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子
玩过无数网游的姬容自诩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女主温柔地对她笑着，眸光清澈通透，仿佛囚衣上沾染的不是血迹，而是针线绣出的牡丹花。
可姬容完全不那么认为。
她几乎可以预见，女主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拿起剑对准她的心脏狠狠刺下。
那一刻，鲜血四溅，反派生涯就此终结。
姬容的小心脏骤然一痛，却佯装淡然，反驳道：“胡言乱语。”
顾白衣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姬容看着被锁灵链缠住的顾白衣，忽地想起虽然主角人设崩塌了，现下她这般落魄，指不定以后谁杀谁。
且原主给自己下毒这事做的奇怪，她昨日探查了房中，也没有放置解药。若如不是梅掌门相救，原主早凉了，所以众人必不会相信姬容会狠到给自己下这样一剂猛药。
对于栽赃陷害一事，姬容其实都没弄明白原主的脑回路和迷惑操作，更别说万剑宗众人了。
理清思路后，姬容气定神闲了。
她如今看顾白衣像看一桶清水，淡淡的没有感情：“顾师妹此言差矣，我并未一口咬定是你加害于我，不必多加揣测。”
顾白衣放声大笑，笑到眼角都渗出几点晶莹，她哑声说着：“姬师姐，当日在场的只有你我，该关在这里的不是您就是我，您未曾咬定是我，那难道您来替我么？”
姬容语气冷淡：“我看你是疯了。”
“疯了又如何？总好过不人不鬼地活。”
顾白衣笑得婉约，便是身处地牢之中，也难掩风华。
听到此话，姬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对主角产生了同情。
她是游戏通关的玩家，当然明白主角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当时也是把“今天姬容怎么还没死”打在官网公屏上的女人。
所以不知不觉，姬容看向顾白衣的目光中便充斥着一丝温情，如母爱般伟大又光辉，那都是对苦命女儿的怜爱啊！
【嘀！顾白衣好感-10】
姬容：……
啧，果然迟来的深情比草都低贱。
顾白衣微微一笑：“师姐这是在可怜我吗？”
姬容摇摇头。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回顾自己波澜壮阔的游戏生涯。
下一刻，姬容挑起顾白衣的下颔，望进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只是在可怜，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众人为何会选择护我，而不是相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姬容俯在顾白衣耳畔轻声低语，抬头时神情却倨傲又冷酷，简直是姬容本容。
“顾师妹，你得承认我比你强，也更有价值，这才是你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姬容轻笑一声，松开抬起顾白衣下巴的手，并不去看主角的表情。
她明明有术法却不用，硬是掏出张锦帕，慢条斯理地把沾染血污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而后用火咒焚尽锦帕，说道：“等什么时候你的价值超过我了，再论公道。”
顾白衣显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姬容会说出这些话。
很快她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姬容说：“多谢师姐赐教。”
【嘀!!恭喜玩家，顾白衣好感+10】
姬容：……
这顾白衣是抖m吧。
姬容本来觉得自己刚刚装x的样子帅裂了，可考虑到今后更加艰难的生存环境，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装x一时爽，反派火葬常
她不想再跟顾白衣多费口舌，一是怕人物ooc，再者害怕多说几句又降好感度，于是便高深莫测地对顾白衣说：“好自为之。”
语毕，姬容从容转身，欲拂袖离去。
“且慢。”
姬容不耐地回头，再次瞧见顾白衣又甜又茶、令人浑身不适的笑容。
顾白衣温和地说：“师姐，三日后宗门会审，您记得不要缺席。”
她已习惯主角不按剧情出牌，懒得回应，自顾自地扭头离去。
所以她自然便没有机会知晓之后发生的事。
顾白衣凝望着姬容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一点点垮掉，她低头瞧着自己囚服上的血污，脸上流露出一丝嫌恶之色。
好脏。
地面的那堆灰烬还残留在顾白衣脚下，她静静看着，散落于肩头的墨发尽数掩住了眸中的杀意与癫狂。
半晌，她收敛好情绪，抬起头微笑着说：“长老，您可听够了吗？”
地牢角落处看似空荡无人，但阶梯上却多了一串脚樱
沈明昀慢悠悠地现身，抚掌而笑：“你是几时发现老朽的？”
顾白衣柔柔地笑着：“通过这几天的审讯，弟子知晓您衣服上的熏香是冷檀香，虽然长老用了隐身术，但从您刚进地牢开始，弟子就发现了。”
“不错，你很聪明。”
顾白衣摇摇头：“长老谬赞。”
沈明昀漫不经心地问：“这样说来，你刚才是在故意套姬容的话……好让老朽听见吗？”
“长老说笑了，弟子哪敢套姬师姐的话。”
“哈哈，顾小友不必如此紧张，老朽年纪大了，只是在说笑罢了。”
顾白衣笑得温和，却是冷不丁地说：“那弟子也给长老讲个笑话。”
沈明昀颔首道：“小友请讲。”
顾白衣语调平和，仿佛唠家常般随意：“既然长老如此谨慎细致，几刻钟前那三人进来羞辱弟子时，长老不会也知晓吧。”
“哦？小友是在埋怨老朽吗。”
沈明昀笑呵呵地说着话，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顾白衣经过这几出早已耗尽了精神力，现下也再没闲心跟沈明昀过招了，她咳出一口血：“弟子岂敢？不过和长老说句顽笑话罢了，长老不必介怀。”
沈明昀点点头，随后在掌中凝聚起灵力，只曲指一点，顾白衣全身霎时变得干净，全然看不出方才狼狈的模样。
顾白衣望着沈明昀从小瓶中取出一颗回春丹，遂乖顺地张开了嘴。丹药滑入口腔中，她尝到微苦的药味。
她向来不喜丹药的味道，但服下药后伤口确实不那么疼了，只是紧铐四肢的锁灵链还是束手束脚。
沈明昀望着顾白衣，心想眼前之人分明是个青葱少女，怎会有如此深重的心思。
他不禁摇摇头，叹道：“此事原是老朽错了，但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小友见谅。”
顾白衣敛尽锋芒，恭敬地说：“多谢长老的药，方才发生何事、长老又错在何处，弟子实在毫无头绪，谈何原谅？”
沈明昀也是头一回遇见如此让他头疼的弟子，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老朽今日算是知晓‘后生可畏’何意了，小友前途无量碍…”
“顾小友眼下且先在裁决司歇着吧，会审之前，都不会有人来审问你了。”
“那便多谢长老了，弟子也等着的——”顾白衣笑了笑，眸中暗光一闪而过，“等着三日之后的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