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菩提树
青鸾峰左侧, 全然是另一番光景。
此地虽说曾是月千秋旧时的练剑之地，却并未修建居所。仅有青藤缠绕，时而从远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昨夜落了雨, 脚底下的泥土还有些湿润，姬容沿着水流声向前走去。再往前走, 只见丹枫成林，金红的树影从眼前铺陈开，像是燃烧的红绸，一直到延展到云霞尽头。
细雪纷飞, 透过屏障飘落在枫叶上。红绸簇着雪浪，这场景如梦如幻，说是海市蜃楼也不为过。
姬容伸出手去摸飘在丹枫上的雪花，菱形的晶体在指尖融化，变成一滩湿润的液体。
她掏出锦帕将手指擦拭干净, 心想如果这些都是策划设计出的游戏数据, 那这触感未免也太真实了。
不过若说不是游戏，雪花和枫叶居然可以同时存在, 即便是处于修真界, 也很难说得过去。
随后姬容想，管它是不是游戏, 反正老娘玩得开心就完事了。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寻找着游戏里曾提及的那块剑碑。
其实在游戏设定里, 月千秋留下的剑碑有三块, 但其中两块都是刻着剑意的无字碑，有字的碑似乎只有一块。
姬容看着流水尽头那块覆满青苔的无字碑。她伸出手拂去上面的落叶，明白这是月千秋留给后人的第一块剑碑。
她抚摸着那道凹陷的剑痕，看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 然后沉默了。
妈的，狗策划害我！一直盯着这玩意儿看，能看出个头啊。
姬容回忆起游戏里女主进入碑林后，领悟第一块无字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需瞟一眼便能看破其中真意，秒升五百点修为。
而如今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深深凿入石面的剑意，除了把“剑圣牛逼”打在公屏上之外，她毫无想法。
姬容冷静地问系统：“你确定这块剑碑有人能看懂？”
【亲~或许您可以尝试打坐冥想，根据数据分析，这样成功率会翻倍哦】
姬容心想那你不早说，于是她席地而坐，闭上眼进入了冥想。
神魂漂浮在上方，而识海之中，则多出了一块漆黑的碑。那块剑碑与其说是一块石头，不如说更像一个人。
它伫立于识海中央，仿佛沉默的武者，严整又肃杀。
姬容以为自己肯定看不懂这块剑碑，但当她走近几步，看着那块碑上的印记时，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
石碑经过切、割、斩、削之后，表面上刻满了斑驳不平的痕迹。
而那几道凿入岩石的剑意，锋利厚重，不像是用剑挥斩出的，更像是……
刀。
也就在姬容作如此猜想之时，那道石碑蓦地化作光点，消散在了识海中央。取而代之出现在识海里的，则是一名持剑的女子。
那女子的脸平平无奇，像是任何一个人的模样。
只见她举起剑，言简意赅地对姬容说：“来战。”
姬容眼见着女子对准她劈下一剑，心中大为震撼，这是老娘的地盘，你还先对老娘招呼上了？
她好不容易挡下一记剑诀，只觉女子的剑意凌厉如刀，仿佛泰山压顶般横劈直下，让清河剑难以承受，剑身都被压下几寸。
姬容在震撼之余，不由得冷声问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战？”
“废话少说，再战。”
女子答得淡然，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迅疾。她举起剑，对着姬容猛地劈下一记。
这道剑意来势汹汹，比之方才更为不留情。
靠，还来？
姬容怒了，这疯女人在自己的识海里撒野，如果她现在还不出手，就不是人了。
于是她举起剑，对着女子劈下一记“沧浪濯缨”。
岂料沧浪之水从剑尖涌出，竟被那道剑意杀得丢盔卸甲，瞬间便消散了。
女子摇了摇头：“你用刀。”
姬容：“……”
姬容面无表情地问：“我哪里来的刀？”
“剑法不在于形，而在于意。”
女子淡淡地说，“我出最后一招，输了你就可以滚了。”
寒芒乍现，女子再度出剑，斩下一式。
姬容已经彻彻底底地被那一句“输了你就可以滚了”给激怒了。
妈的，什么人这么狂，竟然装逼装到老娘跟前来了。
姬容冷眼看着那道直逼面门的剑气。经过寒池的洗练后，此时她能将剑式的轨迹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剑与其说是剑招，倒不如说是刀法。对手的剑意并不轻盈，并不似剑气那般轻盈，反倒像刀锋出鞘，有力而沉重。
姬容心想，呵呵，不就是引刀法入剑意吗，老娘通晓全门派功法，难道还怕你不成？
于是她在识海中举起剑，闭上眼，对着女子挥斩出一道招式。
姬容的姿势很怪异，她分明拿着剑，做出的却是持刀的动作。而且她看上去像是刚刚掌握剑法的小弟子，剑势还有些艰涩滞缓。
她有些汗颜，因为此时自己使出的是飞刀派的刀法“走马行川”。
但她其实并不熟悉这套刀法，只是在游戏里见npc用过，也在藏书阁的秘籍里翻阅过。奈何如今她骑虎难下，只得强行融刀法入剑意，与女子一战。
只一剑，万马奔腾，黄沙漫天。
可惜那道剑意只是声势浩大，实则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面对姬容那套空有噱头的剑法，不料女子竟缓缓收回了剑。在万马嘶鸣之际，笑着对姬容说：“你赢了。”
姬容有些懵逼。
剑气如刀割，无数剑影袭向女子。就在此时，女子却化作飞尘，消失在了她的识海里。
【嘀！恭喜玩家，达成“剑意如刀”成就，成就点+10】
姬容：“……”
这年头反派做个成就，居然这么容易的吗？
她都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身份牌。噢，其实老娘才是女主，所以npc才会给我放水对吧。
考虑到自己是最终受益者，于是姬容停止了吐槽，转而去看下一块剑碑。
按照游戏剧情来说，第二块剑碑是极难领悟的。
因为它很普通，剑痕也凿得并不深，所以便愈发神秘，多了些让众人揣摩的余地。故而即便是充了钱的氪佬，也得虔诚地在剑碑前挂机三分钟，蹭过玄学之后，才会捡经验包走人。
此时姬容身临其境，看着第二块剑碑上的剑痕，不由得沉默良久。
百年来，看过这块碑的修道者少说也有几十个。
有人说，他从这道剑意中看见了覆盖于万山之巅的白雪。也有人说，他见到万里烟波从碧海上升腾而起，恍惚间自己置身琅嬛福地，仙人腾云驾雾、驭风而来。
很多人都在好奇，月千秋为何要留下这样一道剑意，而这道剑意的真谛又是什么？多年来，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为何无人能参透？
姬容站在第二块剑碑前，凝望着那道剑意。
片刻后，她看出来了。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心想，npc的传言果然不可信。
因为那道剑意太过随性，刻在剑碑上，仿佛仅仅是月千秋随意斩下的一道剑痕。
它是剑圣留下的一道剑意。
所以它没有任何含义，它就只是一道剑意。
姬容闭上眼，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某年月日，有一女子提剑行至此处。流水潺潺，她静静地看着这块石头，突然就想砍一剑。
于是她砍了一剑。
这就是剑圣的剑意。
……
当姬容再度睁开眼时，电子音在她耳边连环炸响：
【嘀！恭喜玩家达成“一剑千秋”的成就，成就点+20，修为+500】
【恭喜玩家，获得“一眼踏月”的称号，成就点+10。玩家已达到晋升踏月境的要求，离开位面后将为您自动结算】
【检测到玩家已看破第二块剑碑，即将为您跳转位面】
姬容：“……”
这些称号都是什么玩意儿，而且这些加成也加得太随便了吧。
姬容被突如其来的经验掉落弄得有些懵逼，也就在她吐槽之时，转眼间她已置身于碑林尽头。
地面上到处都是刻满剑意的乱石，没有顺序、也毫无规律，石头上覆着青苔，沾染了泥土湿润的气息。
那些石头被雨水冲刷后，逐渐变得平整而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下，石面泛着明亮的光，很像一面闪闪发光的镜子。
而在碑林尽头，则伫立着一棵亭亭如盖的菩提树。这棵树叶柄纤细，枝干交错，树干上布满了白色的树斑和经年累月的裂纹。
姬容看着这棵树，蓦地回忆起了她当年过剧情时的画面。
想着想着，好像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抹紫影。那人正仰起头，望向那颗参天大树，轻笑着问；“你便是菩提树么，为何却没有神仙住在里面？”
“可惜就算没有神仙住在里面，我也看不懂这块石碑。”
紫衣女子抚过菩提树的裂纹，看着树下的那块碑，自顾自地喃喃着，“不过我认识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想来如果是她，应该能看懂吧。”
画面渐渐消失在眼前，连带着那道紫影，也一并消散。
这时姬容想起游戏里的剧情，对于碑林这条主线，最后的描写便是：
“
顾白衣收回手，望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她看着那块剑碑，还有那棵菩提树，觉得这些虚幻又遥远。
她本能在此地参悟三天，但此时她却转过身，走了。
因为她想碧雪峰的梅花了。
”
姬容回过神后，心情很是复杂。
因为她曾经把这段剧情当做嗑白鹤cp的铁糖来着。
犹记当年她曾口口声声曾发帖宣称：
“呜呜呜家人们你们看，关键词“神仙般的人物”出现了，试问除了我梅鹤大老婆还有谁配当神仙啊!
而且女主为什么要转身离开，还不是为了想早日见到“碧雪峰的梅花”……敢问碧雪峰的梅花象征着什么，一个“梅”字这不就破案了吗？家人们，狗策划这波绝对是在官宣我白鹤党，狗策划她终于干人事了啊!！
今天我白鹤党头顶青天，此生入股不亏。白鹤牛逼，白鹤值得!!”
此时此刻，姬容含泪发誓，如果她还能回到现代，第一件事就是删帖，然后再发一帖揭露策划无良卖姬、欺骗cp粉感情。
呵呵，毕竟自始至终，小丑就只有cp粉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白衣这章能出现，没想到还是要下一章鸭（＾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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