，太苦了。”
“你算难得能与其子嗣并肩而战的人之一，姐姐提点提点你，没毛病吧？”
抿了抿嘴，将碎发捊在耳后，唐月绮露出了风情万种的一笑。
饶是温馨此刻，也不禁看呆住了。
那边战场正要接近尾声，已有三名樱花忍者伏诛，却见场中蓦的出现一道身影，腰间携者一把弯曲狭长的武器，从柄端可以判断出是太刀，当其面庞上的阴影散去后，少女一声惊呼。
“怎么是他！”
突兀出现之人正是昨晚被顾新一剑逼退的那名樱花武士，居合派刀客，更加令人心悸的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人，只是其踪迹飘忽，难以立刻注意到他。
而此人温馨竟也识得，正是‘魄’。
也是害的于她有半师之谊的‘白暮’，身死道消的罪魁祸首。
按耐住心中渐燃起的复仇之火，温馨凝重的对唐月绮开口，解释了这两人的手段与来历，并真诚的建议其暂避锋芒。
“来不及了啊。”
暗叹一声，唐门五人竟已莽然的冲上前去，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七人或者九人，无非是量上的区别罢了。
唐月绮秀眉微蹙，显然这两人的突然出现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由于没有交过手，此刻也无法评估胜率为几，倒是温馨已战甲附身，倔强的道：“月绮姐姐，你快去把顾新和部长他们喊来，我尽量为你拖上些时间。”
“他们很强。真的很强。”
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立马回绝。
无论从哪方面看，让温馨参与入战局，都是很不明智的选择，虽然少女的赴战之心令她感动，但也不可能由着这小孩白白送死。
刚想开口阻拦，二人身后响起一道温润安心的声音。
“我在的，别太担心。”
顾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二人身后，看着少年从容的面庞，温馨不由松了口气，带着些许少女的娇憨埋怨道：“你很慢哎，本小姐都要披挂上阵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得心疼死你啊？”
不去理会自我感觉良好的少女，顾新看向节节败退的唐门众人，带着不解的问唐月绮，为何无端就会与樱花和邪教的人交起手来。
谁知她避而不谈，反倒神色放松下来，笑眯眯的回应。
“哎呀小新，你先去帮姐姐解决他们嘛，有机会再告诉你咯。”
摇摇头，对于这突然冒出的监护人，顾新也是没什么脾气，见对方不愿详谈，从少女手中借了剑，便缓缓地朝前走去。
“若是无法钳制这二人的话，我并无把握将其击杀。”
“蠢猫，你不是想学剑么？那就集中精神，能领悟多少都靠你自己了。”
大巧不工的一剑斩出，虽不是重剑，但顾新所用的是基础剑法的第九式‘截’与偃月刀中的‘力拔千钧’，二者糅合成极其瑰丽的一剑。
那樱花武士早早的就认出了顾新，见其又劈来惊艳一剑，他发出怒吼，未曾出鞘过的太刀一瞬拔出，刀身泛起殷红杀意，直直的与其对撞而上。
少年冷冽讥笑，于须臾间微变起势，调转剑尖的方向，以对方难以克制的柔力扰动其刀芒，似挽出太极中的剑花一般。
陡然间的嗡鸣声响彻四周，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却看见那少年身如劲松般伫立原地，反观那武士被震的连退三步，还是魄在身后替他卸力才勉强止住了身形。
唐门几人已经骇在原地，饶是心中有着预估的唐月绮此刻也不禁喃喃。
“小温馨，你们不是说上次他很勉强才吓退对面的吗！”
“可别告诉姐姐是因为他今天喝了酒状态好啊喂！”
少女暂时无心聊天，顾新借走的是由她粒子战甲所凝实出来的剑，刚才妙至毫巅的揉招、变招，都在心头同步体悟着。
对她来说，这就似行走在沙漠之人突然如逢甘霖一般，回首自己以往的粗糙技艺，只觉难以入目。
那被击退的樱花武士捂着汩汩冒血的右臂，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吼着什么。
顾新并不关心，举剑遥指，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既然这么快又碰上了，那就做好准备，偿还你之前留给我的那些伤吧。”
在魄等众人瞠目结舌的神色中，少年的气势再升，雷霆一击也在其手中酝酿，握着的三尺青锋微颤不已，似是在享受着这磅礴浩然的力量，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倾泻而出。
倏然间，顾新动了，剑气如虹般一闪而逝，随之是他的一声大喝。
“出来，藏头露尾的家伙。”
冷汗浸湿了樱花武者的后背，刚才那式剑招快的令他甚至无法举刀应对，却没有劈中，而是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脚步声缓缓地响起，从后方的黑暗中走出来两道身影，一老一少，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正目光锐利严肃的紧盯着顾新，气势上较之刚才的他还要更甚。
而另外的身影则是个年轻女子，她一袭宽大华丽的浅红色和服，三千青丝被繁琐的盘起，插着蝴蝶钗，与胸前衣襟上的刺绣相映，衬的整个人华美高贵。
当二人来到樱花众人身边后，顾新眯了眯眼睛，他发现无论是那老者或武士皆退了一个身位，唯独那年轻女子立于最前端。
看来是个身份重要之人。
见少年带着防备之意打量着自己，她嘴角含笑，云娇雨怯的开口道：“您好，我叫橘怜子，也取了你们这里的一个名字，顾怜。”
“很抱歉擅用了顾君的姓氏，希望您不要介意。”
皱眉听着对方有些怪异的口音，顾新应道：“取什么名字是你的自由，但你没有理由调查我。”
“顾君，这不是调查，只是为了确保我们之间没有冲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交手了。”
“请您息怒，是我手下的人不懂事，不知怎样才能和顾君握手言和呢？”
自称橘怜子的樱花女人神色焦急，从昨晚居合派传人铩羽而归后，她就拜托神火会等盟友调查眼前这个少年。
令人惊奇的是，顾新以往的生平完全无迹可寻，仿佛是在一年前突然从伏州市冒出来的一样，能找到的也只有漂泊和打工等鸡零狗碎的讯息，唯一算得上亮点的，便是被顾国正青睐，收为了养子。
但他那一身精湛的技艺却做不得假，这不由得引人深思，橘怜子有过怀疑，或许少年就是顾国正亲子，不过从小被培养雪藏而已。
一番斟酌过后，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可与之为恶。
毕竟接下来她们的计划，并未有和顾新对上的情况，无非跳过守夜人就是了。
听着橘怜子的话，少年无端沉默了一会，其没有波动的表情，也无法让人揣摩出他在想着什么。
良久，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中，顾新终于开口了。
“握手言和倒是不必了，利息得收一些，这样吧，你腰间那把匕首给我，就当两清。”
“顾君真是好眼力，这匕首可是我父亲找了很多铸器大师打造的呢。”
“别废话，交匕放你们走。不交，看看你旁边那老头能替你们挡我多久吧。”
“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呀，不过既然顾君都开口了，那自然是要赠予您的。”
目露几分不舍的将匕首从自己身侧取下，其弯如月，没有多余的装饰，通体流转着些许寒意。橘怜子无视身侧几人的劝阻，姿态曼妙的轻步走近顾新，眸子中带着好奇和崇敬之色，将手里的精美短匕伸手递去。
原本就美目含煞的温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身上光华瞬起，极快的一拳挥向橘怜子。
突然，所有人都感觉时间好像暂停了一刹那。
待到回过神来，少女的拳已僵在半空，离顾新的胸膛仅差一丝距离，而那橘怜子不知何时竟躲在了他的身后，抓着少年的衣角，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
感觉自己血液都要被气的逆行了，刚欲再次出手，却被唐月绮拉着退开几步，她罕有的神色郑重道：“小温馨，别捣乱，听姐姐的话。”
温馨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他们肯定是自有打算，不能给顾新帮倒忙，于是只好气呼呼的将头撇过去。
她实在看不得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
从始至终都没多余动作的顾新，有些不满的问道：“你试探完了没有？如果真的心有不甘的话，我是不介意与你们再打一场的。”
闻言，橘怜子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扒开少年的手将短匕交给他，就快步的回到了自己那一方，示意众人该撤了。
那几名忍者收到命令后，对视一眼，皆在袖中不知拨弄着什么，霎时间浓烟四起，这是他们要脱身的前兆。
突然，橘怜子的声音从迷蒙雾里浅浅传来。
“顾君，确实强的让人心服口服呢，请您不要介意我的小把戏。”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真希望不是以敌人的身份。”
“”
顾新不耐的一道剑气肆虐过去，顿时烟雾四散，而那樱花众人，也随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