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那天晚上之后，许思楠很少再见到周靳，婚恋教育课上也没了他的身影。
听同学八卦说他最近都没怎么来学校，好像跟系里请了个长假，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思楠没在意，该上课上课，该参加社团就准备准点去，其余时间就闷在宿舍里睡觉。
中午，许思楠和程佳佳上完经济学，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听到前面有同学低声讨论声，
“哎，听说吗？周靳又交新女朋友了。”
程佳佳拿笔的手一顿，瞥了眼许思楠，见这姑娘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没任何变化。
“又交了？还以为这段时间没谈可能是不打算玩了，帅哥就是帅哥，就没有定下心这一说法。”
本来过了一段清汤寡水的周靳，众人都以为这哥转性，不玩了，没想到，突然有人看见他和一姑娘双双出现在校园，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恩，听说这个新的长得倒没多漂亮，就是听话，他不就喜欢这一卦的嘛。
程佳佳碰了碰许思楠的胳膊，悄声问道，“你没事吧。”
许思楠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一脸好笑，“我能有什么事？”
“吓死我了，之前你跟他在食堂一起吃饭，转个身就有人传你跟周靳有一腿，还以为你真喜欢那拽王。”
许思楠把手里的书装进包里，低声，“怎么，不拿他当偶像了？”
程佳佳听到这话，又是一脸矛盾，“帅是帅，可真的像你说的，有点渣，好像又喜欢不起来了。”
“唉，我还是看看纸片人比较好。”
许思楠扯扯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
下午上完课，她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准备回趟家，说是家，其实并不是她的家，她的房间早都已经变成了杂物间。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辆重型机车直接从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带起的风都吹到了她的脸上。
她只是随便瞥了眼，就看清楚骑车的人是周靳，黑衣黑裤，头发好像比之前更短了些，后面还带着一女生，搂着他的腰，没带头盔，风速特别给力，漂亮的头发丝在空中扬起，配着那身短裙，吸引了太多目光。
许思楠只看了不到十秒，收回视线，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往校外走去。
叔叔婶婶都是老师，住的是学校最早分配的房子，在棕南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小区真的算得上又破又差。
许思楠到站后，下了公交车，按照惯例，没直接进小区，而是去到外面一家水果摊买了一大袋水果，又去超市给叔叔买了条烟，买了些零食，两双手提满了东西，慢吞吞的往单元楼走去，每一步都透着沉闷。
楼道很旧很窄，没有电梯，墙壁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白，大面积都是被喷漆涂满的红色字体小广告，还有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广告小贴纸，就是栋破楼。
许思楠在三楼停下，敲了敲左边的门，等了半分钟吧，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
“婶婶。”
“哟，大学生回来了。”
被她叫做婶婶的女人是她叔叔许国强的老婆孙燕，小学语文老师，身材胖胖的，正穿着睡衣一脸诧异的打量她。
许思楠对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习以为常，拎着东西走进去，“明天周末。”
许国强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眼睛亮了几度，笑了笑，“楠楠回来了。”
“叔叔。”
许国强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眉头一拧，“都说多少次了，不要买东西，家里不缺，你还在上学，别乱花钱。”
孙燕有点不太高兴，声音有点尖，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楠楠愿意买就让她买，给家里买点东西怎么了？我们把她养到这么大，连点东西都不能收吗？”
许国强闭上了嘴。
许思楠表情没有出现一丝裂缝，还是很冷很淡，坐到沙发上不说话。
孙燕想到什么，给许国强使了个眼色，谁知道许国强直接把脸一扭，丝毫不接受她的信号。
许思楠低头玩着手机，一幅我就是不说话，有本事你们先开口的架势。
孙燕见许国强指望不上，一个没憋住，直接开门见山，“楠楠，你表哥交了个女朋友，两人感情特别好，我们想着先把婚给订了，但就是手里还缺点，你看你手上有多少，能不能给帮个忙。”
许思楠面无表情，可心里觉得可笑之极，这女人真的是想把她薅的一干二净，直接拒绝，“我没钱。”
孙燕一听这话，不高兴的瞥了叔叔一眼，五官露出了嫌恶表情，“哦，这样啊。”
但她要是能轻易放弃，许思楠才真的要高看她一眼，然而这女人十年如一日，终于变回了以往的尖戾模样，“我可听说你给别人当家教一节课五百，棕南大学的高材生，市场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周随随便便给人代几节，抵得上我跟你叔叔一个月的工资。”
“你跟我说没钱？许思楠，这么多年是谁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书？要不是我们，你能考上棕大？指不定还在哪儿给人捡垃圾。”
许思楠把手机放回衣服兜，不管孙燕怎么说，神色冷冷的就三个字，“我没钱。”
许思楠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孙燕，饭都没留她吃，三言两语把她赶出了门，还不忘把许国强骂了个狗血淋头，语气里全是愤怒和阴阳怪气。
完全没有了人民教师的形象，就是个泼妇。
许国强在老婆面前一个大气都不敢放，只能把许思楠送到楼下，转身上楼前，搓了搓手，“楠楠，你也知道情况，我今儿就拉下这张老脸，这个钱，能不能借？”
许思楠心口的郁结挥之不去，她站在原地没说话，过了很久，久到许国强没那个勇气再舔着脸等待一个肯定答案，突然听到，“给我点时间。”
她面无表情的轻声开口，“只此一次，这点钱就当还了这么多年你养我的恩。”
她可以拒绝孙燕，但她没办法拒绝许国强，虽然这男人确实挺窝囊，但当年也是他坚持把许思楠留在身边，一点点养大，于情于理，这个钱她借。
许国强脸色有点僵，眼眸一瞬间暗淡下来，他是真不想开这个口，可他真的没办法，谁让他没什么本事，要看孙燕的脸色，赶忙答应，“行。”
许思楠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了眼银行卡余额，关掉手机，盯着窗外黑夜里照耀的绚烂缤纷，也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空调开的太足，她感觉挺冷的。
想了想，点开微信，白皙指腹翻着通讯录，找到很久之前加过的一个销售，打开对话框，简单的说明了下来历。
对方好像还记得她，语气娴熟，“推销酒，一瓶分成100，妹妹，跟你说个实话，这玩意儿就是看脸，别人可能需要嘴巴会来事儿，你不需要，长得那么漂亮，不愁卖不出去酒。”
对方见她半天不回复，可能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又啪嗒啪嗒发了一段话，“都是成年人了，跟你直说，这生意挣的就是个快钱，你要说它干净，好像不是，但你要说它不干净，你去看看，夜场哪个拿钱快的行当比它干净，不用卖，顶多就是被人揩个油，你还犹豫什么？”
许思楠发了个ok。
对方又秒发一句话外加张图片，“卖酒的时候，顺带再卖点正方形，生意更好。”
许思楠，“”
她有点想变卦了。
对方就像是摸透了她的任督二脉，“妹妹，哪个行业都是这样的，想赚钱，必须要会别人不会的手段。”
她没再犹豫，“行，时间地点发过来。”
要说夜店这种地方，许思楠没来过几次，一是嫌吵，二是不喜欢这种氛围。
电音震耳欲聋，吵得她觉得耳边像是有五百个蚊子同时在叫，头晕眼花嫌烦。
许思楠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上方，这夜店名字挺特别，outside(外表，外部)。
她按照那销售头子的要求，化了个淡妆，又淘了条黑色吊带裙，瞪着黑色细跟，几十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能给人上千块的错觉，空气里所到之处都是一阵甜香。
在不缺帅哥美女的娱乐场所，她还是依旧轻而易举成为焦点，一路上，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更有的直接想上前搭话，可惜，都被一个冷淡的表情给击退。
推销其实不难，就算许思楠性格不算外向，只要她愿意，只是推个酒，不代表她不会，她不能。
不到一个小时，余额在不断上涨。
准备去往下一个卡座，她看见了坐在沙发最中央的周靳，很耀眼，心里有点诧异。
不过他这样的浪人，出现在这里也再正常不过，就是有点阴魂不散，怎么他妈的总能碰到他？
许思楠看见他右手指间夹着烟，猩红明亮，隔着人群她好像都能闻到那股烟草燃烧的味道，左臂随意的放在沙发背上，手背青筋清晰明显，坐在他旁边的姑娘像是被他环抱在怀，明明是一幅佳人帅哥的养眼画面，可这男人眼眸里都是薄凉，浑身的厌倦戾气好像比之前更重，说不出哪儿不一样，但就是变了。
不过，拽哥就是拽哥，无论何时何地见他，依旧是肆意飞扬。
许思楠想着，那姑娘应该就是他的新女朋友吧，身形看起来像机车后面那个姑娘，长得挺漂亮，白白嫩嫩，看着确实挺乖，就算周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也能安静的坐在他身旁抿嘴低笑。
她眼睛里全部都是冷漠，站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去往下一桌。
“周哥，看什么呢？魂儿被叼走了？”
旁边一男性友人见周靳没什么表情的一直盯着卡座外一漂亮姑娘的背影，惹得旁边小女生嘟嘴不高兴。
“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搭在膝盖上的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刚刚看到的画面。
不堪一握的纤腰，还有几乎没什么布料的黑裙，白的晃眼的皮肤、细腿
“她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跑到这种地方？还他妈穿成这样？”
一股子邪火在他胸腔里翻滚，压都压不住。
许思楠去了趟卫生间，站在隔间里，瞥了眼今天晚上的战绩，挺不错，破天荒抽了根男士烟，辛辣的尼古丁味道刺激上头，但好像又很解乏，一根抽完，她洗了个手，走了出去。
抬头的瞬间，突然撞入一道漆黑冷淡的目光，两人隔着空气沉默对视，互相较劲。
周靳斜靠在墙，嘴里叼着烟，姿态懒洋洋，过道里幽暗僻静，暧昧的灯光映出他棱角深邃的脸庞，手上玩着打火机，漆黑的眼眸下藏着数不清的阴沉，语气里却透着不怀好意的调侃，冷笑一声，“穿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好学生玩擦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