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落荒而逃
听到吃肉，沈毅平还没什么反应，徐莺的耳朵先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给慢了下来。
上小学的时候她家和沈毅平家的条件差不多，后来沈毅平条件越来越好，她家则一直都那样。
要不然她爸妈也不会同意她上沈家来护理沈毅平。
医院食堂食堂伙食确实不错，但是要粮票肉票，徐莺每个月发的票证都给家里贡献了，自己很难有机会打打牙祭。
因此听到肉球提起请吃肉，她的小脑袋瓜子就滴溜溜地转起来了。
现在家里没别人，齐美凤想出去买肉，就得把毅平托付给自己照看，自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一直等到梅阿姨回来，少不了要留自己吃饭。
想着想着，她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那边肉球说完请吃肉，沈毅平眉头都皱起来了。
“齐美凤同志，你哪来的钱买肉？”
“呃……”肉球没办法向他解释，只能搪塞道，“就是……你不是给了我一块钱吗……”
“我给你钱，是想让你有难处的时候不至于两手空空，不是让你拿去吃吃喝喝的。”沈毅平看她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心头就一阵恼火。
她借钱还真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呗？
虽说早就做好了这钱借出去就要不回来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她真的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还是生气。
感觉她有点不争气。
对不起自己之前对她的好印象。
肉球没想到沈毅平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看向徐莺道：“师傅，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小心回去晚了，赶不上吃晚饭。”
提到这个，沈毅平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也是扭头看向徐莺：“是啊徐莺同志，你家离得不近，就算现在天黑得晚了，你一个年轻女同志，回家路上还是要多注意安全的。”
徐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刚刚打的小算盘这下落空了。
她只能先走。
大门一关，家里就剩小夫妻俩人，沈毅平又重新看向肉球。
“你跟我说实话，过两天钱你能还得上吗？”
肉球让775把整50给换成了零钱，掏了一块钱出来放在他被子上：“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说了还，肯定会还。呶！还给你！谢谢你啊沈毅平同志，在我最贫穷的时候能够借给我一块钱。”
沈毅平看着面前的一块钱，又看看肉球，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说话。
他能感觉到她在生气。
是对他的不信任生气。
沈毅平压根没想到，她能把1块钱完完整整地给他又还回来。
或许，她开口借钱是因为真的有难处？
沈毅平脸上神色不变，但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愧疚了。
肉球根本不看他，自顾自去摸暖气片。
“哎呀！暖气怎么不热了？”肉球惊叫。
沈毅平找着这个机会，赶紧开口：“现在已经阳历三月中旬了，天气也暖和了，应该是锅炉房不再烧暖气了，这事儿等我爸回来可以问问。”
“哎呀……”肉球一脸失望，一屁股坐椅子上，“我这还冷着呢，怎么就不烧了呢……”
“要不……”沈毅平伸手进被窝，从里面捞出一只橡胶热水袋，“你先用这个？”
肉球有些嫌弃，但没敢表现在脸上。
她只是颇为敷衍地客气道：“不了不了，你是病人，需要保暖。”
沈毅平听她这有些不走心的客气，心想她应该只是不好意思用自己的东西。
于是下定决心，白天就算了，晚上把刚灌好的热水袋偷偷塞给她，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肉没吃成，食堂也没什么好菜，肉球干脆动手给她和沈毅平煮了些挂面吃。
吃完了肉球收拾厨房的时候，梅芳荣正好回家。
她一进门就喜滋滋道：“毅平！你们领导给你拍电报了！正好我在门口看到邮递员，就顺便拿回来了。”她笑眯眯地进房间，给沈毅平手里塞了张纸，“快看看，你领导跟你说啥了！”
电报不是信件，没有那么强的隐秘性，但是梅芳荣没有提前打开看，还是把电报内容的第一眼交给了沈毅平。
肉球想着不是才刚收到沈毅平领导的电报，怎么又来一封？
她就凑热闹地低头跟着看。
沈毅平毫无防备地被两个女人把电报内容看了个彻底。
“离婚一事需谨慎，伤好后自行回来处理！”
梅芳荣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肉球则是默默地算了算，9分钱一个字，这封电报一块四毛四。
帮人传一句话就能挣这么多，可惜自己家不能开邮局。
至于电报的内容……
什么内容？她根本不在乎内容。
“妈！您听我解释！”沈毅平当然意识到亲妈的脸色变差，也能感受到她带来的低气压。
他赶紧求饶，试图在梅芳荣开口之前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没有用。
梅芳荣拧着眉毛开了口：“你解释什么？你是想说你根本就没跟领导提离婚的事，是他自作主张要帮你办离婚的事？还是要说这是个误会？啊？你说话啊！”
沈毅平幽幽开口：“妈，您这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机会？你还好意思要机会！”梅芳荣说着，拉了一把肉球。
没拉动。
肉球十分有眼色地自己往前凑了凑。
“你看看美凤这么好的姑娘，在你还昏迷的时候就愿意伺候你，你现在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的，妈……”
“不是什么不是！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当时把你送回来，我和你爸就该听医生的，把你的腿给锯了！免得现在你过得舒服，开始给自己找不自在！”
梅芳荣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沈毅平愣是插不进话。
肉球看他这样子好笑得很，就拽了拽梅芳荣的袖子：“妈……”
谁料梅芳荣立刻调转枪头，指向了她：“妈什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顿了顿，梅芳荣继续骂：“你们看看都把我气糊涂了！美凤，你自己就不能争点气吗！你哭啊！你喊呀！你躺地上打滚撒泼呀！你男人都要和你离婚了，你怎么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肉球心里憋着笑，脸上努力保持严肃，连忙哄着梅芳荣道：“妈，我有反应，反应着呢！就是您自己别太生气，把身子气坏了多划不来的。”
沈毅平连忙帮腔：“对对对！”
肉球轻轻一推沈毅平：“离婚的事后面再说，你先给妈道歉！”
她力气大，就算是轻轻一推，猝不及防之下，也给沈毅平推得身子一晃。
沈毅平连忙道：“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早就让您知道我想离婚的事儿。”
梅芳荣一听，差点没被气死：“按你这么说，提前知道你想离婚还是我这个当妈的错了！我就该等你把手续都办完之后才能听你说你要离婚是吗！”
肉球赶紧拉着梅芳荣往出走。
指望沈毅平哄他老娘怕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先把火药和火星分开，免得一不留神把她给炸了。
给梅芳荣冲了杯麦乳精，肉球是一阵轻声细语地哄，直到把梅芳荣哄得没那么生气了才停。
梅芳荣叹气：“唉，美凤，你真是个难得的好儿媳，是毅平眼瞎，看不到你的好。你放心，有妈在，他沈毅平一条小泥鳅翻不出浪花儿！你就安心过你的，这婚啊，离不了！”
眼看着梅芳荣又有要激动的征兆，肉球又是一阵哄。
安抚完梅芳荣，肉球进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沈毅平正搂着他的热水袋发呆，听到她进来的动静，才抬头看向她。
“我妈现在还激动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肉球张嘴就来：“激动 ，可激动了，要不是我力气大使劲儿拦着，她能提刀进来把你给砍了。”
沈毅平听着这玩笑话，放心了不少。
他勾了勾唇角，勉强笑笑：“那你呢，你对离婚是个什么看法？”
“看法？”肉球想了想，“能不能短时间内先别离婚，至少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为什么？”沈毅平皱眉问她。
肉球叹了口气。
她的快递员焦豆豆在县城周边的村子住着，她要是离婚回了东西棉，再想去新子村找焦豆豆可就远了。
她得先在县城安顿下来，才能离婚。
但是这话没办法跟沈毅平说。
她只能再叹一声，闭口不谈。
沈毅平看到她这样子，心里头咯噔一下。
她这人心思细腻，就这么不说话，说不定心里藏着什么委屈呢。
难不成又要背着自己哭？
想到这儿，沈毅平心头愧疚更盛，赶紧把热水袋往她怀里塞。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怕冷吗，先抱着热水袋暖暖身子！”
肉球心中嫌弃，赶紧推开。
生怕他再给她塞过来，吓得整个人落荒而逃。
沈毅平看着她匆匆拉开门跑出去的背影，不禁叹气。
果真，她怕是扛不住，要偷偷去哭了。
唉……
自己真的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