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撕碎
从前曾听星月神君说起过,被七情六欲所困之地界生灵,是有婚嫁习俗的。
在婚嫁前,女方会自制嫁衣,将对男方的深情厚谊织入这嫁衣之中,大婚那日穿着自己亲手缝的嫁衣同男方成亲,之后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桑禺回过头去,瞧着这声音的主人,此刻正穿着破碎的嫁衣,手持利刃,恨恨地瞪着她。
对于她的出现,是在桑禺意料之中的,但听到她的声音却在桑禺的意料之外。
“阿默,不对,从安。”桑禺看着她问道“原来你会说话。”
从安笑了笑,回答道“桑禺大人,在那残暴的犬妖营中,若我会说话,恐怕早就没命活下来了。” 桑禺才注意到她还特意化了红妆。
“桑禺夫人,从安其实没你想象得那般无用吧?你瞧,我还学会嫁祸了,那簇狐毛,像不像当初什辛陷害臧里时所使的手段?”从安歪着头对桑禺炫耀道。
“从安,为何要这样做?你即便想要报仇,也不该对个孩子下手。”桑禺将时惜放下,护在他跟前。
面前的从安凄然一笑,从眼角流出泪来,她声音颤抖地说“你问我为何要这样做?你问我?你不如问问你的臧里大人为何要那样做!”
臧里?这时桑禺突然想起,之前臧里被神火所伤,重伤之下妖化后将百里旌等人全杀了,难道?!
桑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从安,难道她那时在场?!
捕捉到桑禺的眼神,从安点了点头,道“我还记得我当时做了个美梦,梦中我同百里哥哥有好几个孩子,过着成日游山玩水的日子,但没想到这个梦成了噩梦!”
说到激动之处,从安向桑禺逼近了一步。
“我当时就在旁边,全部都瞧见了,你走以后,我还上前捅了这妖几刀,只可惜…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捅他的脖子!”从安恨恨地看着桑禺道“你明明是被迫留在犬妖营中的,能逃时为何不逃,为何还要回去!”
这个问题…其实桑禺也不懂。
当时为何想回去?
大体…大体是因为自己心怀愧疚,看不得来救自己的人就这样死去吧…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装的,其实你自己也想留在你的臧里大人身边。”从安说着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问道“见到时惜娘亲的时候,你吃醋了吧?臧里身边有旁的女子,你不开心了吧?所以其实你是故意伤她的。”
“吃醋?是何物?”听到了个新名词,桑禺有些不解。
从安突然瞪着眼笑了起来 ,她压低了声又走近了一步道“莫要装了,神女,你早就心动了,所以你看到臧里对祁灵好才会发疯。”
言罢从安抬起了刀对着时惜“他是祁灵的儿子,也是臧里的儿子,他们都有孩子了,那你又算什么呢?干脆把他杀了,这样臧里永远都属于你了。”
看着逼近过来的从安,桑禺后退了一步摇摇头道“你错了,他不是臧里的孩子,祁灵亦不是臧里的妻子,时惜是白岭的孩子。”
从安愣了一下,一手抓着头发一边笑着道“那又如何!总之他是你的臧里大人在意之人,我也要将他在意之人一片片撕碎!撕碎!撕碎!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瞧着像是疯了。
桑禺看在眼里,心中还是有些心疼的。看来七情六欲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竟能活生生将人逼疯。
“从安,你冷静些,百里旌之事其实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桑禺一边小心地护着时惜一边欲拉从安一把。
“百里哥哥”听到百里旌的名字从安突然停止了诡异的笑,转为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空气,空洞的眼睛中流下泪来,她喃喃道“从前百里哥哥便说过我来娶我的,百里哥哥那样好,但我那日却如何都拼不起来…”
说着说着,从安将刀扔了,开始双手抓头发“拼不起来,百里哥哥碎了,全是血…全是血…”
桑禺看着心疼极了,她上前抱住从安安抚道“从安,好从安,你是个好姑娘,冷静些,暂时不要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从安在她的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最后没了声音,似乎是睡着了。
正当桑禺想将她放下时,突然怀中的从安身体一动,同时手上用力一推,将桑禺推了出去。
桑禺刚想起身,却突觉腹部剧痛无比,低头一看,肚子上不知何时被插了一把匕首,血正从伤口处流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一个区区人族,也能伤到伟大的神明大人。”从安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恶狠狠地道“臧里最重要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桑禺叹了口气,一咬牙将刀拔了出来,但血却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你…你如何做到的。”从安有些吃惊。
“我是水神,控个水是何难事吗?”桑禺说着起身回到时惜身边,一把将他抱起就要往外走。
“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从安捡起刀乱挥了一阵。
“从安,我不想对你动手,请你自己让开。”虽然血是止住了,但毕竟桑禺是受伤了,痛感也还是在的,桑禺此刻有些失去耐心了。
“不可能,你们休想走!”从安并不松口。
桑禺一手抱着时惜,另一只一挥,空中突然出现了水柱将从安牢牢钉在了石壁上。
待走到洞口,水柱消失,从安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从安,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没有立刻将时惜杀了,而只是放血?”走出洞口的桑禺回过头问。
“哼,直接杀了,岂不是死得太快了?我要让他的血流干,尸体被野兽撕碎,让他体会百里哥哥的痛!”从安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
“我就当你是想给我们一次救时惜的机会,谢谢你。”桑禺给了从安一个微笑,接着道“也实在抱歉,当时我没顾得上回去,是我欠你一个解释,其实百里旌等人早就被魔族杀死了,魔族控制了他的尸身来杀我,臧里是为了救我。”
从安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桑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桑禺转身欲离开之际,一阵木槿花的香气袭来,下一刻,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