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外国语学校开学了
易冷对阿狸的观感一向很好,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不是贪得无厌的油腻中年,恨不得把经过身边的每个异性都纳入囊中,他不缺这个,在他心中,其实是将阿狸当做暖暖的姐姐一般看待的。
他和阿狸互相都有联系方式,但平时不聊天,异性之间除了正常工作谈事情之外,大量的分享感受和心里话是不正常的,有分寸的人都会避嫌。
不过女儿和阿狸无话不谈,情同姐妹,暖暖告诉黄叔叔,阿狸也到近江外国语学校来了,以后大家还能再一起,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易冷很替女儿高兴,这何尝不是老天给予的补偿呢,让母亲的一部分陪着女儿长大。
外国语学校开学在即,这所学校与江大附中是全省最顶尖的两所重点高中,一时瑜亮,难分伯仲,上了这两所学校,一本稳了,北清的希望也很大,区别在于,近外的毕业生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出国留学,而且上的是常春藤名校。
人往高处走,易冷也不能免俗,他费劲巴拉的给女儿弄到了近外的名额,后来证明这份努力不白费,暖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不够稳定,中考分数堪堪过近外的分数线。
娜塔莎就是半卖半送的了,没学籍的旁听生,得亏上官老师的面子大,不然绝无可能,近外不像船厂中学那样对金发碧眼的外籍学生趋之若鹜,恨不得多招几个装点门面,人家满学校都是外教,近江的外商外交官子弟也有不少在这里读书,总之一句话,国际范儿倍足。
开学的日子终于来临,孩子们兴奋万分,头天晚上简直无法入眠,新学校,新环境,新的老师和同学,崭新的高中生活就要开始了。
家长们也很忐忑,把养了十五六年的娃儿送来寄宿挺舍不得的,但是近外的校风没得说,绝不会有职业高中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八月三十一日早晨,近江外国语学校迎来预料中的大堵车,虽然校方三令五申,劝家长们尽量使用公共交通,但学校门口就两趟公交车怎么够用,大包袱小行李的也不方便,所以豪车云集,而且以保姆车居多。
这年头,大佬出门坐宾利迈巴赫劳斯莱斯已经不时髦了,mpv才是首选,司机开车,电动车缓缓打开,宽敞的大沙发,腿部空间充足,这才叫派,你开一个路虎揽胜在人家面前显摆,充其量就是个干工程的,而人家则是给你工程的真大佬。
近外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丰田埃尔法,gl8,奔驰商务之类, 但没有一辆能开进校园,学校要求每个新生自己提着行李进校园,家长可以陪同,但不许进入宿舍协助整理内务,也就是铺床叠被这些学生应该自己掌握的事情。
校门口熙熙攘攘,家长下车步行,让司机们把车开走,人虽多,但没有什么矛盾摩擦发生,到底都是有素质的家长,学校老师在门口一一验看入学通知书后放进去。
易冷带着两个女儿走进校园,他们带的行李不多,一个大背囊而已,学校提供一切生活用品,除了个人洗漱用品和一些内衣之外,衣服都不用多带的,到时候会发全套的校服。
进了校园,这格局这气派就先把来自其他县市的优等生们惊着了,你确定这是一所高中?这是大学吧?
近外地处近江市的东郊,占地颇广,校园绿化极好,大片的草坪,喷泉淙淙,有点枫丹白露的意境了,教学楼一栋栋造型别致,分门别类,实验楼,图书馆,室内运动场,图书馆,甚至还有个小型天文台!
暖暖和娜塔莎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傻了,不止她俩傻眼,很多学生和家长也都目不暇接的,其中就包括马晓伟夫妇和封潇潇。
在船厂中学,封潇潇是天之骄子,到了这儿,感觉自己啥也不是。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电视台跑来凑热闹,大摄像机怼着一个新生,女记者拿着话筒问那孩子:“你能用英语表达一下对新学校的感受么?”
封潇潇驻足观看,只见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毫不怯场,英语流利且发音标准,其中许多单词自己竟然没听懂。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封潇潇当场就把隐形的尾巴夹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摄像机上的logo,原来这是近外自己的媒体,外国语学校电视台。
近外的高一年级招收了十个班,每个班三十五到四十人,一共近四百名新生和他们的家长撒进校园,在校门口处摩肩接踵,进来之后就显不出人多了,办理学籍,分班,发放物资,这些孩子们单独进行,家长们则被集中到阶梯教室接受教育,近外的老师要教他们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家长。
马晓伟刚当上近船的总经理,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按说他不该请事假的,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说去国资委协调事情,其实跑来送儿子入学,结果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人,他的顶头上司,近船党委书记兼董事长袁敏竟然也在。
马晓伟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袁敏也没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彼此都能理解,她还介绍了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发改委的彭处长。
马晓伟和彭处长握手寒暄,几句话下来就能感觉到省里的干部水平不一般,举手投足都带派,看看其他家长,大部分都是体面人。
时代不同了,寒门难出贵子,马晓伟考高中的时候,干部子弟和工人子弟的差距还没那么大,大家接受的都是同样的教育,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而普通人家砸锅卖铁也比不上,这是一场教育的军备竞赛,没钱的天然占劣势。
马晓伟还看到了阿狸,一身朴素的职业装,抱着文件夹站在阶梯教室门口,正向几个男家长讲解着什么,小脸红扑扑的,如同一株含羞草。
阿狸也看到了马晓伟,向他摆了摆手,马总顿时感觉心跳加速,瞬间年轻了十岁,他热烈挥手致意。
“看见哪个狐狸精了?”封莉虎视眈眈,顺着老公的目光望过去,她对阿狸印象不深,没认出来。
阶梯教室里,易冷坐在最后一排,听一位副校长在下面滔滔不绝,一会儿就烦了,从后门溜了出去,顺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间,先嗅了嗅,没有臭味,也没有烟味,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抽烟了。
忽然又进来一个人,穷富是很容易分辨的,尤其看上下两头,穷人的脑袋不会花太多精力打理,脚上的鞋子也是能穿就行,富人就不一样了,理个发怎么也得大几十上百,一丝不苟的,鞋子不一定显山漏水,但必定价值不菲。
这哥们就是个穷人,四十来岁年纪,头发略显油腻趴在头顶,身上的polo衫倒也干净,脚下一双过时的网眼皮凉鞋配蓝色尼龙袜就暴露了他真实的经济水平。
“有火么,伙计。”这哥们问道。
易冷拿出打火机来,对方掏出红塔山递了一支过来,想接打火机,易冷没放手,帮他点燃,哥们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表示感谢。
“你也是家长啊?”男人之间一支烟就能交上朋友,穷哥们很有谈兴,而且一点都不自卑,上来就把话题往孩子的中考成绩上靠。
“我儿子中考740分,附中和近外招生办的老师拿着奖学金到俺家里来抢人。”穷哥们很是得意,“最后我和他妈尊重孩子的意见,上近外,将来咱也出国留学,为国争光。”
“我闺女刚过分数线。”易冷自惭形秽,“我也没啥正经工作,刚下岗,正愁呢,这三年学费怎么交。”
“那你是得愁了,近外的学费一年十几万,咱们这种家庭根本出不起,这才是高中,上了大学更要命,出国留学更不要提了,把房子卖了都不够,老弟,我给你出个点子,你想办法进近外当个勤杂工,教职工子弟费用能减免。”
易冷说:“大哥,你这一招好是好,可是近外的工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现在勤杂工保安啥的都是外包的劳务,根本没资格享受减免学费的待遇。”
两人在这里尬聊的时候,近外的新生们正在经历一场心理上的折磨。
办理了入学手续之后,等来的并不是领取校服,分配宿舍这些期待已久的事情,而是一张冰冷的试卷。
一张数学摸底测试卷,等于杀威棒。
这些两个月前经历了残酷中考的孩子们,还没完全丢了考试的技能,他们开始审题,很快就都哭了,太难了,超纲了,根本就不会。
甚至有人怀疑这是高考试卷,识货的才知道,这是奥数题。
题目难,题量倒不是很大,新生们拿起笔来尝试着往卷子上写点东西,暖暖看着试卷一抹黑,但是坐在身旁的娜塔莎却笔走龙蛇,不假思索,还以姐妹之间的默契暗示暖暖该怎么做。
暗示都白搭,因为不是选择题,暗示abcd就行,老师盯得紧,也没法抄答案,半小时后,老师收试卷,摸底结束,新生们的气焰就下去了一大半,没人敢大声说话了。
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女老师当场阅卷,大多数都是空白试卷没什么阅头,但也有部分试卷答得不错,这些学生往往是高智商加内卷,暑假都没闲着,预习了高中课程,这才不至于太丢人。
只有一份试卷答得很漂亮,接近满分,老师拿起试卷问道:“谁是黄甜甜?”
娜塔莎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黄甜甜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随黄皮虎的姓。
“你在哪上的初中?”老师问。
“江尾船厂中学。”娜塔莎回答道。
老师示意她坐下,并以此来激励其他初中毕业的学生。
暖暖小声问娜塔莎:“你啥时候数学这么好了?我记得你连课本都没翻过?”
娜塔莎耸耸肩:“我翻过的,在厕所里无聊的时候,我就看代数。”
暖暖瞪大了眼睛:“无聊看代数?你咋不看洗发水配方?”
娜塔莎说:“没办法,我外婆是莫斯科概率学派的传人,我外公是彼得堡数学学派的传人,我妈妈数学一般,我属于隔代遗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