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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6章口嫌体正直的北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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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条氏政一怀上神裔,北条幻庵为首的家臣团就抖了起来,看似对家督无可奈何的背后,是北条家臣团的窃喜。

    封建统治的核心是血缘,权力分配中,血亲是绕不开重要一环。

    春秋时期,晋国内部发生了曲沃代翼,以小宗取代大宗,从此以后,历代晋公都对公室严加防范。

    这样做的政治后果,就是赵魏韩三家分晋。明明是春秋时期最强大的国家,晋国就这样憋屈的消失了,实在是令人感叹不已。

    天朝自春秋战国之后,逐渐走出封建,最终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大一统王朝。

    特别是唐朝以后,科举形成的独特选拔,更是现代全球各国公务员制度的源头,彻底改变了历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了科举制度辅佐的天朝皇帝,对皇室血亲的依赖度一直在下降。

    而岛国却不一样。

    岛国虽然深受天朝文化影响,但岛内小平原林立,碎散的地理特征,更类似于西欧的封建特征,血亲依然是封建统治的重要一环。

    在武家政权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类似晋国的政治生态,那是在镰仓幕府时期。

    晋国的问题是小宗取代大宗,晋公不信任公室,所以借重公卿执政,导致公卿坐大。

    公卿坐大之后,因为公室已经衰弱,历代晋公没有可靠的血亲力量制衡公卿,逐渐被公卿取代,最后赵魏韩三家公卿瓜分了晋国。

    镰仓幕府的问题更简单一些,那就是初代将军源赖朝不相信自己的血亲,铲除了自己的姐妹。

    镰仓幕府施行类似贵族共治的御家人制度,有力御家人共同商讨事务,辅佐将军执政。

    随着将军家一门众凋零,有力御家人的权力大涨,最终幕府大权落入了北条家为首的有力御家人之手,导致源赖朝一脉绝嗣。

    足利幕府吸取了镰仓幕府的教训,以足利一门御屋形为羽翼,卫戍京都,维护足利将军家的统治。

    虽然血亲也有夺权之心,但磕磕绊绊总算维持了两百年,终究好过被外人篡夺基业。

    如今的圣人,已经摆明车马要对足利天下取而代之。

    他与各家有力大名结合,生下神裔,在政治上就是类比足利一门御屋形,卫戍斯波政权的作用。

    只是因为斯波义银的男儿身,斯波政权在创业时期的打桩机可以把根基打的更猛烈,扎的更深入。

    足利将军家的崛起,是依靠血亲的协助,但彼此分家多年,其实相互之间的利益联系已经不够紧密,只能算是源氏武家联盟盟主。

    但义银不一样,只要他放弃男人的矜持与名节,就可以利用男性生理上的优势,迅速开枝散叶。

    与强大的武家大名诞下子嗣,用血脉连接神裔家族,再用宗教形式加固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

    在武家们看来,斯波义银真是一个政治天才,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鸭,日后的历史评价少不了荡夫两字。

    为了家业传承,忍辱负重到这般地步,也是千年难得一见,斯波义银不愧为绝世奇男子。

    在这种封建社会的思想环境之下,当北条家拥有了斯波义银的血脉子嗣,整个世界就豁然开朗,不用再纠结什么。

    从现在起,北条家不再是架空关东将军,杀害两上杉家,冒领北条苗字,背负无数骂名的外来户。

    而是能与上杉谦信继承的山内上杉家,武田信玄继承的甲斐武田家平起平坐,无可争议的关东顶尖名门。

    乱世治平的交替时期,正是反贼洗白成为权贵的最佳时机。

    足利幕府体系之下光耀照人的山内上杉家,甲斐武田家,那都是旧时代的眼泪,即将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在未来的新时代,神裔上杉,神裔武田,神裔北条,这三家斯波义银的血脉都是贵人中的贵人,北条家自然不会再低人一等。

    北条幻庵与大道寺盛昌嘴里喊着祖宗创业不易,看似对眼前的现实不满,痛心疾首,好像北条家当不了关东霸主就是对不起老祖宗。

    但那都是口嫌体正直,其实她们比谁都清楚,就北条家这个造反起家的底色,能洗白上岸就偷着乐吧,关东霸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人呀,要认清自己的处境,要懂得知足。

    ———

    北条两老妪在南门城外密谈,义银此刻却在西墙看着被洪水泡塌的城墙,唏嘘不已。

    他带着甲斐君站在墙边,身后蒲生氏乡,小田氏治,妙印僧等人恭谨侍立。

    义银叹道。

    “疾风识劲草,板荡见忠臣。今日见此危墙,才知你们这十一日来,守得有多不容易。”

    甲斐君笑道。

    “义父算错了,从前天起,敌军就已经停止攻城,昨天便仓皇北撤,满打满算就守了九日而已。”

    义银看了眼甲斐君,笑骂道。

    “你说话太实诚,小心被麾下将士怨恨。死守孤城十一日,日夜煎熬,结果硬生生被你削掉两日,少了军功恩赏,你给补上不成?”

    甲斐君摸摸脑袋,哈哈一笑。

    “义父教训的是,大家鏖战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人流血又流泪,还请义父忘了我的唐突,十一日,就是十一日没错。”

    义银就喜欢甲斐君这豁达性子,与前世的男子类似。如果他此刻学起这世界男人的吐舌可爱,义银可就要恶心了。

    看着甲斐君英武的样子,义银越发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生子当如甲斐君,妙印大师,由良家有福气呀。”

    妙印僧此刻慈眉善目,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有守城时候的阴狠毒辣。

    他双手合十作揖,恭谨道。

    “这是托圣人洪福,甲斐君拜入您的门下之后的确长进不少。”

    就在此时,远处有同心众跑到蒲生氏乡身边,在耳边嘀咕一句。

    蒲生氏乡上前鞠躬道。

    “圣人,岛胜猛大人到了。”

    义银一笑。

    “她倒是个急性子,估计又是带了几个人,快马加鞭跑来的。

    行吧,我们回居馆议事,派人去城南通知北条军的诸位大人,一同前来军议。”

    “嗨。”

    义银与甲斐君说说笑笑走在前面,蒲生氏乡刻意落在后面,拉住井伊直政,低声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井伊直政勉强一笑。

    “刚见面就让你看出来了?”

    蒲生氏乡白了她一眼。

    “就你这臭脾气,谁看不出来?怎么?又惹圣人生气了?”

    井伊直政没好气道。

    “我哪里敢呀,只是被圣人教训了一顿。

    之前佐竹义重前来国府台城请罪,圣人竟然对她礼遇有加。

    我一想到此人掀起叛乱,毁堤淹田的丧心病狂,气就不打一处来,出言顶撞了佐竹义重几句,被圣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蒲生氏乡嘲笑道。

    “你是活该。

    佐竹义重再如何卑劣,那也是源氏名门出身,手握四十万石的大大名,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姬武士,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她?

    也就是圣人一贯宠着你,骂你几句就算了,换做其他大名,要求你切腹谢罪都是轻的。

    你这还不知足,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埋怨,真是不知好歹。”

    井伊直政撅起嘴。

    “圣人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这辈子为圣人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

    我只是苦恼这乱世黑白颠倒,佐竹义重这种人竟然都能逃脱罪责,真是岂有此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蒲生氏乡眉间一动。

    “佐竹义重逃脱罪责?此话怎讲?”

    井伊直政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

    “佐竹义重为圣人出了个对口帮扶的主意,制衡关东侍所那些贪婪之徒。

    圣人许她事成之后改易羽州,四十万石家格门楣不坠。”

    蒲生氏乡面色肃然,但看见人群已然走远,已经来不及细问,便说道。

    “我们先办正事,晚上你再与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井伊直政点点头,两人快步跟上队伍,一同向居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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