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光与暗
厉茅费尽异能,终于将拦路的车辆顶开。
需要控制土块不断挪动车辆。
异能的消耗,车辆本身的重量,异能的不熟悉都让他十分艰难。
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时,手臂里的晶核仿佛感应到了。
一股股能量冲出来,支撑他继续使用异能。
但那股痛前所未有。
像一把钝刀子顺着他的血管,从身体里缓慢的划开血管、肌肉组织、皮肉。
在他无比清醒,甚至因为使用异能造成心脏加速,人有些亢奋的情况下。
这股痛差点让他咬了舌头。
他坐在原地剧烈抖动起来,惨烈的嘶吼了一声,“啊!!”
随着这声吼叫,车彻底挪开,让开了一条通过的狭小通道。
许奕辰担忧的看了眼后视镜,瞅了眼心大到还在睡觉的苏景秀,将车启动,加快速度。
顾衫吓得转头看着厉茅,又不敢动他,手足无措的上下打量,“狸猫?”
叶亦苒知道厉茅体会到了晶核好和坏,身体往前倾,手放在他的晶核伤口上面。
火焰如烟雾般透着暖弥散开来。
厉茅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张大嘴大口呼吸,眼眶发红,人有些懵。
“这样吸收晶核好处,你感觉到了吧。当你异能用尽,它能支撑你不昏迷,但坏处是,这种疼痛感,很难忍受。”
厉茅痛的说不出话来,全靠叶亦苒那股暖给了他缓和的机会。
埋了晶核的手臂在剧烈抖动,这种不自觉的抖动会牵扯到晶核,更痛。
他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这只手的手腕,想阻止抖动,却跟着一起抖。
“小猫。变强需要代价,特别是,你想要的强。跟我一样强,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叶亦苒微微起身,趴在他的椅背旁,压低了声音,如在蛊惑人心,“如果无法忍受,放弃吧。”
上一世有人发觉了晶核的好处,很多人也试过这个方法。
可是那种疼真的很难忍受,有些人放弃,有些人疼的杀人,有些人疼的变成了丧尸。
叶亦苒过去觉得这个方法过于残暴不可取,简直是自虐。
现在却觉得,这个方法多有趣啊……
能清晰的提醒自己,变强需要蜕变。
带着剧痛的蜕变。
厉茅已经经历过了,明知道难以忍受,可一想到叶亦苒的云淡风轻,谈笑间解决那些人。
他也想,变成那样的人。
他绝对,不会放弃!
厉茅咬牙闭上眼,狠狠摇头,半晌后,才哑着嗓子,斩钉截铁,“我,决不放弃!”
顾衫用全新的目光看着年纪最小,嬉皮笑脸喊着他衫哥的孩子,隐隐浮出敬佩。
转过头去,摸着自己的手臂,抿嘴也跟着下了决心。
叶亦苒眸光一转,知道用厉茅这个孩子来激励男人奏效了,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姐姐看好你。小猫,要加油。我可不会站在原地等你。”
只要能忍痛,就能一点点比别人更强,直到别人再也追不上。
叶亦苒往后倚靠,有些期待起来。
这一车人,最后谁能忍耐到最后变成真正的强者?
有点意思。
顾子墨在她靠下来时,将手摊开在她身后。
等她一坐稳,瞬间搂住了她的肩头,不等她动作,凑到她耳畔,耳语,“狸猫可是何道的逆鳞。”
一旦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就不会在乎他的小动作。
顾子墨早就察觉到了。
见她有兴趣的挑起眉梢,顾子墨知道,话题挑对了,“何道二十岁那年遇见了厉茅。那一年他还是个冷血的兵器。”
故事很简单。
何道有家人,但不是所有家人都是温情脉脉,他有一个混蛋的父亲。
家道中落都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为了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何道十一岁那年,面临了一个选择。
卖掉所有器官还债,还是学会格斗杀人技巧,成为一个杀人的机器。
他选择了后者,为了他重病的母亲。
十五岁的何道已经是那支队伍里的翘楚。
他无情冷血,头脑冷静,堪称真正的人形冷兵器。
二十岁那年,他遇见了父母在帮派斗争中被乱枪打死,三岁的厉茅。
无辜稚嫩的孩子,坐在街道边,浑身是血,哭的声嘶力竭。
也许是厉茅年幼毫无杀伤力,也许是他浑身是血无助哭泣。
将何道那颗一直冰封的心撬开了一丝缝隙。
何道悄悄捡起厉茅,把他送到了唐人街的教会里寄宿。
从此算是有了个儿子,一个不敢告诉别人的小累赘。
他二十三岁那年,奉命清扫非法种植某植物的村寨,清缴他们的东西。
搜寻村寨角落时,他遇见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
看着五岁左右,眼睛纯净又无辜,背着手,一脸懵懂仰头看着他,呆呆看着。
何道想起了厉茅,摸出外套里厉茅硬塞给他的糖果,递给了孩子。
孩子伸出手接糖果那一刻,何道看见了他手里的手雷。
那一年,何道像是顿悟了。
捡回一条命的他,仿佛立地成佛。
意图用一条命的代价,脱离顾家的清扫队伍。
顾子墨好奇他放下屠刀的缘由,自身难保之下,还拼命给他留了半条命。
然后知道了这一切。
何道没告诉顾子墨,为什么突然醒悟,又悟到了什么。
不过从此以后,会替他做事,做不到拼命,却能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背叛。
叶亦苒终于听到了何道从狼变成了二哈的故事。
她有点能明白何道为何改变。
有时候善与恶真就在一念间。
就像是她……
总要经历一些什么,才会懂得什么。
叶亦苒看向窗外,城市不再繁华,有了荒芜的趋势。
混乱的地面,寂静的街道,如静默冷硬的钢筋丛林,吞没了一切温暖。
远处,一片黑暗,一片光明,泾渭分明。
一男一女,他们相迎彼此而前行。
黑暗中走来的男人,高大魁梧目光坚定,手里抱着孩子,一步步朝光明而去。
而光明之下的女人,浑身是血,满脸是泪,疲惫不堪,一步一个血脚印,缓缓朝黑暗走去。
他们擦身而过,不曾给对方一个余光。
男人迎向光明,仰面露出释然的微笑,抱紧了孩子,加快了脚步。
女人步入黑暗,滴血的眼眸里露出嗜血的眼神,手捂着空空如也的胸膛,一跃进入黑暗最深处。
黑暗和光明,重要吗?
不重要。
只要我甘之如饴,叶亦苒握紧了手心的晶核,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