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受伤(倒v)
自从小豆芽的第一次胎动, 在慕星失落迷茫的时候很好地安慰了她之后,有事没事她总喜欢和小豆芽说说话。
她叫她“芽芽”,唤一声小豆芽就会轻轻动一下。
初冬的暖阳比夏日更温柔一些,驱散寒冷的同时给予一些撑过寒冬的力量。
慕星坐在木椅上, 木椅上了年纪, 掉漆后在风吹雨淋下散发出浅淡的木香, 就像羊羊的信息素, 很温柔地抱住她。
“芽芽。”小豆芽顶了顶她的手,慕星低着头, “这几天累到芽芽了。对不起。”
她看见自己的手背,在阳光照射下呈现青紫的颜色,伤痕累累, 很迷人。
“芽芽喜不喜欢羊羊?”她把目光从手背上挪开, “妈妈很喜欢羊羊,是那种会脸红的喜欢。”
她小声地说, 渐渐有些失落,“可是羊羊好像”
好像不太喜欢芽芽。
这么直接说出来小豆芽会伤心的。
“没有关系的。”慕星对小豆芽说,好像也在对自己说,“没有关系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坚强。”
坚强一点就不会感到悲伤了。
慕星依旧很悲伤,她还不够坚强。
太阳还没有到落山的时候,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 男女老少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跑逐渐向她在的地方靠近。
慕星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许多人跑过来,乌压压一片,穿着红的绿的花的, 看得她脑袋发麻。
第一个人跑过,带起的风刮在脸上,像一把冰刀,钝钝地疼。
慕星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跑过她的人越来越多。
“快跑!”有人伸手推她。
“这是个孕妇,你别乱推。”另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制止同伴。
慕星被他推得踉跄,踉踉跄跄两三步才稳住身形,不小心进了奔跑的人群。
他们像战场上穿梭的子弹,慕星耳边是劲烈的风声。
她护住小豆芽,迷茫地在急流一般的人群中保持平衡。
聚集的人群如鸟兽散,没一会儿全都没了踪影,还好没被冲撞摔倒的慕星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跛脚举着刀跑来的人影。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照射下冷光晃眼,上面好几个清晰的钝口暗示着不久前这把刀做过什么。
刀上还有血,有的干了,有的顺着刀背纹路往下,一直滴到地上,溅开,溅到持刀者洗得发黄的劣质布鞋上。
持刀者今年刚满四十,平庸无为,是普罗大众中最不起眼的一类。
单身到现在,与七十几岁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一张肝癌晚期诊断书带走了生活的平静。
他拿出所有钱,倾家荡产也要救回母亲。
手术化疗一个接一个,吃不完的药,没完没了的花钱,流水一般,从确诊到去世,母亲只撑了一个月不到。
悲痛欲绝之际,他觉得憋屈。
没了唯一的亲人,钱也一分不剩,一场病毁了一个家庭,他把这都怪到无辜的医院和医护人员身上。
反正他已经到了绝路尽头,不介意多拉几个下水,算作对生命的“升华”,虽然平庸,却在最后的时间里带走许多优秀的人。
这样多少可以掩盖他这一辈子的碌碌无为,也能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截至在后院看到那个美得无法用他贫瘠无趣语言形容的孕妇之前,他一路见人就砍,已经砍了十几刀,震得手臂发麻,几乎快握不住刀柄。
最后一个。
用这么美的omega当做结尾,是他平凡人生中喧宾夺主的点缀。
他目标明确地向慕星跑去。
慕星也看到了他,两人遥遥目光相对,一双眼睛清澈乌黑,另一双淡褐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光芒。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竟然迷失在慕星那双澄澈的眼里。
因为母亲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即使随着年岁增长逐渐浑浊,却依旧能一眼望到最里,纯粹得不似人间之物。
他想起母亲说的,“不管怎么样,要坚强。”
母亲缠绵病榻,想的却是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呼出最后一口气,眼睛失去光彩时其中的倒影也是自己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要坚强。”
这是母亲对她的孩子的期望。
可是他从小叛逆,不能接受没有母亲的生活。
那么孤单,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一个人活在世上,没有爱,还有什么意义。
慕星在两人相距十米不到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的眼神与常人不同,和她发病时一样,空洞得可怕,里面装不下任何东西,满脑子想的只有放弃。
慕星的放弃是放弃自我,持刀者的放弃是放弃理智。
他会伤害到小豆芽。
慕星转身想跑,脚下有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绊她。
孕妇的重心与常人有所偏差,所以常常因为一点轻微的失衡而狠狠地摔倒。
失重的感觉让她心里发凉,甚至来不及担心越来越近的持刀的那个陌生人。
她只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这一跤跌实了,小豆芽肯定会出事的。
身体已经倾斜到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站稳的程度,她闭眼之前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刀,被高高举起,就像她的心脏一样,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面灌满绝望。
后来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没有一丝疼痛,甚至很舒服,因为浓郁的木香味信息素。
至于羊羊忽然出现的原因,很久很久以后,慕星都没想起来问一问。
大概就是童话里被解救的公主,从来不会问王子为什么会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羊羊一只手揽住她,身体侧着将她挡住,另一只手臂挡在前面,那把刀正好砍在她小臂上,不偏不倚。
姗姗来迟的保安追上来,血顺着沈沉的手臂往下涓涓细流一般止不住,直到此时,她都没舍得放开怀里的慕星。
好险。
如果来晚半秒钟,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根本不敢想象。
挡刀的左手臂没了知觉,就连慕星惊慌失措的抚摸也很可惜地没有感受到。
她抬起干净的右手,露出个笑,安慰地摸摸小星星的脑袋,“没事吧?”
慕星红着眼咬着嘴唇,想哭不敢哭地挂眼泪,一直这么巴巴地看沈沉。
沈沉很快接受了急救治疗,慕星便也保持这副担忧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走了一路。
其实她现在很难受,因为受到惊吓,虽然有惊无险,可是肚子依旧不太舒服,胃和肝也一直隐隐约约地疼,不久前吐的那一口血还有残余,压在胃里不上不下地恶心。
沈沉被临时安置在后院木椅上坐,医生护士忙上忙下,围着她忙得不亦乐乎。慕星被他们挤到较远的地方,静静站,在背后悄悄看沈沉。
她只是这么站,并没有要发出声音的意思。悄悄地看沈沉在众人各种关怀备至中微微笑起来,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现在这样很落寞。
沈沉等手包扎好,立马转身,笑吟吟地看慕星。
她们中间隔了一些人,却并没有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们目光相对。
“阿星。”沈沉伸出还能动右手 ,很幼稚地晃晃手指。
慕星像一个小孩一样走到她面前。
“还不舒服吗?”羊羊拉住她的手。
慕星像一个小孩一样乖乖站,闻言摇了摇头。
她忍不住偷瞄沈沉受伤的手臂,被对方发现之后迅速低下头。
“没事的。”沈沉大大方方地拿给她看,“一点点小伤。”
还好是她受伤,差点就要伤到她的宝贝了。
伤口的处理因为时间紧急包扎得很粗糙,沾血的绷带一圈一圈裹严实,慕星想起刚才看到的,很深的伤口,血一直往外流。
心脏闷闷地难受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想哭的冲/动,这是慕星没有机会体会到的心疼他人的感觉。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酸酸的。
“怎么刚才一个人在外面?”沈沉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心里难受?”
慕星小心翼翼地勾起沈沉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才整个牵住她的手,兀自摇摇脑袋没说话。
沈沉知道她是在为昨天的事情不开心,这么埋脑袋眼睛红红的,像只生闷气的小兔子。
“对不起。”慕星小声道歉。
她又没有错,抢着道歉做什么?
沈沉心里疑惑,短短几秒内胡乱猜想了许多,自己把自己弄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忽然道歉?出什么事了?”
慕星被她的紧张吓得声音更小,弱弱地说:“因为让羊羊受伤好多血啊好疼啊”
说到后面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抽抽搭搭地一直掉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地上,像珍珠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她委屈巴巴抹眼泪的样子可爱到了犯规,听了道歉理由后放下心的沈沉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单手把小omega拉进怀里。
软绵绵的,除了青草味的信息素,还有一股淡淡的奶味 ,像个奶奶的小孩。
沈沉戳了戳她奶油一样的脸蛋,怀里的人就傻乎乎地愣住,一时间忘了哭。
“不疼的。”沈沉忍不住笑,“挠痒痒。”
她伸出绑成猪蹄的左臂,逗弄道:“要不要摸一摸?不疼的。”
慕星抽抽搭搭地又要哭,一边呜呜地说“羊羊是骗子”,一边小心地凑近,轻轻吹吹,说是“吹一吹就没有那么疼了”。
刚哭过慕星抽噎着吹气,断断续续吹了半天,抬头正好对上羊羊那双爱意将要溢出的眼睛,因为注视慕星而积起的温柔让人溺毙其中。
那一刻慕星忘了世界,独独沉浸于沈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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