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许思楠又看了两眼门口，只有进进出出匆忙的医生和护士，没有那个身影，一瞬间，微酸又在眼前冲击，脆弱的想哭。
换了新药瓶后，她眼皮子又开始耷拉，害怕程佳佳担心，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后，困意席卷而来，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熟悉好闻的冷冽香包围，她猛的睁开眼睛，耳边是低沉的男人声，“醒了？”
许思楠脑子空白了一瞬后，慢慢回过神，看见周靳大咧咧的坐在自己旁边，垂眸玩着手机，余光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后，才不紧不慢的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周靳看到她还沾着刚睡醒的呆愣，哼笑一声后，把手机收了起来，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脖颈，“可算是降了下来。”
他转身拿过一旁刚买回来的小米粥，打开盒子包装，把汤勺放了进去，递到许思楠身前。
许思楠见他回来了，瞬间感觉有了依靠的，抿了下唇，神色又变得冷冷淡淡，“不想喝。”
“想让我喂就直说。”
许思楠，“”
周靳拿起勺子，哼笑一声，“长这么大，还没这样伺候过人。”
“你是第一个。”
许思楠烧退了，没了之前示弱黏人的腻乎劲儿，嘟嘟囔囔，“我又没让你伺候我。”
周靳觉得这姑娘总有能把他噎住的本事，气笑了，咬着后槽牙，“是谁冒着雨把你从那破烂地儿背出来的？”
“是谁照顾了你一晚上？”
“是谁不睡觉出去给你买粥的？”
许思楠不说话了，也不理他，一直盯着输液管看。
周靳还能摸不透她的小性子，心里明的跟个镜儿一样，懒得跟她计较，居然罕见的好脾气，低声道，“把粥喝了，听话。”
“你烧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
许思楠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勺子，嘴唇嗫嚅，慢吞吞的张嘴喝了下去。
周靳脸色没刚刚那么冷了，一口一口喂了起来。
坐他们斜对面的一男一女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两人年龄都不大，像是刚结婚，手上都戴着婚戒。
女生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看到这一幕有点眼红，朝着自己老公胳膊捶了两下，“你看看人家帅哥，再瞅瞅你！”
“我怎么找了你这样一蠢蛋呢！一晚上了，也没见给我倒杯水喝。”
男生捂着胳膊，一脸吃痛，“我不好吗？我一晚上也没睡好不好！”
“我怎么没给你倒水喝？是你自己非要喝饮料的！”
“你不能看他比我帅就这样肆无忌惮侮辱我！”
许思楠和周靳同时一顿，对视一眼。
这男生嘴巴有点厉害！
女生气的举起手又捶了两下。
两人一边打嘴炮一边又凑到了一起。
许思楠觉得无语又尴尬，看了眼周靳，这人倒是心情很好，勾了勾唇角，玩味的撩了下眼皮，嗓音压的很低，“三个土，我的好有目共睹。”
“”
又开始臭屁了，不是很想理他。
周靳冷哼一声，起身去扔垃圾。
挂完最后一瓶药，许思楠的烧基本退了，医生又给开了点治感冒的。
两人取了药，往医院外走。
为了方便，周靳特意回了趟家把车开了过来，正准备上车，突然想起什么，“等我一下。”
他有东西落在急诊室椅子上，让许思楠先在车上等他。
许思楠刚坐进副驾驶，手机响起，她瞥了一眼，没动。
可对方很执着，一直打。
许思楠手机响个不停，她抬眸看了下玻璃窗外雨水洗涤之后的淡蓝色天，内心一片压抑，还是按下接听，“叔叔。”
男人带着小心翼翼的腔调，慢吞吞的问道，“楠楠啊，最近怎么样？”
许思楠顿了几秒，嗓音冷淡，“钱我已经转过去了，就那么多，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了。”
许国强的心思被她一针见血的戳破，沧桑的声线在电话另一端有点挂不住，“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是个学生，让你拿那么多出来确实不容易。”
许思楠不说话，等着他继续出声。
许国强叹了口气，“楠楠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哥哥要结婚，女方要求太多，我跟你婶婶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哪儿有那么多钱给他用啊”
许思楠拧了下眉，出口打断，“上次都已经说好了，我把钱转给你，以后我跟你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这才多久，就出尔反尔？”
她知道肯定又是孙燕在背后教唆，她这个小婶婶没别的本事，市井小人的庸俗鄙陋倒是一样不差，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学六年级时，许思楠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很漂亮，有稍微早熟的男孩子在她课兜放情书，也有男生放学一路跟她回家，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情窦还只是处于萌芽期，心思都挺单纯美好。
许思楠性格冷，对这些没兴趣，但也没觉得给自己造成了什么困扰，只是摆出一幅置之不理的样子。
然而那个年纪的她并不知道，成人的世界比小孩子要复杂太多。
班主任找她去谈话，说了些莫名其妙的内容，中心意思是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仗着自己长的漂亮就搞些花花肠子。
许思楠觉得很无辜，明明是那群男生围着她转，怎么就偏偏成了她的错？
想不明白。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班主任和孙燕关系挺好，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小婶婶。
孙燕又添油加醋讲给了许国强听。
年轻时的许国强没现在这么窝囊，身上还有一丝男人的脾气，从老婆嘴里听到“不知检点、骚狐狸、勾人”一个个不堪的形容词后，怒气直冲天灵盖，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许思楠打了一顿。
那顿打，许思楠到现在都忘不掉。
因为寄人篱下，孙燕和他们的儿子许峰不喜欢她，很不喜欢，许国强打她，他们两个比谁都开心。
站在晦暗的角落露出幸灾乐祸表情，许思楠觉得衣架子抽在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带来的悲凉。
从那一天起，许思楠认清两件事，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无论她如何低声讨好，孙燕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改变不了，另一件呢，她知道她的长相可以成为优势，也势必会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收回思绪，听到许国强含含糊糊道，“你看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你学校那么好，长的也漂亮，总能认识些有钱的男孩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许思楠什么都明白了，眼神一凛，实在想不到许国强会存这些心思，深吸一口气，提高音调打断他，“够了！”
“他许峰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义务给他钱？”
“你们三个都是拿工资的人，却好意思问我一个学生要钱，说出去不丢人吗？”
“我没钱，别再打电话了。”
许思楠一口气说完，不想再听到许国强的声音，“啪嗒”一声把电话挂断，看着手背上打针留下的一片淤青发呆。
本来就还在生病不舒服，情绪不太好，又有点难受，心里的波澜涟漪绕了一圈又一圈。
“发什么呆？拿着。”
周靳打开驾驶座的门，往她怀里扔了一包用透明袋子装好的温水，这东西外面很少有卖，基本上只有医院有。
许思楠被这道声音抽回思绪，感受到腿部的温热，一愣，把水袋拿到手里，晃了晃，“你是去医院拿这个？”
周靳起动车，系上安全带，打了把方向盘，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眼神示意她看下自己手背针眼四周的淤青，语气慢悠悠，“都快肿成熊掌了，不知道吗？”
许思楠大脑瞬间宕机，情绪肆意翻涌，荆刺路上的花香弥漫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她把温水袋贴在手背，慢慢的捂住，余光瞥了眼男生好看流畅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眉眼，一颗心被搅的软成一片。
周靳没回棕大，而是把车往学校反方向开，过了有半个小时，从一小巷子穿过，在一处老宅外停下。
他解开安全带，低声道，“等我一下。”
许思楠没多问一个字，点点头。
沈云青正在窗台旁边的书桌上写字，身上搭了条丝绸披肩，听见声响后抬眸，没说话，而是看了眼窗外，像是闻到了点花香，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停在外面的越野车，“有姑娘？”
周靳没搭她的话，一把提溜起小狗的后颈抱进怀里，“姥姥，我把狗带走了。”
“停！”
沈云青从椅子上站起来拦住他，一脸不悦，“没有你这样办事的，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临时招待所？好不容易培养出感情，你居然要把刚子带走？”
周靳眉一挑，颠了颠安静的趴在他怀里，不断转动着眼珠子的狗，“刚子？”
沈云青点点头，“啊，它的名字。”
周靳看了眼墙上钟表，不想跟老太太去讨论为什么要给这狗取个叫刚子的名字，懒懒散散的往门外走去，丢了句话，“想养狗了？简单，挑个喜欢的，我给您买回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想养狗？可以，买！
手里这只？不行！
沈云青是个有脾气的小老太太，气的把沙发上的抱枕朝着周靳后脑勺扔。
“臭小子！”
周靳没回头，吊儿郎当的笑了笑，“走吧，刚子。”
许思楠一直坐在车里，终于见周靳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坨什么东西，她有点近视，这会儿也没戴眼镜，完全看不清楚是什么。
等周靳走到车跟前，她才看清那坨棕色是只狗。
许思楠见一人一狗上了车，身子往侧门边挪了一下，赶忙道，“别放我这里。”
周靳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舌尖抵了抵腮肉，一瞬间，顽劣劲儿肆起，坏笑的把狗放到她怀里，但没松手，狗爪子轻轻地贴在她裤子上。
许思楠打了个冷颤，缩着身子把头扭到一旁，嗓音控制不住的抖动，“把它拿开，快点。”
周靳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许思楠怕狗。
没想到这小狗好像特别喜欢许思楠，整个身子都还在周靳的大手里，尾巴却疯狂的摇了起来。
“刚子很喜欢你。”
许思楠愣了一下，“刚子？”
周靳没再逗她，把狗放回自己怀里，撩了撩眼皮，“我家老太太给起的，八成是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里面哪个角色叫刚子。”
许思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周靳怀里的狗，特别乖，一直歪着头盯着她。
心一软，伸手想摸，可又不敢，周靳把夹着烟的那只手放到窗户外，另一只直接扣住许思楠的手腕，慢悠悠道，“想摸就摸，磨叽个什么劲儿。”
许思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她没多想，顺着周靳手掌的力度，轻轻的摸了摸小狗脑袋上的毛，指尖都能感觉到一片热涌。
空气稀薄的车里，两人靠的很近，周靳低头，看着许思楠唇角柔和的笑意，气息间都弥散着她身上的甜香，眼眸藏着深意，喉结滚了滚，下颌线紧绷，掌心是源源不断的细滑皮肤触感，他把放在车窗边手里夹着的烟叼进嘴里，猛嘬一口，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