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林准备
“我之前在溪水旁边捕完鱼蟹，都是直接吃的。”
越灵瑶一边在心底默念要体谅小狗，一边听见阿祸神情略带委屈地吐出碎壳低声道。
他以为对方动了怒，把头遮在兜帽里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只是怎么回事。”
她听他说得可怜，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桌上，把剥好的蟹肉放在他面前。
“你看，要这么吃。”她耐心地解释，“你现在化成人形，要守人类的规矩，不可以再同之前那样胡乱吃生食了。”
越灵瑶看见阿祸眸子发亮地盯着蟹肉，嗯嗯匆忙点头一声不吭地便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哭笑不得地连忙道，“慢点吃，离天黑还有很早，我们还有时间享受食物。”
说罢默默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心道这地方魔物实在是诡异，他们等下采药的过程最好顺利一些。
不然他们深夜被困在林子里，那才是难办。
一番大快朵颐之后，阿祸抱着个还没啃完的鸭架子兴致勃勃地跟在哼着曲儿走在土路上的越灵瑶身后。
他吃得开心，连尾巴都化了出来，毛绒绒地垂在斗篷下一甩一甩。
“灵瑶医仙，请往这里走。”
阿祸又咬了一口鸭架上的碎肉，见面前青罗短裙的少女站在岔路踌躇，难得主动地和她说话。
越灵瑶扭头看他，见比她略高一些的男子歪歪扭扭地站着，见她看向自己立刻乖顺讨好地弯腰，仰起下巴抬眸望她。
他露出的半截尾巴在饱满结实的股后轻摇着，养好不少伤的尾尖在裸露的脚踝处勾来勾去，看得她实在是很想去摸一把。
越灵瑶记起上回治伤时对方的反应，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侧眸轻嗯一声，“好啊，那你走前面领路。”
她一路跟在他身后，眸子时不时瞟向对方在腿间乱晃的尾巴，又匆匆挪开。两人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靠近镇南结界边缘的一处树林间。
此地的魇雾几乎将整片树林遮盖，泛着金泽的结界在起伏不定的黑雾中若隐若现，几乎掩盖不住蠢蠢欲动的黑雾，空气中隐隐还能嗅到几丝泛着血腥的魔气。
越灵瑶看着眼前的景象眸色微沉，顿时暗道只怕青宵镇如今的情形，恐怕远比看上去要危急许多。
阿祸此刻同样警惕地竖起耳朵，原本晃了一路的尾巴紧紧垂在腿间一动不动，低声朝一旁的少女道，“医仙小心，这片林子不太安宁。”
越灵瑶轻嗯一声收回目光，跟在走在前方的阿祸身后。
他们一路愈走雾气愈重，枯树从她身旁如影般层层掠过，隐约有几株离阳花零星隐在树底灌木之中。
她蹲下摘了几朵，正在观察花枝四散的生气时听得阿祸开口，指了指前方，“灵瑶医仙，再往前不远处便是那片大湖了，那里我记得还有很多。”
越灵瑶点点头起身，她刚打算抬步，谁知迎面一阵浓雾刮来，几乎遮住了眼前林道。
“怎么回事？”她顿时戒备起来低声问。
阿祸同样摇了摇头，她身处浓雾之中，只觉得浑身像是裹在潮湿阴凉的水里，又见雾气甚重看不清晰，于是捏了个诀放出灵识探查。
灵识扩大感知。顷刻间，她顿时感觉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看向自己，发出听不真切的低语，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这林中正隐藏着不少魔物在盯着他们。
黑雾弥漫，越灵瑶顿时抬手覆在腰间符袋，脚踩在林道上的一枚枯枝上，杏眸敏锐地朝两旁树木间望去。
“咔嚓。”
身旁枯树窸窸窣窣地摇晃，她脚下的枯枝猝不及防被踩断。越灵瑶身子歪斜一晃便想朝旁倒去，被同样提防着周围环境的阿祸匆忙抓住皓腕。
“——！”
他瘸腿踉跄一下匆忙扶住树干，一下把她拉至身前。
“小心。”
他拉得急切，越灵瑶重心不稳，顿时整张脸都扑进对方饱满的胸前，险些没喘上气。
阿祸的兜帽在弯腰时掉落，露出半立在脑袋上的两只犬耳。他一只手紧扣在她手腕上，犬耳警惕地转来转去，侧身将她半护在身前。
弥漫着黑雾的林中寂静无声，魔奴男子温热的掌心紧贴在她因为心悸而微凉的肌肤上，五指微微用力，漆黑眸子兽瞳竖起，满是担忧地无声垂落。
越灵瑶正始料未及地埋在他胸间，从他的视角下只能看到怀中少女柔软墨发中一点小小的发旋。她似是听见对方的心跳在胸膛中因为紧张提防而猛烈跳动，悄然抬头。
树影窸窣，阿祸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两人视线相触后都是一愣，他上身只披了一件斗篷，越灵瑶抬头时小巧的下颌蹭压在对方胸上，只觉得他的体温滚滚淌了过来，顺着自己的胸腔腾地烧到了脸庞。
她只是抬起头睁大眸子盯着对方微亮的兽瞳，隐约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于是无奈伸手戳了戳面前弹性十足的胸肌，看它在斗篷下凹出一个小坑又弹回。
“阿祸，你抱太紧了。”
“啊，对不起。”阿祸顿时回神，被看得匆忙别过脸去，五指松开收回在斗篷里喏喏地问，“您没事吧？”
越灵瑶摇了摇头张口，她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得身后哗啦啦传来一阵鸟雀惊起的扑簌声，顿时后退一步扭头望去。
顷刻间，树影狂舞摇晃，无数的夜枭从黑雾弥漫的枝头上纷纷起飞，桀桀大叫着半随尾翼拖出蜿蜒曲折的魔气，齐齐朝向村内方向而去。
“这种凶兆…”越灵瑶望着青宵镇上空的天幕喃喃，声音低了下去。
阿祸同她一起仰头看着，漆眸微沉低声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入夜了。”
“我们快些摘完药草就回去。”
越灵瑶觉得此地蹊跷，没有再耽误揉了揉小臂连忙朝前走去。谁知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得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怪笑。
“嘻嘻……嘻嘻嘻……”
她抬起头，听得笑声在雾中荡来荡去，显得格外悚人。
这地方的怪事也太多了。
还没等她愤懑腹诽完毕，一道扭曲的黑影就从她身边窜过，越灵瑶抬手捏诀凝出冰枝，便要抬手朝那道黑影袭去，忽听得阿祸急拦出声。
“医仙别动手，他没有恶意！”
“…混血的小杂种。”
黑发遮面，独脚佝偻的阴影蹲在树上，朝着树下的两人低低怪笑，“嘻嘻，你今天来得很早啊。”
阿祸镇静地抬头，“魈大人，我是来摘仙草的。”
黑影窜下，独脚的妖怪伸出爪子在魔奴男子的长尾和犬耳上快速摸了一把，伸出长长的食指勾住他的下巴，又忽的转动灰白的眼珠朝越灵瑶望去。
“哦？还带了客人。”它将嘴角咧出一个长长的弧度，探身朝她身上嗅了嗅，“一名修士，还是一个医修…”
它忽的拉长身子逼近阿祸的脸，拿指节狠掐住他的下颌，阴测测打量起来，“小杂种，你前些日子摘的那什么仙花，不会就是给她的吧？”
阿祸没有答话，静静站在原地任他动作。越灵瑶倒是看不下去了，掌心冰枝弯曲一下，撇撇嘴不满道，“山魈，把你爪子离我们派的魔奴远些，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嘻嘻…”
老山魈闻言猛地松了阿祸，转头看向握着冰枝的青裙齐发少女，“那么凶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养的呢。”
越灵瑶侧眸挠了挠眉角，没有说话。
阿祸被松开钳制后退几步，低头揉着下颌闷咳起来，听得山魈已经转至越灵瑶身侧喃喃道。
“不过这么一看，倒是个很年轻的女医修。脸蛋不错，修为不算浅，但也不高…”
越灵瑶见他长发下的灰白眼珠来回转动一下，忽的停在自己左侧嗅了嗅，闭眼低语，“等等，你的气息很特别。嗯…身上有很熟悉的香味，就像是，什么来着…”
越灵瑶的眸子微暗一瞬，眼帘垂落。
“打断一下。”她眼看着它越逼越近，忍无可忍地开口，“我们能去摘药草了吗？”
“你们想去林子深处的湖旁摘药草？”
老山魈睁眼后退一蹦，飞快地跃回了树梢上。
“这可不行，近来林子里一日比一日乱。若单是他去还好一些，但加上你…”
它连连摇头，抬指指向树下的越灵瑶，桀桀怪笑起来，尾音顿顿，“嘻嘻，你知道这里的魔物有多想要——杀掉你们修士吗？”
“多谢，那我们等下小心点。”越灵瑶收了冰枝真诚开口，见山魈眼珠不动地定定看着她，又看看她身侧同样认真的阿祸。
它嗅了嗅浓雾打了个哆嗦，低声自言自语起来，“他就要醒过来了。我，我得走了。”
它说罢双爪在树枝上一压，身影掠影般几下窜进树林深处，只余下掺杂着低笑的声音掺杂在浓雾中听不真切。
“这林子一天天的愈发不对劲了，我可不能留在这里…嘿嘿，就让你们这些不听劝的年轻家伙折腾去吧！”
“它方才说了什么？”
枯枝摇晃，越灵瑶听不真切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身边的阿祸。
阿祸竖起的犬耳转了转，没有听见异常的声音，也是疑惑摇头。
接下来的路程一切如常，两人顺利到了湖边采药。
秋日的湖畔静谧幽凉，越灵瑶手持玉笛站在一片仙株遍布的湖畔旁，催动水音诀徐徐吹出笛音。
灿烂如阳的离阳花坡中，少女一身青裙旁碧穹流转，几道清冽水刃凭空而起随笛音飞舞，纷纷贴地掠过华光流转的仙株根部，将十几株仙草依次卷起抛自空中。
阿祸坐在湖边静静看着。雾气中，青裙墨发的少女见仙草采好，神情柔和明媚地一手捏笛，一手抬指从他身侧引出一道水流。
水流自湖中腾空甩出，阿祸警惕心起当即弯腰躲开，再抬眸时见越灵瑶踮脚旋身勾了勾指尖，轻喃启唇。
“来。”
他误以为对方在叫自己，刚想点头起身，却见那股清澈水流随着幽幽笛音在他面前凌空而舞，倏忽起伏之间，便将采好的仙草卷入其中。
越灵瑶收好采集的药草后将它们塞进葫芦，却见对面身披黑布斗篷，犬耳不安地一立一垂的阿祸满脸涨红窘态，忍不住讶然。
“哎？你怎么了。”
阿祸被自己刚才的无知窘迫得无地自容，闷闷地低下头摇了摇，“没什么。”
“可是阿祸，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他再抬眸时只见青裙墨发的少女正收了玉笛插回背囊中，蹲在自己面前托腮看着。
越灵瑶的指尖还虚虚地绕着一束水流，她刚摘了不少药草此刻心情不错，一路上的阴霾也消了大半，语调放松关切地朝他问。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