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李颂,我等你回来。”
茜茜脑袋发懵,“啊?”
权向恒看着他的举动,像看小孩的闹剧,心绪没受到半分干扰,脸上甚至还挂着随和的淡笑,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然而这也是只有男生间才懂得的挑衅。
万德福拉着也多里在一旁看得唏嘘,“啧,话说,颂爷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他这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啊?”
李颂敛睫看她,眼中燃着些东西,好像今天她非听他的不可。
可茜茜用力拨他的手指,理智解释:“我有事要跟向恒哥说。”
李颂抓得紧,垂下眼睫,讥诮讽刺地看着她:“你跟他能有什么事情说?”
“李颂。”茜茜仰着脖子回望他,停下挣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蛮不讲理,“我说真的,真有事情要跟他讲。”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有什么可不同意的?”茜茜一直在编排等下要跟权向恒说的话,脑容量不够。
司机吆了一声,扶着椅背看过来,光秃秃的脑袋在发光,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一脸“你们还有完没完”的表情。
茜茜趁李颂不留神,猛地抽回手。
李颂再看向自己被甩开空空垂下的手时,眼中闪过一丝焦灼,想骂她蠢,想问她要在一块石头上栽几次跟头才嫌够。
可她喜欢权向恒。
摆明了不会听他的。
真可笑。
空气凝固片刻,李颂咬牙看着她,冷声说:“行,这个条件,我当你从来没提过。”
有那么一瞬间,茜茜没读懂他的神色。
一心想着那些话必须跟权向恒说清,司机等得不耐烦了,用方言催促,茜茜甚至还推了李颂一把,朝权向恒招手,“走吧,向恒哥。”
权向恒笑了下,气定神闲看李颂一眼,对茜茜说:“走吧。”
他从另一面上车。
茜茜看着李颂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她也上了车,关上门,汽车发动,脑中跳出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她才没来由的心慌,登时趴在窗边朝李颂大喊,“李颂,你等我回来,我回来跟你说!”
李颂没回头,错开街边几个人往酒店走。
权向恒眼皮抽了下,看向少女着急的后背,她碎发被风吹动,软乎乎的,后视镜里的少年越走越远,最后走进酒店,她双手紧扒着车窗,急得像下一秒就控制不住要开门跳下去。
那场电影茜茜看得如坐针毡,大荧幕的光亮投在她急躁的脸上,暗处,她手中一把爆米花被左掰右掰捏得稀碎。
李颂的衬衫还没还。
他往酒店走干嘛。
不是要去爬山吗。
身上的装备也齐全啊。
不会是生气不想爬了吧。
但他为什么看着那么生气。
权向恒注意到她的行为,抓住她胳膊,茜茜扭头跟他对视,脸上的表情没来得及切换。
权向恒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茜茜抖腿,死死咬唇,手里还掐着爆米花,看了他两秒,手都不拍,猛地起身拽他出去,拐进大厅停下来,双颊发红,后背冒汗,将来时路上码的小作文被全部推翻,浓缩成一句:
“权向恒,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一秒都懒得等了,亮晶晶的,郑重其事道:“你不许转身。”
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微笑着倒退,退得有点急,招了招手:“拜拜,这次换我先离开!”
话落,她转身就跑。
不知道身后的他会是怎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茜茜转弯踏上扶手电梯,往下跑,冲破人流,迎着风,如恶作剧得逞般大笑。
“管他呢!”
是的,她不会再喜欢这个人了,管他呢!
下楼,跑过马路,拦下出租车,茜茜一秒不停歇地给李颂打电话,耳畔响了两声“嘟”地被切断。
冷水兜头泼下来,她看着屏幕,焉了两秒振作精神,连忙拨通小也的电话,不等小也开口,急忙道:“小也,把手机给李颂,我有话跟他讲!”
其实要说什么她还没想好,只是迫切想听见他的声音,磕磕绊绊一字半句也好。
那头迟疑了片刻,“李颂?”
“嗯,你给他。”茜茜揪着裙子,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路,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听筒上。
“哦。”也多里:“你走的太急,我忘了跟你讲,李颂好像也临时有事,回a市了。”
“回a市?”
&34;嗯。&34;
“”
茜茜上车两分钟的时候,李颂接了个电话,现在正在回a市的飞机上。
“师傅。”茜茜胸口一下一下撞得很重,“掉头!”
她报了酒店的位置。
争分夺秒收拾好行李,买了最近的票,坐上高铁。
这趟回a市的高铁要途经两个中停站,到达第一个中停站的时候,茜茜乘坐的那节车厢瞬间空了大半,等到第二个中停站,旅客又如鱼贯入,车厢瞬间被填满大半。
茜茜打了兴奋剂似地赶路,精神高度绷着,停歇下来,心悸剧烈到让她有种要过劳死的错觉,靠着车窗休息,听见抽泣声才动了下脖颈,偏头看过去。
隔着一条过道,就刚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右手边女生对面的空座位上多出个含笑的灿烂少年,四目相对,女生也像是才反应过来,摘掉耳机的手还悬在空中,迟缓了几秒才捂住嘴,哭声从指缝漫出,比刚才大好几倍。
男生这才起身过去抱住她。
大概是异地情侣的小惊喜。
空气中充斥着酸酸涩涩又甜腻的粉泡泡。
有拖着箱子寻座的旅客路过那儿,多看了小情侣两眼,笑着离开。
十来岁的感情,美好纯粹得令人生羡。
而这场景不知触发到茜茜哪根神经,她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对李颂感情。
极端矛盾的,不敢触碰,深究,有些排斥却忍不住靠近,试探,包括现在发了疯毫无准备却急切渴望见到他心情
不是心脏病,是喜欢。
茜茜就这么风风火火拖着行李赶了回去,甚至没着家,到李颂家门口,撒手丢下行李,推开院门进去,朝着二楼大喊:“李颂!”
“李颂!”
“李颂!”
连喊三声之后,李老太太耳膜嗡嗡地走出来,手里端着个小铁腕,脚边德芙耷着舌头摇尾巴看茜公主一眼,似是觉得她似曾相识。
“茜茜,这是怎么啦?”
茜茜一愣,“奶奶,那个,我找李颂。”
“颂啊。”老太太笑着往外走,德芙那胖子黏在她脚边。
“他刚走。”
“啊?”茜茜晴天霹雳,“走,走,又走了?”
老天啊,你何苦要这样为难我!
老太太走到墙角放下碗碟,德芙欢天喜地一头扎进去,她拍了拍手掌,回头看茜公主:“对啊茜茜,他去北京了,回来跟我们两老人打声招呼,叫我们放心,去干什么简单说了下,我们也不懂,就叫他路上注意安全,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茜茜欲哭无泪。
北京?
你好狠的心啊,浩南哥!
“他走多久了?”
“没多久,半个小时的样子。”李老太太:“你有事找他啊,打电话啊,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扣扣(qq)吗?”
茜茜扯唇,勉强弯起个弧度,“没事,奶奶。”
说完,她垮着脊背,无精打采地捎上行李箱回了隔壁。
刘桂芳跟保国还在院子里吃晚饭,见她回来,喜上眉梢,“茜茜啊,外婆都想死你了,快来坐下吃点。”
茜茜摇头,拖着步子跟行李慢悠悠往前走,“不了,我吃了。”
保国停下筷子看她一眼,制止老太太,“别说了,你看不出来啊。”
老太太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怎么了?”
保国同志:“八成是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见够了世面,瞧不上家里的粗茶淡饭了。”
“?”
茜茜停下脚步看过去,对上保国狡猾的目光
好一个血口喷人啊!
刘桂芳温柔地命令:“别让外婆伤心,拿把椅子过来吃。”
“”
茜茜妥协,任由箱子放在那儿,往屋里走,结果发现五天没回,里面陈设竟然变了样,室内专用的饭桌被挪到放墙边,周围的椅子不见了?
“外婆。”茜茜挠了挠眉心,“椅子呢?”
“哦。”外头声音飘进来,“拿去店里维修了,你看看,门后好像还有一把。”
椅子还能维修?
茜茜实在没胃口,行尸走肉地拉开门,拎起仅剩的一把椅子准备离开,下一秒视线一顿,落在墙角那把蓝色的雨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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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一皱,微微启唇,心跳失控。
“咚!”地放下椅子,拎起雨伞跑出去,站到刘桂芳身旁,高举它,“这哪儿来的!”
“这个啊。”老太太咀嚼的动作停下来,见她反应强烈,半晌才说:“这不是你的吗?”
“是我的啊,但是,但是”茜茜急得原地打转,只觉得此刻给她一百张嘴,她也解释不清。
她想说,你明白吗,它是我的,但是不该在我家,因为我把它借给李颂了,借给李颂了,而他没有还给我,所以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桂芳终于回想起来,“那天”
茜茜急性子打断:“哪天?”
“就是,那天。”老太太举着筷子,在空中比划,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却将茜茜的心都剖开,“那天老谋家饭馆开业,你跟朋友聚会喝醉了,颂颂接你回来。”
茜茜心里有东西在往外漏,那种感觉是要命的。
老太太见她怔住,以为她还没明白,补充说明:“这把雨伞,不是你的就是颂颂的,应该是他送你回来那天,忘下的。”
所以,送她回家的是李颂,梦里的背影是李颂,郁金花香是李颂
茜茜身体发软到要站不稳,却不管不顾跑出去,怎么喊也喊不住。
耳边重复着刘桂芳最后的话。
那孩子浑身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裤腿上全是泥,末班车走了,他背你回来的,明明打着同一把伞,你身上却干干净净再后来,向恒路过,问我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天空渐渐被墨涩晕染,接着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大巴驶过一段坑洼颠簸的路段后直线提速。
到达机场时是晚上八点,一个下午的马不停蹄,被命运戏弄般阴差阳错的错过,她终于在值机柜台处看到李颂。
少年身形优越,被丢进人群也能一眼找到。
“——李颂!”
她喉间哽意深重,心跳快到要破膛而出,察觉到他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狼狈的行头,连忙制止他即将转身的动作,“别回头!”
千万别回头。
茜茜握紧拳头。
可是,她该说点什么。
有人办完手续离开,队伍急速缩短。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拨通李颂的电话,盯着屏幕心里默念:
接电话,就这次,李颂!
三秒,提示声响起,她如释重负,赶忙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茜茜掌心收紧,“李颂你别说话”
呼吸声近在耳侧。
李颂心脏缩了下,机场灯光明亮,他眼睫颤动,余光穿过重重叠叠往来的人群,定住某处。
“我看了天气预报,北京过两天有强降雨,有些地区还会出现冰雹,你要注意安全,注意冷热,别生病,饮食不习惯,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寄海鲜酱,做不完的工作先放一放,别总盯着电脑,要好好休息,还有”
话语戛然而止,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耳畔少女声音压得很低——
“李颂,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