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兰夫人

    李九是在城中看见三人的，那个时候李九正在一处酒楼前，刚看见一个卖糖人的小贩，买好糖人以后李九转头便看见了那道士三人组。

    道士三人已是第二次来这枫叶城中。

    深秋时来过一次，又匆匆回去了，如今即将开春三人师傅又让他们下山，说有一机缘在山下与他们有缘。

    至于到底是什么机缘，师傅只是笑着看着小师妹没有说话。

    宋姓道士带着二人在城中闲逛，宋姓道士和那黄道人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三人中年岁最小的余知秋却是披了一件略带花边的白色女袄，扎了个辫子，眉眼带笑的看着周围，容貌也是极美的，巧笑倩兮映的旁边的雪景好像也失了颜色般。

    三人又坐在一茶馆处，那余知秋喝了一口热茶，又用小手撑着脑袋，眼神又不经意的眺向城南。

    那边有荒山，几个月前还有老宅，也有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年轻人。

    少女有些伤感，却也没有过多留恋，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偶尔回忆那个晚上和他的趣事，也在没遇到过如此有趣之人罢了。

    那名叫宋明礼的中年道士见自家小师妹如此，内心明了也看着窗外感叹道：

    行至枫叶城中，便思那小友了。

    刻薄道人黄奇，也点头说着，就算是救命之恩，也在难以报答，不免心中有愧。

    圣人有言：

    天道酬勤，凡事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虽那年轻人举止轻浮，不知礼仪却也当得起侠义二字。

    这便让那黄奇不禁对其高看了许多。

    那三人口中所念叨的人，此刻这在远处鬼鬼祟祟的躲着，嘴中叼着糖人，心里一直说着不要遇见三人，不要遇见三人。

    一路小跑去了老许的保安亭。

    李九来时，老许没在饮酒。

    早上之时那条老迈的黄狗，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富贵公子的衣边，被其仆人活生生打死在亭子外。

    李九不在，老许倚靠在那亭子门边上一口一口灌着黄酒，那双小眼仿佛被风雪给遮住了般，耳边听着那老黄狗的呜咽声，滴滴热泪混入漏出的酒液掉在那薄雪上。

    老黄狗死的极惨，血肉模糊。

    老许负责收尸，抱着一摊血肉，恍恍惚惚的走到那日和李九所指的荒山上，挖了个坑，埋下了老黄狗后。

    老许跪在坟前，双手满是血污，对着老黄狗自嘲的说道：你不要怨我，我的命不比你金贵多少，或许哪日我也会像你这般，马上就会来陪你。

    大雪天的烈阳似乎很是耀眼，照的老许眼中一直冒泪，随后老许便摇摇晃晃的走下荒山，整个人有些木然的回到了小亭。

    李九回来后，看到老许失魂落魄的模样问道：

    你怎么了？追别人小姑娘被拒绝了吗？

    老许强行打起精神来，对着李九笑了笑，摇了摇说着“没什么事，可能是因为着凉了，没睡好吧”

    李九一脸担心，又从戒指中取了不少木炭放在老许床底，对老许说道：

    上次不是给你买了许多炭吗，别担心，我现在有很多钱，放心烧就是了，这天气还没回暖，你别冻伤了。

    随后拿出李九买给老许的铜盆点燃木炭在里面烧着，又在桌上和老许两人玩起了五子棋。

    李九是个臭棋篓子，老许也是李九教会玩的，可每次老许下不上几步，便会被李九叫停，又开始了悔棋，嘴里也时不时念叨：

    我还有三角阵法没布置。

    等会一定赢了你，这步不算。

    老许也是露出笑容，看着李九摆弄，似乎真开心了不少，可李九并未抬头，浑然不知，还在苦思冥想着。

    于是在李九耍这无赖，老许一步一步让着，过了半日终于让李九赢了一局。

    李九起身，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学着之前看别人做的，以拳击掌对着老许说道：

    险胜险胜，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两人又开始了下一局，后边玩着玩着李九有些腻味了，想教老许围棋，起先还手把手慢慢的教着老许，可老人实在不懂，看着老许在皱纹里那双小眼睛满是迷茫。

    李九大手一挥，把棋盘给收了起来，摆出在城中买的点心和酒水，又和老许开始吹东扯西了。

    后面说着说着李九又让老许说那些勾栏风流往事，比如里边的女子哪些身段最妙，那个姿容最高。

    可老人却是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半天却也不说。

    可耐不住李九催促了半天，老许才喝了口小酒，慢慢说着，可却不敢说那些身份的女子，只敢说些普通的勾栏女子。

    李九随后也回到了木坊二楼，因为和老许在小亭内睡的话空间太小，而且天气严寒容易把老许冷着，李九却已是修行中人，不太惧这天气冷热，而且李九回到木坊是有正事要做。

    李九在床上盘膝而坐，拿出一些灵物，细细思索着脑海中的滋养药方，这些都是林先生留下的，但是都是给修行中人用的，只有一些可以给凡人服下。

    但是李九却要好生搭配分量，不然虚不受补，怕老许那个小身板受不住补，反而成害。

    李九配药配了许久，最后总算弄好了一味汤药，给一个乞丐喝过以后发现那乞丐浑身发热，并无大碍，反而身体好了不少，李九就放心的点了点头准备明日带给老许。

    又回到了自己房间，李九这次把一直放在头上当做簪子的小木剑拿下来，自那日得了剑诀，李九便被林先生留下的神念告知，这是一柄材料皆为极品的本命剑胚，非常适合刚入修行门道的剑修，而李九之前修为不够还不能蕴养本命灵剑，如今李九破了三境也算可入剑修门槛，于是李九拿出林先生所留的剑符，施法将木剑所留封印放了出来，而那剑符自主的飞去封印之后一股强烈白光闪起。

    一柄青色剑鞘，剑柄上雕刻着一条飞龙，却没有眼睛，而是在眼睛处有着一个空洞系了一条白色剑穗。

    李九掐诀用灵力包裹剑身，缓慢的和灵剑建立连接，随后李九拔剑，剑身透着淡淡寒光，剑刃锋利无比，让人一见不禁感叹一声刃如秋霜！

    李九和灵剑心意相通，如臂挥使，不过据剑诀所说，李九还未突破筑基前需要把剑放在身上，因为没到筑基之时李九丹田气海还未有灵台铸成。

    此剑灵势太强，放入气海容易将丹田撑爆，所以李九又拿出灵石，吸收着灵石里的灵力修炼了一夜。

    第二日将近正午之时，李九收功入体，将手中床边还未消耗完的灵石收进了储物戒指内。随后换上之前买的青色侠士袍，站在镜前。

    此人样貌阴柔俊美，一双桃花眼细眯了些，穿着侠士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却未有着不伦不类，而是颇有一副俊俏少侠模样，让人觉得好一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李九随后便出了门去，向着勾栏赶去了。

    此时勾栏门口，人声鼎沸。

    老许此时被拽到亭子外边，跪在青石道上，向着勾栏四方来客，磕头做拜。

    而他身旁站了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轻笑着，对老许来了一脚，老许一个趔趄的向前一步，刚要站起身子，却又被身后的青年来了一脚，对着前面面相阴翳的黑衣男子跪了下来，老许便只能又磕起了头，可那华服青年却是将脚给放在了老许头上，等到老许磕完一个，便将老许头颅一脚踩到地上，在松开，等到老许抬起时，便又一脚踩下，面色带笑的一直看着，似乎如此这般让其觉得非常好玩。

    附近站了许多围观行人，有为这男子叫好的，有面色冷漠的，也有眼中露出可怜神色看着老人的。

    就是无一人敢上去制止。

    而那华服男子也开口对黑衣男子说道：

    孙兄，你来我的地界，我肯定要用最好的待遇招待啊，这处水月舫在我们这可算的上最要好的风月场所了，今日小弟做东，定要让孙兄尽兴。

    那孙姓男子听后也是笑着答道：

    哈哈，徐凌师弟何须如此客气，我可答应了徐叔，再过些时日便带你去学宫之中，到时你也是我的同门师弟了。

    徐凌脸色一喜，刚要开口，正好瞧见远方一人，拔剑杀来。

    李九看见这一幕，怒火中烧，当即拔剑运行术法，剑出似有龙鸣，剑身处点点灵光浮现。

    一剑斩向徐凌，正当临近之时，徐凌身后一位老者飞掠而出，瞬息间一拳打在在李九身上，当即一声爆响，李九身躯如同沙袋般飞出，倒飞数米，在地上擦行出一道红色痕迹，堪堪停住口吐鲜血，胸腔如同被巨锤击中般，凹陷进去。

    围观群众纷纷退开。

    那徐凌见到此幕，歪了歪脑袋，笑道：

    又有死狗？

    李九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老者收拳返身，安静立在徐凌身后。

    徐凌笑着缓步走到李九身边，低头看了看，轻轻抬腿踩在李九头上，淡淡说道：

    你也敢向我拔剑？

    随后猛然抬腿向着李九头颅一脚踢出，李九身躯被踢的移动了些许，猛击之下，一口鲜血吐出。

    远处老许见状喊到“徐凌公子留情，莫要踩了。”随后跪挪着移动身子，边动边猛磕地面嘴里喃喃说道：您大人有大量留他一条命吧。

    老许彭彭磕着地面，额头磕到满是鲜血，老眼中含着热泪。

    徐凌惊疑一声，“你这老狗，原来能磕的如此卖力，为何之前半死不活的？”

    老许不曾言语，只管向着徐凌磕头。

    随后徐凌踩到李九头上用脚碾了碾，笑着说道：学两声狗叫。

    老许额头已无知觉的磕在青石板上，嘴里呜鸣的发出声响，“汪，汪”

    青石地板流着血水与泪水。

    徐凌听后大笑拍手，“好好好啊，好一条老狗。”

    徐凌又把脚放在李九胸口凹陷处碾了几下，看着李九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躯，面色一冷，眯着眼睛说道：

    “但是，我说的是让这小狗叫唤。”

    旁边一些不忍心再看的行人，纷纷离去。

    李九全身上下犹如针刺在芒，无不剧痛，又因徐凌踩在凹陷处使力，李九双手握紧，指甲刺入血肉之中，额头满是冷汗。

    可却双眼紧闭，将嘴紧闭，不发出一点声响。

    徐凌见状，笑声越发大声，可眼神已然渐冷了下来。

    正要一脚踩下，结束李九性命之时。

    勾栏之中传来一道女子声响。

    徐公子不如就算了吧，我们勾栏给你陪不是了，这人乃是一位客人托付在我们勾栏的。

    徐凌缓缓转头，看着那衣裳上绣着一朵兰花的女子，笑道：“算了？今日若没有季叔出手，我便被这小狗一剑弑杀了，到时候躺在这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他提了提嗓门，“他还扰了我和孙兄的雅兴，这也能算了？”

    而那孙姓青年正盯着李九被打落在一旁的剑，有些出神，那季行老者也在徐凌身后站立，却不曾有着言语。

    兰夫人弯腰鞠躬，“这是我们勾栏的不对，待会二位公子所有花销水月舫分文不收，事后还有赔礼送到徐府，包公子满意，只是这天资不错的三境剑修之命，咱们勾栏还是要的”

    徐凌听后，双眼微眯，又转头看向孙姓男子问道：孙兄可还有兴致入这烟花之地玩玩？

    孙姓男子这才抬头，看着兰夫人轻笑道：

    那就给夫人一个面子，放这剑修一命，去看看夫人给我们准备些什么吧。

    徐凌又踩了踩李九胸口凹陷处，看见李九吐出大量鲜血才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既然孙兄都这么说了，那便卖夫人一个面子吧。

    随后徐凌向李九吐了口口水，又领几人缓步进了那勾栏食楼之中。

    待几人走后，兰夫人身边的一个俏丽丫鬟皱眉不满的说道：

    这徐凌行事也太过嚣张跋扈了些。

    兰夫人正低头看着磕到昏死的老许和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九，并未抬头，冷冷问道：

    你要不要问问在这枫叶城中只手遮天的徐氏和刚刚徐凌身后的护道人，问他是否觉得凭着他家的势力和那五境体修老者便可在这枫叶城中横行霸道了？

    那俏丽丫鬟听后无言，身子微抖。

    兰夫人看着在地上犹如死狗的李九开口道：

    给老许拿些保命丹药，再把这小子抬下去好生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