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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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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灵瑶处理完剩下修士的伤势后,抬步朝方才看到阿祸的灌木丛附近走去。

    她处理剩下几名伤患时间有点久,忙完了已经接近天黑,走过去时只见那片地方空荡荡的,看不见半点人影。

    越灵瑶记起他身上连日的伤势心底一惊,担心出事连忙在灌木丛附近寻了半天,这才在不远处一个偏僻的荒石堆里看到了那名魔奴的身影。

    她顿时松了口气,打算看在离阳花的份上顺手帮他处理一下伤势——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于是眉眼漾起一个小幅度的笑意背起手,步伐轻巧地朝他走去。

    她离得近了,这才看清身披斗篷的魔奴男子正静静地背对自己坐着,身影高挑,影子在地上拉得瘦长,显得过分孤寂。

    夕阳落下,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手肘撑在膝盖,弯腰低着头。男子方才又把兜帽遮回了脸上,俊冷的眉眼连同挺拔鼻梁一同隐在兜帽阴影里,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村中惯常是一人独来独往,此刻难得柔和的夕阳余晖从村镇尽头降落,不远处抱着柴具回屋的村镇百姓和几名修士有说有笑地接连从他的面前经过,步伐轻快。

    阿祸缩在荒石堆里一动不动,奔流归家的人群从他身前走过,交谈声细碎熙攘。没有人去注意他,他活像是被人抛弃了般坐在石影中,肩头下沉定定看着脚下荒芜的杂草堆。

    马上就要入夜,他向来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缩在随便一个地方挨过一晚。

    或者,呆在这里等那位医修回来。

    人群尽头,寥寥跟着的两名结伴同行的魔奴男女见他坐在这里,顿时暗自皱眉加快脚步,匆匆走了过去。

    “他怎么还在这里?”

    “不知道,方才看见他同一位仙师呆在附近…”

    “他还在等呢?切,这么晚了,那位仙师八成早走了。”

    “是啊,谁要理这种不妖不魔的怪物啊。”

    对面传来的声音刺耳到越灵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被他们的话语激得朝这边看过去。

    她站在阿祸身后看了几瞬,男子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在偶有目光投过来时默不作声地抬手,五指攥紧兜帽边缘又朝脸上拉了拉。

    越灵瑶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把他不管不顾丢在这里有点不靠谱,摸摸鼻尖快步走到他身边清咳一声。

    身侧的魔奴顿时猛地抬头,见是她之后原本晦暗沉默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匆忙站起。

    “您来了。”

    阿祸腿上有伤,起身时颇有些艰难,他语气比方才初见时上扬很多,说罢又有些庆幸地低声笑笑,喃喃道。

    “太好了,我还以为…”

    他以为她把自己给忘了。

    他们两人站着说话时,周围有几名路过的修士朝她看去。

    越灵瑶见方才那几名被话语吸引过来视线的人还在朝他们张望,他们看向阿祸的神情疑惑中又夹杂着几分戏谑,掩唇嘲讽地站在一旁窃窃私语,脑子一热当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拉起他转身朝自己的木屋快步走去。

    “跟我回去。”

    她故意大声开口,语气颇有些不管不顾和不爽。原本站在原地的魔奴男子顿时愣了,天幕微暗,他踉踉跄跄地瘸着腿任由她拉着,眉眼低下不敢去看周围路过的人。

    对方的五指僵硬却顺从地任由她握着,越灵瑶扭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回头放慢了脚步。

    该死,她本不该这么过分搭救一个魔族的。

    两人静默地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四周寂静无人,越灵瑶赶在天黑雾起之前回了屋,扭头看向身后见她进屋,正低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男子。

    还挺守礼节。

    她心里嘀咕,盯着对方兜帽下忽闪的眸子想,随后点燃灵灯探身出去。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然后略显无奈地招了招手,“进来吧,我得看下你身上的伤才能治疗,你应该也不想在外面脱衣服吧?”

    男子原本平静的脸听闻最后一句,顿时腾一下涨红。

    阿祸原本无光的眸色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抓着斗篷衣领,神情艰难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深吸一口气朝越灵瑶抬头,一副坚持不进的神色平静道,“医仙,就在这里看吧。我身上脏,不能弄脏您的住处。”

    他说完,也不管脖颈正在红得发烫,面色努力镇定地闭上眼,五指摸上斗篷衣领上的活扣抬手便解。

    阿祸上身除了一件斗篷什么也没穿,越灵瑶眼看着这人五指抖着在扣子上滑了两下终于扯开,松开斗篷露出带着淤青的分明锁骨与饱满的胸肌,便要将那块破布扔到地上去解下身。

    成何体统啊!

    她顿时脑子嗡嗡作响一个头两个大,飞快地冲出门扑上去把斗篷遮回对方上身。

    她冲得急,双手直接扑到了对方胸上,然后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他僵在空中的手腕,眼疾手快拉着他进屋,随即一手扣住他的手腕转身行云流水砰一声关了门,顺便单手上了个禁制后方才松了口气,回头去看身后的魔奴男子。

    男子怔怔地任她拉着站在原地,脖颈红晕未消犬耳竖着一动不动,像是呆了。

    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种混乱地步的……

    越灵瑶手下还残留着对方胸肌的余热,低下头很想扶额,看见他瘸着腿赤足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忽然后知后觉问,“你叫什么?”

    “阿祸。”

    男子站在原地低声说,他见对方没有回答,又喃喃补充,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灾祸的祸。魔族的首领说魔妖混血是不干净的祸害,就这么叫我了。”

    “好,阿祸。”

    越灵瑶点点头看他,努力让自己恢复成治疗时的严谨状态,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床榻,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没关系,你不脏的。去那边坐着把上衣脱了,我拿伤药过来。”

    阿祸看了眼身后紧靠着缠绕藤蔓的屋墙,整洁干净铺了洁白被褥的木床,回过头面露犹豫地盯向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终于被越灵瑶忍无可忍地指着床打断。

    “现在,立刻,坐上去!”

    越灵瑶拿了丹草伤药过来时,看到阿祸正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地并手放在膝盖上,在灵灯下低头坐在床边。

    他上身已经自己除去了衣物,露出纹着奴纹的蜜色的肌肤和上面遍布的淤青伤痕。尽管先前看其他修士下手的程度,越灵瑶早就对他身上伤势有所预料,但亲眼看到时还是心底怔然一下,走了过去。

    她抱着药罐拿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泛着华泽的灵灯下阿祸顺从地垂落眼帘,凌乱的额发在灯火照耀下微微泛着光,不算长的发丝一直垂到肩头,漆黑的眸子在灯火下映着,看不见丝毫光亮。

    魔族以力著称,生来比人类健壮许多。就算是阿祸久经饥寒折磨,越灵瑶仍能看到他身上分明饱满的腹肌和胸肌下侧深邃的鲨鱼线,纹着奴纹的后腰在宽肩映衬下显得愈发窄紧,几乎环抱可揽。

    只是右腿自膝下开始便无力地垂在床檐,脚趾尖抵在地上虚虚地点着,看起来别扭得很。

    越灵瑶修得又不是无情道,当即心底默默夸了一句好身材,又叹气只可惜腿是瘸的,看伤势并非这几日形成,也不知道自己等下能不能治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镇定下来在床上放好药罐。她打算先治疗外伤,于是将椅子拉近了些,抬指覆在阿祸小腹上看起来伤得最重,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一处烧伤盯着他问。

    “这里还疼吗?”

    宁楹诀的火流术她也算有所了解,攻势同她那性子一样向来霸道生猛,被这么挨一下并不好受。

    阿祸原本正坐在床边,见她将手覆在自己伤口上,放在膝盖的双手顺从地松开,反撑在腿边挺腰。他连日来被修士们折磨得身上尽数是伤痕,此刻已经没了反抗,像个破布娃娃般顺从地任她摆弄动作,漆眸无光微微摇头。

    不疼…伤这样不疼就怪了。越灵瑶看着手下那片比自己巴掌还大的燎伤,心知自己问错了话。

    她觉得他自从脱了衣服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因何而起,于是干脆直接从药罐里抽了几朵方才阿祸给她的离阳花,指尖现出流光覆在花上。

    金色光芒的小花在她手中微微摇晃,随着缠绕的青泽逐渐融化为一片明亮的翠泊。她见状满意地点头,神情专注地将翠泊覆在那片伤口上,看着原本被烧得皮开肉绽的伤口逐渐恢复如常,这才抬头朝他笑了笑。

    她笑起来一边嘴角有个小小的酒涡,青泽缠绕的指尖点在阿祸伤口愈合后肌肉绷紧的小腹上,漆黑额发齐齐垂在睫上,显得俏皮无邪。

    “你看,我是给你治伤的。”她戳了戳他的小腹,“所以你要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等下用错了药,就不好办了。”

    阿祸在灵灯下一声不吭地安静看着她。

    越灵瑶盯着他头上的犬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正在同一只不会说话的犬□□流,然后又勉强挠了挠脖颈,“我接下来要帮你查伤治疗,你若是觉得好些了,就点点头。觉得痛了就摇头,可以吗?”

    对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恢复如初的小腹,终于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

    越灵瑶见阿祸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反应,很受鼓舞地又探身接连在他前胸伤口附近点了几次,皆看到他微微点头后去拿了相应的灵药给他治伤,然后低头看向他瘸了的右腿。

    “你把膝盖抬起…”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面前的年轻男子一言不发地弯腰,单手抱紧右边大腿压在饱满的胸上,上身斜侧,空闲的一手弯曲将手肘半撑在床榻上,抬眸安静地看着她,随后慢慢地垂下眼帘低头。

    越灵瑶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这个侧撑在床上颇为艰难的姿势,悬在空中的手指僵了僵,随后放在了阿祸头顶。

    她揉了揉他垂下的犬耳笑,“嗯,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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