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程家女
第1章
天空闷雷骤响，如同地狱破开万鬼之路。京都长街上的行人纷纷四散逃窜，顷刻间，大雨滂沱。
与满街躲雨的走客行人相反，程凌孤身一人在雨中行走，神态漠然。冰凉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在顺着她那清冷的脸庞慢慢滑下，落在地上。
不久后，她来到一所风月之地——泠鸢阁。
在坊间百姓行人看来，这里不过是大官商贾公子哥们儿寻欢作乐的地方，京都这样叫得上名字的地方，不下十几处。
泠鸢阁虽说是私营的，表面上和那些官府的风流场所无二，但程凌心里清楚，那只不过是迷惑外界的一个手段。在这里，藏着一个墨羽营的分支。而墨羽营，是负责代替皇帝监察百官动向和调查一些案件的。
程凌看着上方泠鸢阁三个大字，上前几步。
门口的守卫将人拦住。
因为她这一身狼狈又贫寒的样子，泠鸢阁的守卫不可能让她进去。
她倒也不慌不忙，从腰间摸出一块属于泠鸢阁特有的手牌。
守卫仔细检查了一遍手牌，确认无误后，将人放了进去。
程凌进了泠鸢阁大厅，有人上前。
“哟，小美人怎么浑身湿淋淋的，瞧着模样多可人呐~”一个醉酒的男人从一旁女子身上离开，手上拿着酒壶挡住程凌的去路。
看着眼前酒醉的男人，程凌心中一阵厌恶徒生，厉声道：“滚开！”
男人被她这句话激醒，扔掉手中的酒壶，上前一步。“哟，美人这张嘴可是辣的很，不过本少爷喜欢~”他抬手就要去摸程凌的脸，却被程凌猝不及防一脚踹在地上。
“你！”男人躺在地上愤恨地看着程凌，“找死！”
四周立马来了几名护卫，将程凌围住。男人一手指着她大喊：“给本少爷拿下！”
程凌不慌不忙，再次拿出手牌。
为首的护卫看见后，吓得脸色大变，立马转身告知男人：“少少少爷，是李大人的手牌……”
李大人，李牧骞。
墨羽营名号，京都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头百姓，人人闻风丧胆。因为它直接听命于皇上。
所到之处，百官胆寒，商贾惊惧，百姓战栗。
“不想死就给我滚！”这是程凌对男人说的第二句话。
几乎是刹那之间，男人带着护卫连滚带爬出了泠鸢阁。因为他得罪不起李牧骞和墨羽营。
泠鸢阁的掌事姑姑不久便上前，看见程凌手中的手牌后，唤了一声“大人”。
程凌瞥了她一眼，掌事姑姑人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两人视线对视后她道：“带我去三楼。”
“是，大人。”
耳边声乐弥漫，空气中酒色正酣，入目皆是风月无边，嬉笑娇魅。
程凌她皱了下眉，快步上楼。凭借着李牧骞的那块手牌，她成功到达泠鸢阁的三楼。
掌事姑姑看着门口的守卫，也不敢上前，站在楼梯口恭敬道：“大人，到了。”
程凌看了一眼，门口守着四人，虽是泠鸢阁护卫的身着打扮，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墨羽营的人，而非泠鸢阁护卫。
“没你事了，下去吧。”她对掌事姑姑道。
待人离开后，她上前，亮出李牧骞的手牌。
泠鸢阁三楼的天字号房间内，聚集着十来个人。
魏信将他收集的信息一一发给墨羽营的属下，看着他们深沉道：“奉陛下口谕，彻查韩大人被杀一案，此次疑案重点调查对象——厉王卫燃。”
魏信的视线扫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李牧骞时，道：“厉王卫燃，是所有皇子中性子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人。因为是暗中调查，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厉王府，号称铜墙铁壁，我们的人无法进去，这对调查此案来说，无疑是难上加难。”
“师父，弟子愿一试！”李牧骞看着魏信拍着胸脯郑重道。
他想了想，以自己的身手，应该可以骗过厉王府的守卫。
魏信摇头，卫燃见过李牧骞，他不是最佳人选。刚要开口否认时，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去只会死。”
大门打开，程凌瘦小的身躯站在门口，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了一眼李牧骞，就转向他身旁之人。冷静的话语再次说出口：“魏掌司，你墨羽营的人，卫燃和他的属下都见过，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而我…是他没有见过的新面孔。我去最合适！”
“程凌！”李牧骞看着面前娇小的人，她身上已经被雨水彻底浸湿，脚下，已经水洼一片。
魏信眼尖地瞥见程凌腰间那属于李牧骞的手牌，刚才又听见自己的弟子叫她的名字，脸色一变，心中忽然想起一个故人，便上前阴冷问道：“姑娘与前任骠骑大将军程封是何关系？”
“他是我爹。”程凌眼中燃烧起名为仇恨的怒火，直视着魏信，愤恨道：“我要卫燃死！”
短短的几句话，让魏信明白了眼前这位叫做程凌的姑娘和厉王卫燃的关系。
既然是仇敌，又素未谋面，那这个潜入厉王府的任务……
“胡闹！”李牧骞上前，一把拉开人，看着魏信解释道：“师父，阿凌她不懂事，您别怪她，我这就让她离开这里。”
他从程凌身上拿回自己的手牌放回腰间，然后推着人往外走。
程凌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蛰伏京都三载光阴，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如今等到，她怎能轻易放过。
“李大哥，你让我去！你让我去，求你了……”程凌哀求着他，见他态度坚决，又看向魏信，喊道：“掌司大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求您了……求您了掌司大人……”她的双手紧紧抓着门，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个唯一可以接近卫燃亲手报仇的机会就没了。
屋内的人，一双鹰眼深邃，默默看着程凌那双祈求的眼睛，最终，他舒了一口气。
“牧骞，放开她。”
李牧骞听到声音后身子一怔，不可置信地回头：“师父，阿凌只是一个弱女子……”
魏信看向门口狼狈的人，转瞬间心中起了一个计划。深邃的鹰眼几乎是要将程凌看穿，手中的两颗石球不断转动，蓦然，手上动作停止，看着程凌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动。我奉陛下之命调查韩大人之死，若幕后之人真是厉王，自会禀明陛下。陛下向来公私分明，我大凉律法也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
“师父……”李牧骞听着魏信的话，强忍着担忧。
程凌心中却是喜出望外，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对着魏信便是深深一躬：“多谢掌司大人成全。”
李牧骞抬手去碰程凌，她后退一步躲开：“……”
“抱歉，之前偷了你的手牌。”程凌望着已经物归原主的手牌，心思把定，“但我程家的仇，我必须亲手找卫燃讨回来。”
程凌的话，让魏信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厉王府铜墙铁壁，一般的法子，墨羽营的人的确进不去，但若是另辟蹊径呢？
他看着程凌陷入深思。他必须要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一个不被卫燃和他的属下轻易察觉的计划，将程凌送到厉王府中。
程凌越过李牧骞，上前看着凝眉深锁的人，微微一笑，道：“掌司大人可是在想如何将我送进厉王府中？”
“……”魏信蓦然看向她。心中一惊，暗道：这姑娘心思细腻聪慧，竟能看穿他此时心中所想。“姑娘说出我心中所虑，想必是有了对策。”
只见程凌微微一笑，悠然道：“果然瞒不过掌司大人。”
魏信直言：“说吧，你要如何进入厉王府？”
程凌转身，环顾了一圈四周，视线把屋内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而后站定，抬手指着紧闭的大门，闭眼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
泠鸢阁的靡靡之音，透过门窗，从四面八方传进她的耳中。她笑了笑，末了，坦然道：“泠鸢阁背后虽不是官府掌管，但掌司大人还是有能力安排我进来的吧？厉王每月初和十五都会来泠鸢阁——”
“不行！”
李牧骞打断她的话，“真要进了泠鸢阁，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无所谓了。”程凌轻笑，继而转身看着李牧骞，“我娘死不瞑目，程家只剩我一个，若不能为父亲和姐姐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李大哥，承蒙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抱歉，此仇我必要卫燃血债血偿。”
程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被雨水浸湿的衣裳贴在身上，让她瘦弱的身子越发寒冷，但眼中却是坚定无比：“以掌司大人的能力，帮我弄个新的身份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