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苏澜用缓慢的，平淡的，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把她心中最深处的心结讲了出来。
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说完，她推开听得愣住的齐瑜泽，摇摇晃晃的走到一边，重新缩在墙角，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仿佛现在的她只是一具会活动的尸体，早就没有灵魂了。
齐瑜泽远远看着墙角的姑娘，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以为苏澜只是目睹了母亲惨死的经过，所以心理受创严重，却没想到，事情经过会这么曲折离奇。
“是我害死了我妈，人虽然是罗志勇杀的，可这一切，却是我引发的。”苏澜痛苦的抱着头。
“拿菜刀砍罗志勇的是我，拿斧子劈他的也是我，最后扔砖头激怒他的还是我，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暴躁，那晚，我妈顶多就是挨一顿揍。”
“如果我奶奶没有意外死在李志勇的菜刀下，那晚，我最多就是被狠揍一顿，可是……”
苏澜突然抓扯着头发，脑袋用力撞向墙壁，呜咽哭出声，“这些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悔恨中，当年从医院醒来，我本来是准备去天台跳下来自我了断的。”
“……可是路过护士站时，却听她们在议论我，说我是个幸运儿，脑袋都快被砍成两半了还能活下来，又被有钱人家收养，光医药费就花了三十多万。”
“我想着人死债消，我不能背着一身债去死，才打消寻死的念头。”
“我根本不喜欢演戏，我当演员只因为这个赚钱多，我想快点赚钱还了医药费，早点结束这一切。”
“后来，你又用芝芝拖住我，我想着反正她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等她死了，我就能结束了。”
“现在，芝芝就是你，你身体这么健康，又那么会养生，说不定能活到一百多岁，我怎么可能熬到你寿终正寝？”
“齐瑜泽，你放过我吧，别逼我了，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我就是个狂躁的神经病……”
苏澜哭着撞墙，额头的纱布很快就又渗出血了。
齐瑜泽一个箭步冲上前，把苏澜强行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可你刚才不是放弃了吗？证明这世上，还是有你在意的东西。”他不知道能劝她什么，这种痛苦，不是任何语言能抚慰的。
曾经，他也深陷害死父母的痛苦中，想要放弃生命。
没有谁能比他更明白这种自责内疚的痛苦。
苏澜没挣扎，她也没劲挣扎了，任由齐瑜泽抱着。
齐瑜泽感觉苏澜又有点发烧了，他手一抄，把她拦腰抱在怀里，坐回到沙发上，摸了摸那碗粥的温度，正好，不算凉。
“先吃点东西，我待会儿带你去医院。”
苏澜摇头，她什么都吃不下。
“你不吃，我可喂你了。”齐瑜泽舀了一勺粥送到苏澜嘴边，唇角微牵，“知道刚才我怎么喂你药的吗？”
苏澜本来眼皮垂着，听了齐瑜泽的话，终于睁眼看向他。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用嘴喂得，你要不吃饭，我就还用嘴喂你吃。”齐瑜泽牵动唇角，笑着威胁。
苏澜习惯性翻了个白眼，移开目光，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死不了，那就要活着。
一碗粥喂完，齐瑜泽抱着苏澜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苏澜虚弱的反抗，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齐瑜泽扯上关系。
刚才之所以会犹豫，是担心自己突然自杀，齐瑜泽会承受不了打击，加上还有一些其他事没处理完，才最后放弃了。
她放弃自杀，不代表就要跟齐瑜泽继续做夫妻。
“带你去我那边住，你这屋子里全是霉味，别再伤口感染了。”齐瑜泽低头扫了眼苏澜额头纱布上渗出的血，这姑娘是真狠心。
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
“我不去，你放我下来，滚出我的房子。”苏澜翻脸无情，用力挣扎。
齐瑜泽跟她较劲，就是不放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嘲讽：“吃饱有劲了是不是？”
“齐瑜泽，你是不是想死？你信不信我现在报警告你私闯民宅？”苏澜声色俱厉，偏偏手脚发软，愣是挣不脱男人有力的臂膀。
眼看着被抱出大门，她看着自己家没破坏的门锁，愤怒道：“你撬开我的门锁？你这是入室盗窃，我要报警。”
“你报啊，到时候我就说你偷了我的东西跑了。”齐瑜泽丝毫无惧苏澜的威胁，几步走过两家别墅之间的小路，绕到自己那栋别墅前。
“谁偷你东西了？我走到时候什么都没拿，就连你买的东西都没拿。”苏澜跟他争辩。
“你偷了我的心，还不肯还我！”齐瑜泽笑，低头吻住苏澜的唇。
苏澜一愣之后，急忙躲避，挣扎中，齐瑜泽终于抱不住她，苏澜双脚落地，却依旧被齐瑜泽紧紧拽住胳膊。
“进来，今晚可是除夕夜，你想扰民？”齐瑜泽拉着苏澜进了自己的小别墅。
这些别墅都一个格局，苏澜被他拽进院子后就愣住了。
“这是你买的？”苏澜不可思议的盯住齐瑜泽，“你不止跟踪我，还监视我？”
苏澜刚才看到分明，这房子就在自己房子前面。
“我怕你出事。”齐瑜泽拽着苏澜去了一楼客厅，把正熟睡的特助喊起来，让他去做饭。
齐瑜泽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苏澜没事，他才觉得快饿扁了。
新年的第一天，凌晨四点多，特助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在假期加班十倍工资的份上，无怨无悔的去厨房给老板做饭。
“别动，我给你重新换药。”齐瑜泽按住苏澜，给她摘掉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苏澜撞得是额头，伤口都在头发里面，不好涂药，齐瑜泽干脆把双氧水朝着她伤口一整瓶倒下去。
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咬牙斥道：“下次发疯能别拿自己的脸出气不？不知道自己是个靠脸吃饭的女明星？毁了吃饭的家伙，以后准备让我养你？”
“谁稀罕！”苏澜又忍不住翻白眼了，翻完白眼，又怔住了。
她好像总是轻易就被齐瑜泽激怒，但同时，也转移了情绪。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回报你任何东西。”苏澜冷下脸，又把她冷漠无情的面具戴好。
她必须斩断齐瑜泽对她的感情，这样才能走的无牵无挂。
现在他明白她的痛苦根源，应该会尊重她的选择。
“谁稀罕！”齐瑜泽撇嘴，把苏澜的话还给她，“你还知道我对你好啊？不算没良心。”
“你真是太烦人了。”苏澜咕哝了句，渐渐有些昏沉的大脑让她没劲再跟他较真。
她心里是非常抗拒齐瑜泽的，可她身体却好像早就被他照顾习惯了般，提不起劲跟他来真的。
也可能是高烧让她意志薄弱，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身心俱疲，人都被掏空了。
“就烦你，烦死你。”齐瑜泽一边笑，一边动作轻柔的帮苏澜涂药。
“你不疼啊？”齐瑜泽见她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他看的手都发软。
额角一大片已经肿起来了，双氧水冲洗伤口应该很疼的。
“疼的话，你就抱住我，不行我把手给你，让你咬住？”齐瑜泽笑着道。
苏澜闭着眼靠着沙发，一点反应都不给。
齐瑜泽伸手过去，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还故意问她：“咬不咬？张嘴。”
高烧和虚弱让她的唇瓣没有平时的柔软水润，干的都起死皮了。
苏澜被他烦得不行，张嘴恨恨在他指头上咬了下。
“哎呦，你真咬啊！”齐瑜泽急忙缩手，笑骂着轻轻拧她脸颊，“小狗。”
“你弄好了没？我想睡觉。”苏澜闭着眼，蔫头耷脑的抬手拍开男人的手。
“就好了，现在就好。”齐瑜泽不再闹她，帮她缠好纱布。
特助端着做好的面条出来了了，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齐瑜泽看了看表，距离苏澜上次吃药过去三个多小时，她现在体温又上来了，等下要再吃一次。
“先别睡，跟我一块吃点东西，等会够四个小时吃了药再睡。”齐瑜泽把苏澜抱起来，轻拍她的脸颊，“睁开眼，吃饭。”
“我不吃，刚才不是喝过粥了。”苏澜越来越晕，一动都不想动。
“粥不顶饿，吃点面条，刚做的很香。”齐瑜泽根本不理苏澜的拒绝，像喂婴儿一样，夹了一筷子面条，吹凉，喂到苏澜嘴边。
苏澜没办法，只能睁开眼，张嘴吃了面条。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苏澜挣扎着从男人怀里出来，坐在他旁边。
特助很贴心，送来两套餐具。
齐瑜泽分好面条，给苏澜推过去，自己开始吃。
苏澜撑着快打架的眼皮，三两分钟就把一小碗面条吃完了，快速无比，一滴不剩连汤也喝了。
吃完就躺在沙发上闭眼睡觉。
齐瑜泽挑眉看过去，竟然吃这么快，他才吃了几口，面条还烫呢，她就吃完了。
把身上大衣脱下来给苏澜盖身上，齐瑜泽细嚼慢咽的把饭吃完，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他再急，吃饭也学不来狼吞虎咽。
这个年，真是过得凄惨无比，却又让他无比踏实。
吃过饭，齐瑜泽把碗筷拿厨房放着，回来又看了看时间，正好四个小时，能喝药了。
他抱起苏澜，轻拍她的脸，“乖宝，吃了药再睡。”
苏澜眼缝微微睁开，眼神迷茫的看着齐瑜泽，意识涣散，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齐瑜泽一笑，张口含了退烧药，俯身凑到她嘴边，把苦的要命的退烧药喂进她口中。
苏澜下意识吞咽了药水，唇舌就被男人纠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