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开
训练中心二楼的天窗上，冬天的蓝色令人叹息。
白色的一缕阳光射入球场。
紫苏紧张得喉咙都要干了。
南星给山奈发了决赛的消息，已经过了一周了。
今天就是南星篮球比赛的决赛。
两支队伍正在赛前进行热身。
二楼是观众席，虽然不是满员，但每个人都热情高涨。
冬青戳了紫苏一下。
“别那么东张西望。”
“但是。”
她把冬青推了回去。
因为山奈可能会来。
不，也可能不会。
紫苏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观众们。
她很失望。
没有看见像山奈一样的人。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星带着清爽的笑容，向上面的紫苏和冬青挥手。
紫苏从栏杆探出身子，说了些手语。
“加油。”
“加油，南星。”
南星笑嘻嘻的说着。
“别迷恋上我。”
口中的白色热气温柔飘向空气。
紫苏仰望天窗。
在蔚蓝的天空中，冬天独特的厚厚的云密集地流动着。
她像祈祷一样握紧了扶手。
山奈。
拜托了。
希望你能坦率地面对南星。
希望你看看现在的南星。
冬青轻轻地触碰了她的手。
“开始了。”
好像哨子响了。
冬青在模仿着吹哨子。
紫苏点了点头，俯视着篮球场上。
两个队伍平行站着。
南星所在的队伍是红色制服，对方队伍是白色制服。
奶糖色的篮球升得很高。
画出从一方到另一方快速的弧线，篮球快速移动着。
紫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厉害。
大家都像操控着自己的脚一样，灵巧地操纵着轮椅。
冬青拍了拍紫苏的肩膀。
但是，冬青没有看她的眼睛，越过球场，一边凝视着对面的观众席，一边转动双手。
紫苏凝视着冬青的双手。
“虽然南星的脚不能动了，但也不是什么都结束了，而是从现在重新开始了。”
冬青抓住了紫苏的左手。
让她伸出食指。
紫苏一边歪着头，一边按照他说的那样伸出了食指。
然后，她的食指转向了对面。
从身体的底部涌上来很热的感觉。
对面的观众席上有山奈。
她不知道山奈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明明比赛前没有看见。
山奈总是喜欢穿可爱的女人味的衣服。
但是，在对面的山奈，在牛仔裤上披上了很大的外套，戴着兜帽。
为了尽量不显眼，这肯定是山奈自己考虑很久的服装。
确实，周围的观众也穿着相似的服装，不太显眼。
可是紫苏仍然一眼就能认出来，大概冬青也是这样发现的吧。
因为山奈有着独特的氛围。
是依旧是蓝灰色的彩色隐形眼镜，还是那种风格。
洋溢着异国风情，是一种神秘的气场。
紫苏放开冬青的手，想去山奈那里。
但是，被冬青阻止了。
“为什么？如果不说话的话，山奈可能会回去。”
紫苏皱起眉头，冬青笑着说：“别担心。”
“好久没看到喜欢的男人了，让她慢慢看吧。”
“但是。”
冬青拉了紫苏的羽绒服的下摆。
“你看，山奈迷上南星了。”
冬青这样说着，笑了。
紫苏也抓住冬青的羽绒服，把视线投向了对面。
滴溜溜地，滴溜溜地。
山奈的眼睛疯狂的跟随着场上而移动着。
山奈神秘的眼睛，一直，只追着一个人。
这个宇宙中有数不清的人类和动物。
山奈的眼睛只追着背着7号的轮椅选手。
有人把传球传给南星。
山奈会紧紧抱住扶手，屏住呼吸。
南星成功的传出球来。
山奈也会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稍微安心的表情。
突然场上发生了变故。
南星和对方的选手发生了冲突，从轮椅上掉了下来。
山奈越过栏杆跑到了球场边上。
脸色苍白。
南星一边歪着脸一边扶着轮椅，爬上了摔倒的轮椅，又转动了轮椅。
山奈突然露出了笑容。
队友们拍着南星的肩膀，轻快地在球场上奔跑。
轮椅之间发生冲突是常有的事。
即便如此，谁也不会气馁。
都会让轮椅像自己的双脚一样永不腐烂地跑着。
每次传球给南星的时候，山奈都屏住了呼吸。
南星让轮椅跑着，山奈的眼睛也会以同样的速度在球场上跑。
每次南星生气的时候，山奈都会用力握着扶手。
每次南星想爬起来的时候，山奈也一起咬紧牙关。
南星投篮命中的话，山奈显得比谁都高兴。
山奈一边凝视着南星和同伴拥抱着肩膀的背影，一边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偶尔，山奈也会露出悲伤的表情，继续追着背上7号号码的人。
比赛迎来了最后阶段。
剩下的时间还不到两分钟。
落后的是南星他们的队伍。
从时间上来说，逆转是不可能的。
南星他们的队伍在这里喊了暂停。
回到长椅上的时候，南星笑着向紫苏和冬青举起了手。
紫苏很着急。
必须告诉南星，山奈来了。
她从栏杆探出身子，想指着对面
但是，被冬青阻止了。
冬青拦住紫苏，对南星说了手语。
“加油”
南星苦笑着举起拳头。
“为什么！明明山奈就在对面。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南星。”
紫苏盯着冬青，冬青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女人是不懂男人的心情。”
紫苏真的不明白那个意思。
抬起头，山奈好像注意到了这边，凝视着。
山奈的双手微微地移动。
“南星，好厉害啊。”
紫苏微笑着。
“很帅吧。”
山奈点头。
两人在隔着球场的空间里互相微笑。
紫苏没有和山奈说更多的话。
因为暂停时间结束了，比赛重新开始了。
比赛刚一重新开始，篮球就到了南星的手中。
紫苏看见山奈张开了嘴，屏住了呼吸。
南星把双手放在球上，小心翼翼将球向篮筐抛去。
球在篮筐上弹了一下，通过网眼落到球场上。
南星的拳头高高地举起来了。
山奈好像忘我一样，为欢喜而疯狂。
比赛最终以46比37落下了帷幕。
选手们相互行礼后，观众们也渐渐散去。
紫苏凝视着山奈。
山奈也看着这边。
她的笑容很平静。
看到山奈的嘴唇动了。
“我要退学了，要去林市工作了。”
紫苏从栏杆探出身子。
“为什么？为了和南星重新开始，今天不是来这里了吗？”
山奈的头在大大的衣帽兜里摇了摇。
山奈的右手边，那对戒指也闪耀着。
“最后，无论如何都想看南星一眼。能看到真是太好了，已经没有遗憾了。”
看着微笑着的山奈，紫苏想起了于都的话。
于都的姐姐无法摆脱风俗的世界，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很着急。
山奈也会变得一样吧。
在她说手语之前，山奈移动双手。
“拜拜。”
紫苏站起来了
山奈混在观众们中间离开了。
冬青用力拍了她的背。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在山奈离开之前，追上去吧。”
冬青说着粗鲁的手语，从栏杆上探出身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动不了。
冲击太大了。
紫苏无心地凝视着冬青的嘴唇。
“南星！南星！山奈来了。”
冬青跑了出去。
又突然马上回头，抓住了紫苏的手臂。
“再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紫苏吓了一跳。
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下了一楼，凝视着人群中。
想找到山奈的身影。
可是没有看见。
但是，山奈一定还在附近。
紫苏怎么也放弃不了。
撞着很多人和轮椅，跑出了外面。
停车场里，戴着雪帽的车排成一排停着。
怎么办。
紫苏陷入了恐慌。
着急徘徊的时候，她和穿着红色制服的南星的轮椅相撞了。
南星和她一样。
也陷入了恐慌。
她和南星因为不想比划手语，所以处于不能互相交谈的状态。
冬天冰冷的阳光反射在积雪上，很耀眼。
穿过惊慌失措的紫苏和南星之间，一溜烟地跑出去的人是冬青。
在白色的面包车和黑色的轻型汽车之间冬青抓住了那只手臂。
回头的是山奈。
山奈一边反抗冬青一边瞪着她，好像在喊什么。
马上又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南星好像叫了山奈的名字。
山奈神秘的眼睛里，渗透着透明的眼泪。
紫苏屏住了呼吸。
南星能说话的嘴，此时却紧闭着。
他咬着嘴唇，开始了手语。
对山奈说着温柔的手语。
“这是我第一次。”
山奈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凝视着南星温柔的手的动作。
“这是我第一次谈了一场想要哭泣的恋爱。”
山奈用双手捂住嘴角，低下了头。
紫苏拍了南星的肩膀。
“为什么要用手语，用声音说出来就好了！把语言变成声音就好了。”
“手语什么的，不就是拐弯抹角吗？”
南星微微摇头，对着紫苏微笑。
“声音啊，出乎意料的无力。”
紫苏完全不能理解那个意思。
如果她是南星的话，就不会用手语之类的拐弯抹角。
用嘴巴发出声音，直接传达给对方不是更好吗？。
但是，南星继续手语。
声音即使不看对方的眼睛也能传达。
手语如果不看眼睛的话就无法传达。
“其实，我不想分手。但是，走不动路的男人，是不可能让喜欢的女人幸福的吧？”
南星的眼睛，用眼泪渗透着。
山奈的眼泪沾湿脸颊，摇了摇头。
“尽管你不能站起来了，我还是想和南星一起活下去。”
“但是，我不想伤害你。”
两人的手语简直就像在吵架一样激烈。
尽管如此，两人手上同样设计的配对的戒指依旧闪闪发光。
“如果给你添麻烦的话，可以拒绝。我已经做好了被甩的觉悟了。我会带着这样累赘的活下去，对不起。”
这样说着手语之后，南星轻轻地敲了双腿。
“你是笨蛋吗！怎么可能是累赘。不南星不是累赘。”
但是，山奈一边说着手语一边表情模糊了。
“已经回不去了。”
紫苏耸了耸肩。
山奈一直期待着能回到南星那里。
山奈看起来很痛苦，一边哭一边继续着手语。
“我已经不是山奈了，因为我玷污了山奈的名声。”
紫苏和冬青大概同时停住了呼吸。
如果想阻止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能阻止的。
但是，两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在风俗店工作。”
冷冷的夹杂着雪的风，在南星和山奈之间强烈地吹过。
听到这句话的南星一定会很吃惊的吧！紫苏是这样想的。
但是，让她吃惊的是南星。
南星面不改色，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山奈。
所以，紫苏很吃惊。
“我查了很多，南星的脚，有没有治好的方法？”
“嗯。”
南星点着头。
“我看到了网上说做手术就能治好。”
南星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荒谬的情报，我的腿已经治不好了。”
南星一边耸着肩膀，一边抚摸着两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但是，我拼命的。我想让南星再一次重新站起来，我想如果脚治好了，也许就能回来了，所以才相信了。”
真是笨蛋啊，南星用眼泪笑了出来。
“这不是笑话。”
山奈瞪着南星。
“这是我愿意用生命交换的东西。”
对不起，南星耸了耸肩。
“为了南星……所以，讨厌得想死。我每天都要面对不一样的。”
这样说着，山奈泪流满面，咬着嘴唇。
大概是用相当强的力量咬了嘴唇吧。
山奈的嘴唇变成了紫色。
山奈的双手像害怕什么一样剧烈地颤抖着。
脸也苍白了。
突然疯狂地哭了起来，瘫软在雪地上。
南星让轮椅慢慢地跑。
在哭崩了的山奈面前停了下来，南星下了轮椅。
南星抚摸着跪在雪上发抖的山奈的肩膀。
“别碰我。”
“我现在是个肮脏的人。”
“没有那样的事。”
山奈用力地拍开了南星的手。
“你不是说不要碰我吗？”
尽管如此，南星温柔地微笑着。
南星温柔的食指抚摸着颤抖的静奈的嘴唇。
南星的嘴唇动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山奈瞪着眼睛凝固了。
南星的大手温柔地包住了山奈纤细的双手。
“你瘦了，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山奈的头发。
山奈瘦削的脸颊，纤细的肩膀。
眼看就要折断的双臂。
为了确认每一个的触感，南星的大手触摸着。
“是我的错，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然后，再一次用大拇指抚摸着山奈的嘴唇，南星说了手语。
“很辛苦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南星的眼睛里流出了大颗的眼泪。
紫苏现在的心都快融化了。
不愧是南星。
今天的南星她觉得很特别。
就像一个男人一样。
不是身体，而是内心。
其实南星也很辛苦。
明明知道自己走不动了，自己离开了重要的恋人，又辛苦又痛苦。
尽管如此，接受山奈温柔的南星，总觉得像是个大男人一样。
南星是以怎样的心情，努力进行康复训练的呢？他所忍耐的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