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
084
沈文星好像有点儿听不明白了, 看着护士问：“你的意思是，我爸妈都是o型血，所以我必须也是o型血吗？”
护士点头, “没错，爸妈都是o型血的，只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沈文杰是o型的, 可你是b型的。”
沈文星不相信，看着护士问：“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护士不高兴了, 直接道：“我们能弄错什么呀，刚才做血型检测的就只有你们沈家几个人，能上哪儿弄错去？”
“你是沈家什么人啊？亲戚还是什么？如果是亲戚不一样就有可能啊。”
沈文星呼吸一滞, 脑海里好像一下子被抽空, 一片空白了。
护士的话就是在说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她微微张了嘴, 看着护士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家里人对她都很好, 她怎么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
沈文星不相信，她觉得血型不太可靠, 想换别的法子看看能不能证明什么，于是又问护士：“那除了血型, 还有什么法子能证明我们是一家人？”
护士神色有些不耐烦，“那就叫你的家人一起做个白细胞血型抗原来进行亲子鉴定，具体我不了解, 这个你去问医生吧。”
她说完, 迟迟没有听到对方回应才抬头, 看到女孩眸光诧异的样子，然后才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
她刚才还以为是这个女孩是沈家什么亲戚，所以才把什么都说了, 不过话她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赶紧找借口走人了。
沈文星回神，看着抽血室的门口有了动静也赶紧回了产房门口，而产房里面依旧除了叫声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护士的话还历历在耳，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震惊，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消化完。
原来之前大杂院里那些人说她长得太漂亮了，不像是沈家的孩子，并不是玩笑话，而很可能是真的。
她可能真的不是沈家的孩子，可如果她不是沈家的孩子，那又是谁的孩子？
是家里亲戚的？或者是胡美捡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家里人为什么又对她这么好，把她当成亲生的一样对待？
沈文星没想明白，没过一会，胡美和沈文杰就回来了，她回神看着走过来的两人，没看到沈大柱的身影，就问：“我爸呢？”
虽然刚才在抽血之前医生就他们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但抽了一回血，胡美身子也还有些弱，她慢慢坐了下来，叹道：“他去医院食堂找东西吃了，一会给咱们带饭过来。”
沈文星又看着胡美和沈文杰微白的脸色，“那你们没事吧？”
胡美摇头，“没什么事，你姐呢，刚刚医生有没有出来？她情况怎么样？生了吗？”
沈文星摇头，虽然护士进进出出，但是没有小孩的哭声，所以里面几个产妇都还没生，“还没有生，医生怎么还没拿血拿过来？”
这些胡美也不懂，“不知道，她说还得做什么检查，合格之后才能拿过来，希望你姐要撑住啊。”
沈文星提了口气，“没事的妈，大姐肯定能撑住的。”
胡美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又抽了一回血，现在身子还在瑟瑟发抖，沈文星搂着她的肩膀，脑子里一片乱，所以也不知道说要些什么。
过了没多久，刚才给他们抽血的医生提着血袋进去了，然后跟着就有产房的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叫谁谁谁的家属，开门的时候，产房里传来叫声更是大声，而那个刚生孩子产妇的家属也是高兴嚷了起来。
一时间产房外面比刚才更热闹，沈文星听着这些声音，脑子越来越乱，乱到甚至想马上就问胡美怎么一回事，可是她知道只要自己的话一问出去，可能会面临着什么，所以她忍住了。
只是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沈文星忍了好一会，还是没能忍住，所以看着胡美，换了一种方式问她：“妈，你生我的时候，是在家还是医院？”
胡美心里也揪心得要死，她也需要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现在的焦虑，现在听到闺女问话，也很快道：“当然是在医院生的，以前咱们家离医院近，所以直接就来医院了。”
沈文星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特别自然，眼神里没有一丝的闪躲，甚至是直接脱口而出，不像是在撒谎。
既然这样，那她到底为什么不是沈家的孩子？
沈文星还是担心她妈没有说实话，微微捏了手，又继续问：“那当时你生我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的情况？”
胡美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很快又道：“没有，当时我生你都是第胎了，一切都很顺利，就跟拉屎那么简单，一到医院没多久我就生了。”
沈文星又继续问：“那你生的时候我爸在不在？”
一提到沈大柱胡美心里就有怨气，沈文星之所以叫文星，本来就是因为沈大柱以为她怀的是儿子才起的名字，可生出来还是个闺女，所以她生完孩子后沈大柱马上就回家睡觉了。
她冷笑了声，“在啊，他跟你奶奶把我送来的医院，我一生完他看了你一眼就回家，整个夜里就只有你奶奶陪着我，后来我还听邻居们说了，我在产房的时候他也在外面睡觉！”
沈文星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如果顺利的话就不会有刚才的那种情况发生了，她提了口气，语气带点试探：“那天晚上就真的没一点异常吗？”
胡美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
沈文星微微抿了唇，“没有，就是看到大姐这样，我突然有点心慌，所以就想知道以前你生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胡美哦了声，“哪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很顺利，要是非说有异常，那就是那天晚上那个护士很不错，你闹的时候还帮我哄你，我之前生你大姐二姐的时候，可没那么好运。”
那天晚上只有老太婆守夜，也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儿，根本就没怎么管，那天晚上后半夜文星闹的时候她还装睡，装听不见，要不是她病房里那个护士好心帮她哄孩子，她那天晚上根本就睡不好！
沈文星咬唇，“护士？什么护士？”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胡美哪能记得那么多，“不记得了，反正是我病房对床那个产妇的朋友吧，她应该是个护士，那天晚上多亏了她帮忙。”
沈文星微微捏着手，深吸了口气，她不是沈家孩子这件事她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而沈大柱当时在产房外睡觉，后来更是直接走人了，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情况。
如果现在她妈没有说话，那她可以断定自己不是家里亲戚的孩子，也不捡来的，很可能是医院把孩子抱错了。
想着想着，沈文星脑子忽然好像变得明朗了起来，然后也想到了叶宝珠前几天看完照片后跟她说的话，当时叶宝珠说，她跟陆绍辉很像，而且跟陆绍辉的妹妹还是同年同月生同日生！
不仅仅是那样，叶宝珠问了她不少问题，又要看他们家的全家福，还给她送了袖套，对于一个新进厂的工人，她似乎对自己好得过了一点，所以叶宝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文星身子微微僵住了，难道她是陆家的孩子，陆绍辉的妹妹？所以才会有那些巧合，叶宝珠知道了所以才会问她那些事？
正想着，产房的门又再一次被推开，护士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产房外等待的一群人很快都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护士。
这时候护士开口：“沈文燕家属在哪里？”
其他人又马上坐了回去，沈文星脑子一个激灵，当即起身看着护士，“在这！”
护士直接道：“生了，男孩，五斤两。”
胡美这才哆嗦站起来，“那我闺女怎么样？”
护士笑了笑，道：“她出血有点多，还不能出来，不过暂时没有危险了，你们放心吧。”
沈文星闻言身子一软，一屁股直接就坐了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姐姐平安了，又生了个儿子，以后再也不会被婆家骂了，而且小外甥还跟她同月同日生，她很高兴。
可是高兴过后，想到血型的事，她又觉得抓心挠肺起来，平心而论，沈家虽然穷，但是这些年她过得也还行，可是她想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孩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叶宝珠问一下情况。
可这并不是什么小事，沈文星心里有点乱，她知道只要自己去问叶宝珠，很可能会面临着什么，所以她还没想好要不要问。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以至于接下来几天上班，她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不仅莫组长看出了问题，就在不流水线上的连郑悦也看出来了。
郑悦问她：“你最近几天怎么回事啊，上班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候叫你也不应我，是丢魂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文星刚来民福不久，认识的好朋友不多，郑悦算一个，所以她看着郑悦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郑悦看着她神神秘秘的，也有点好奇了，“什么问题？”
沈文星迟疑了一会道：“如果你说开了一件事，然后你的生活可能会面临着很大的变化，如果是你，你要不要说开？”
郑悦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只道：“那就要看看带来的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啊，当然了，如果是好的，那就说开吧，如果不好，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沈文星跟陆绍辉和叶宝珠高红英他们几个接触过，他们人都很友善，如果她是陆家的孩子，说开了之后，带来的变化应该是好的，可是沈家也养了她二十几年，而且沈大柱那种人如果知道的话……
见她没说话，还紧紧拧眉的样子，郑悦都觉得她很纠结，又笑道：“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也别去管以后了，只要不是违背厂里规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取决于你想不想说？你想说，那就说。”
沈文星：……
她的事跟厂里没关系，但是她想说，她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陆家的孩子！
她提了口气，看着郑悦笑了笑，“谢谢你，我想通了。”
想通之后，沈文星决定去找叶宝珠，不过这种事并不好在公司说，所以今晚下晚班之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家属院，她上次来帮叶宝珠搬过家，所以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进了家属院后，她直奔六号楼。
叶宝珠跟陆绍辉看到她突然到来有点儿惊讶，叶宝珠很快把人请进了屋，给她倒了水，看着她笑问：“你今天来找我怎么不早说呀，要不然我还能多加两个菜呢。”
沈文星看着她，笑了笑，“不碍事，我就是来找你说点事。”
叶宝珠看着她，“怎么啦？你最近几天好像没怎么上二楼了。”
沈文星嗯了声，看了看陆绍辉，忽然也觉得她跟陆绍辉现在的样子也很像，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很快把原来的全家福递给叶宝珠，提了口气缓缓道：“或者，你上次说的话是对的，我不是沈家的孩子。”
叶宝珠这会儿正给喝着水，冷不丁听到这话一口水差点就直接喷出去，她呛了两声，“你说什么？”
陆绍辉也诧异，看着她很快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文星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把自己血型跟沈家人血型的事都跟他们说了，末了，她看着叶宝珠又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之前才找我要照片问我那些话？”
叶宝珠愣住了，自从上次沈文星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而陆绍辉又找不到那个助产士之后，他们就打算先把沈文星是谁这事暂时放在一边，可是没想到，现在沈文星竟然自己就找上门了，还说了他们沈家人的血型。
沈文星的血型竟然跟陆绍辉一样，而陆绍兰的血型跟沈家一样，这说明，她们之前的猜想基本上得到了证实，这两个孩子就是被抱错了。
她还没应着，陆绍辉就看着沈文星道：“是，因为你长得跟我有点像，也跟我一样对河虾过敏，还因为你跟绍兰同年同月同日又在同一个病房生，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是我妹妹，所以才找你要照片，问你那些话。”
沈文星听着他的话，心“砰砰”地在跳着，果然，他们也是这样想，她呼吸收紧，看着陆绍辉，“那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证明吗？”
陆绍辉看着她，深提了口气道：“没有其他证据，其他的都只是旁证，只有血型。”
沈文星微微垂眼，“可是光血型是不够的，血型只能证明我现在是不沈家的孩子，却不能证明我是陆家的孩子，当年生孩子的事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婶子知道了什么，可不可能告诉我？”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陆家的孩子，所以对高红英，也只能说是婶子。
陆绍辉也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是高红英并不知道孩子被抱错的事，所以他摇头，“当年的事我们也不知道，只是通过旁证来推断现在这些信息，我妈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叶宝珠这会儿回过神来，这时候只有做dna才是最有力的亲子鉴定证据，可是现在这时候没有这个技术，她很快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医院问一问，看看有什么其他医学手段能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
被她这么提醒着，沈文星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那个护士跟她说的什么白细胞血型鉴定，她微微愣住。
叶宝珠见状，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沈文星当时太惊讶了，所以那护士说什么她没能全部记住，只微微点头：“是，上次护士跟我说可以叫家人一起做一个什么白细胞的鉴定，可以鉴定亲缘关系，但当时我没问清楚。”
叶宝珠并不知道这回事，但是既然她说护士说可以做，那当然要试一式，她看着陆绍辉，“那明天我们就去医院问问看？”
纠结了好久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看到曙光的苗头，陆绍辉是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他当即颔首，看着沈文星，“你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明天跟我一起去医院问问。”
沈文星不假思索地点头，既然她今天来了，那肯定要把自己的疑惑解开，“好，明天我们去医院。”
她既然同意，陆绍辉自然没话说，他本来想换医院去做的，可是叶宝珠怀孕了，不能走太远，而且这么麻烦的事，小地区的医院还不一定能做，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人民医院做，只要避开陆国栋和陆绍兰就行了。
沈文星知道陆绍辉什么意思，陆国栋和陆绍兰都在人民医院上班，如果她不是陆家的孩子，让陆家其他人知道这事，到时候会伤感情的。
她说完事就要走，叶宝珠却留她吃饭，但今晚事先没有跟胡美说自己会晚点回家，所以她还是直接回去了。
等沈文星一走，叶宝珠看着陆绍辉，陆绍辉也看着叶宝珠，两人一时都没了话。
过了会，她看着陆绍辉：“现在这件事，咱们要不要告诉妈？”
陆绍辉摇头，这事太突然了，也还不确定，而且这些年，高红英从来没觉得陆绍兰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们需要一个证据和一个时机去说，而不是直接就这么说了。
他抿了一下唇，笑道：“等明天做完那个什么亲缘鉴定拿到结果之后再说吧。”
叶宝珠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叶宝珠跟着陆绍辉还有沈文星去了医院，沈文星带着他们直接去了血型检测那里找了护士，护士一听他们问白细胞血型抗原的事，让他们去前台挂了免疫科室。
这个科室看病的人非常少，而且还在楼，所以这里没什么人，挂完号就可以看病，他们进了诊室一问医生才知道，现在确实可以白血细胞的抗原来做亲缘鉴定，准确性可达百分之八十，到时候再结合各自的血型检验，就能达到一个比较高的准确程度。
叶宝珠才知道，原来七十年代初，早就已经用这种方法进行亲缘鉴定了，虽然准确率不如dna那么高，但是这个办法已经足够了。
而医生听到他们的自述，看着陆绍辉跟他确定：“你怀疑你跟沈文星同志之间是兄妹所以才要做这个？”
陆绍辉点点头，“能做吗？”
医生笑道：“当然能做的，但是做完要等些日子才能出结果，但是我要提醒你啊，父母跟子女做出来的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你们兄妹做出来的准确率可能比这个数还要低，你们不打算叫家里长辈一起过来做吗？”
叶宝珠觉得已经够了，陆绍辉也觉得够了，再加上那么多旁证，不需要百分百确定。
医生见他们不需要，便也没再说话，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结果是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所以，他很快开了单子，让沈文星和陆绍辉去抽血。
陆绍辉接着他递过来的单子，起身正要说谢谢，可那医生却看着他的身后，直接笑起来，“陆医生，你怎么有空到楼来？”
这话一落，那人同时回头，便看到陆国栋拧着眉站在诊室门口，目光如炬盯着陆绍辉手里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