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年

    两年后。

    海拉帝国，黑海行省，蜉蝣市。

    太阳如同往常一样照常升起，将它的光辉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行人的身上。或许，这太阳的光辉便是世间少有的几样公平之物之一了。

    街道上大多数行人行色匆匆，皮肤黝黑粗糙，就像是干涸的大地，默默忍受着干旱的暴虐。而另一些人衣着华丽，步履优雅，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出尘的高贵气质。

    远处，高耸的工厂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浓重的黑烟从工厂的烟囱中喷出来，在天空中切割出一条条黑色的伤痕。

    这是整个伯塔伯恩世界常见的城市风貌，也是整个时代先进与落后的缩影。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男一女两个孩少年正如游鱼一般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直冲着这座海上浮城边缘一座近乎于废弃的浮岛飞速走去。两人的体型都稍微偏矮偏瘦，但并没有超出正常范围，也不给人以营养不良的丑陋感，反而让人感到轻巧灵活。

    男孩穿着着一身略微偏大的深蓝色工装，披着不合身的大衣，裤子的膝盖位置已经磨得掉色甚至破损，打了两个补丁，头上长着一头蓬松散乱的黑发，刘海遮挡下一双澄澈的银色眼睛熠熠生辉。

    女孩则穿着一件棕色的马甲和米白色的毛衣，衣服的布料因穿了太长时间而有点松弛，一头花白的齐腰长发从她的头顶垂下，左眼呈深邃的蓝色，右眼上却斜系着一块白布；迷人的大眼睛中仿佛弥漫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迷雾，让人看不透她的内心想法的同时又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穿过一栋栋危楼，路过一个个街道，姐弟俩最终在日落时分驻足在了一座半倒塌的医院前。医院剩下的部分有六层高，占地面积约等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门前挂着一个破损的牌匾，上面用海拉语写着“隆生医院”。

    走到这里，他们的神色明显放松了很多。这里，就是他们居住了两年的家。

    当两人一步步走近医院的大门时，一个穿着浅棕色花纹格子衬衫，戴着一顶深褐色贝雷帽的干瘪小老头忽然从门后闪出来，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在姐弟俩身上扫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干事挺麻利的。怎么样，和红锯帮谈的结果如何？他们打算给我们多少营养棒和维生素？”小老头一脸的期待。

    姐弟俩思考了一下，最终伊瑟拉开口答道：“他们愿意给我们这两个月的份额，但除了以往惯例的提供与维修武器，他们还提出了额外的要求。他们要足够做两套内甲的铁鳞海蛇鳞片。”听见这个消息，老头脸色一变，眼睛一瞪，刚要张嘴大骂，但随即又闭上了嘴，长叹一声，脸色落寞。

    “唉，算了算了……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命人，每天都要挣命地生活……这次，就答应他们吧。”

    “但是！他们下次要是还敢得寸进尺，我老马克定叫他们吃大逼兜子，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老马克再次脸色一变，仿佛是上次没骂出来的话接着骂了出来一样。

    看着老马克发火，姐弟俩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马克老爹，吝啬贪婪又暴躁，但心中仍守着善的底线。

    把气撒完了，马克老爹逐渐冷静下来，手扶着额头，愁的那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铁鳞海蛇……我们这里没有现成的存货啊……人手也空不出来……”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内心斗争后，马克老爹一拍大腿，一咬牙，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挤出字来：“让你们两个独自去狩猎危险的铁鳞海蛇，是我的错；但是，我们隆生医院实在是没有哪怕一个空闲的超凡者了，为了所有人的未来食粮，就只能让你们去冒险了！唉……”

    “老爹你别这么说！”看见马克老爹懊恼的样子，伊维恩咧开嘴笑了，看着马克老爹，劝说道。“我们这两年间猎杀了不知多少畸变生物，岂会害怕一条小小的海蛇！”

    “哈哈哈！”马克老爹开怀大笑。“不愧是跟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魄！”

    “但即使是你们执意要独自行动，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遇见不可力敌的敌人，要么逃跑，要么示弱以使其轻敌！”马克老爹一反刚才急躁易怒的形象，耐心而温和地叮嘱道。

    “我们知道了，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老爹！”姐弟俩虽然这种话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但心中仍旧感到有一股暖流流过，连忙回答道。

    “不过，不吃饱就出去干活怎么能行呢？我们还有些营养棒，你们先吃了再去干活吧。毕竟铁鳞海蛇是夜行性的生物，晚上劳作可是很消耗能量的。”马克老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医院内部走。

    三人走过医院墙皮剥落、毛坯房般灰扑扑的大厅，在一扇明显是后来补装的铁栅栏门前停下了脚步。马克老爹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

    入目所及，只不过是十几个一米高、一米五宽的破烂纸箱胡乱地堆在灰白色的混凝土地板上，和四根粗大的钢梁一起填充了整个仓库偌大的空间。

    马克老爹扑到一个大纸箱里，像一只老腊肠狗一般毫无形象地扒拉着，掏出了两根外观很像是煎饼块的营养棒递给姐弟俩。“伊瑟拉，伊维恩，你俩找点热水泡一下。这玩意儿干吃太难咬，费牙口。要不是这鬼东西每公斤只要15便士，比要一（海拉）磅才能买一公斤的面包便宜多了，便宜六倍还多，我可不会叫你们吃这玩意儿。”

    “要知道，我们这些没有合法身份的穷鬼来钱买吃的可真是不易啊，一磅非得掰成一百份便士来花才安心。有时候，我们甚至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呢！嘿，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发明的购物实名制度。”马克老爹一边自嘲着，一边走出了仓库，手中还握着一根营养棒，却不用热水泡，直接边走边啃。

    在厨房里用热水壶温了一壶水，姐弟俩迅速将泡软的营养棒吃干抹净。

    “不管吃多少次，我总是觉得这玩意实在太硬，我一个超凡者直接啃都觉得咬不动。”伊维恩双手抱在脑后，边走边说道。“不做的水分少一点，这些营养棒该怎么储存？”伊瑟拉瞟了弟弟一眼。“不肯动脑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行行行，我的好老姐，就你聪明，你还是好好计划一下我们该怎么逮到铁鳞海蛇吧！”伊维恩回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