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靠拢
畠山高政,近幾武家嘲讽的败家女,其实是一个悲剧人物。
足利幕府自建立以来,足利将军就一直是弱势君主。
除了三代将军足利义满逆势爆发,稳固了足利天下,其他将军或多或少都受制于人。
足利家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幕府内部,三管领以及四职中最强盛的一家,占据西国十一国的山名家。
这百余年来,近幾内外战争大多起于幕府中枢的权利内斗,将军与这四家之间的纠葛。
三管领皆是足利亲族,管领又拥有管理幕府的职权,不论家格和官职都严重威胁着足利天下。
足利义辉之母,十二代将军与阿波细川宗家发生冲突,细川家督上洛成为实权管领统帅幕府。
十二代将军被迫离开京都,辗转各地,丢失了对幕臣的掌控。
而阿波细川宗家也没有好下场,被家老三好长庆篡夺四国根基,毁家灭族。
到了足利义辉时代,山名家在西国苟延残喘,斯波宗家在尾张被守护代织田家豢养。
只有畠山宗家还拥有纪伊,河内两国,在幕府中枢举足轻重,这时候畠山高政上台了。
年轻的畠山高政是犯了许多错误,但没有足利义辉的纵容捧杀,畠山宗家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因觊觎铁炮一事,畠山家被国一揆赶出了纪伊国,又在近幾之战丢失了河内。
畠山高政丢弃尊严,给予铃木重秀纪伊守护代,默认三渊家吞下北河内,才得到义银的支持。
斯波家联合各方威慑南河内游佐家,保住了畠山家南北河内支离破碎的几万直领。
混到这份上,畠山高政回想自己刚上位手握五十万石领地意气风发,不知作何感想。
三管领宗家皆败落,足利家折腾百年,终于抓紧了幕府权利。
只可惜,她家也是风烛残年,眼看大厦将倾,不甚唏嘘。
义银在近幾之战的评议上,与畠山高政有过一次了断,双方恩怨了结,互不相欠。
如今畠山高政上门,她来干嘛?
议事厅内,畠山高政也是感慨。
当初与斯波义银初见,她是手握河内二十余万石的大名,他不过是斯波家灭门后的遗子。
虽然近江野良田合战打响了斯波义银的名头,但对于河内畠山家来说,他无足轻重。
哪知道不到半年,双方此消彼长,轮到畠山高政低人一等,不得不上门示好。
畠山家现在的状况太糟糕了。
自近幾之战回京,她便在直臣,谱代面前,斩杀了府邸中所有豢养的美貌女子。
这些她之前呵护在手心中的禁脔,被她亲手杀光,以取信家臣团,稳住自己最后的基本盘。
随后她前往南河内,借着各方压迫游佐信教的机会破釜沉舟,夺回了南河内的畠山直领。
畠山高政洗心革面,如今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畠山家灭亡在她手上。
三渊家没有动她的北河内直领,加上南河内,也有三四万石。
看似数量不少,但这些领地分散在五六处,一旦起了战乱,难以集结成合力。
之前她在河内整理直领,远离足利斯波两家的纷争。
畠山家没资格站错队,畠山高政必须看清楚风色才敢动作。
她上位时性格乖张,结果丢了纪伊国,声望大跌。河内畠山家二十余万石,和泉细川家十四万石。
虽然地方实力派一贯支持将军,但足利义辉隐隐之间都在抬高细川分家,打压她的畠山宗家。
经过近幾一战,河内畠山家败落,斯波分家崛起。
斯波义银战阵无双,不但打下了二十万石南近幾领地,还拉拢了和泉细川家。
以畠山家的北河内借花献佛,让细川三渊一系势力大增。
这次京都纷争,畠山高政冷眼旁观,细川藤孝上位与斯波义银紧密联系,地方实力派的力量被整合到一起。
畠山家作为地方实力派的一部分,她不可以坐以待毙,必须加入其中。
正沉思着,拉门打开,义银走了进来,她赶紧鞠躬行礼。
“谦信公安好。”
“畠山大人安好。”
畠山家是败落了,但家格尚在,纪伊河内两国至今还有武家忠心于她家,义银必须给予尊重。
双方见礼后,义银问道。
“畠山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畠山高政恭敬道。
“听闻谦信公有意下关东,畠山家愿为您贡献一分力量。”
义银看了眼这位面色诚恳的畠山家督。
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雌,这败家女脑子竟然也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他淡淡说道。
“不过是幕府的差事,出使关东而已,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看出来也可以不承认嘛。
畠山高政低头取出一封信函,放在榻榻米上,向前一推,说道。
“谦信公说的是。
不过此去关东,走北陆道一线遥远。畠山家在能登尚有分家,如若路上有需要,可向能登畠山家送出此信。
信上有我画押为证,相信能登国会有所回应。”
义银一愣,这份礼物他还真有意收下。
畠山家全盛时占据四国守护,除了近幾的河内纪伊,还有北陆道能登越中两国。
如今虽然失了实权,但先人余泽尚在,能登畠山分家还是有一些势力的。
斯波义银此去关东,最担心的就是北陆道一线通往近幾的信息中断,双方失去联系。
能登国古时属于越国,越国后分为越前越中越后三国,能登四郡亦是分出,独立成为一国。
位置在能登半岛,连接加贺与越中两国,三面是海,国内山丘林立,是北陆道重要的军事据点。
如果能登畠山家能够发挥作用,对于义银的关东之行会很有利。
畠山高政这个投名状相当聪明,挠到了义银的痒处。
义银坦言道。
“无功不受禄,畠山大人如此厚爱,义银受之有愧。”
畠山高政肃然道。
“谦信公太过谦逊了,您乃是我等地方实力派的领袖。
畠山家受您恩德才能讨回直领栖身,不至于流落异乡无地容身。
如今您远去关东,我家自当尽一分心力,还望谦信公成全。”
说完,伏地叩首久久不起。
义银不禁感叹,当初桀骜的败家女现在身段如此之柔软。
我对你的恩德?
把你家的北河内送给三渊家的恩德?
还是在评议中狠狠羞辱你的恩德?
他叹了口气,算了,都是为了生活,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