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魅女
天姝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强装镇静道：“没听说过。”
说完又觉得稍显单薄，忙补充道：“说来惭愧，我自小在宫门中足不出户，光是听到精怪的名字都觉得瘆得慌，确实不曾听说过什么魅女。”
萧寒玉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认可了她的解释。
他转而继续道：“魅煞有形，往往成群结队而行、喜食死尸。魅女无形，只能附着于尸身行动。魅女可能几十年或几百年才出现一只，喜附着于艳尸尸身上，和狐妖一样喜吸食男子精魄来助长修行。”
天姝听得四肢冰凉。
她默默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无辜的穿书者啊。
萧寒玉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留在他身边勾引他，就为了吸食他的什么精元的吧！
天姝嘴上不敢说话，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萧寒玉似乎没注意到天姝的异样，耐心地解释道：“狐妖魅女同擅媚术，可却无法将其作用于妖邪身上。”
听到这儿，天姝想到青娆想对自己施展媚术控制自己时，自己毫无反应，原来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妖邪的缘故。
“魅女与狐妖不同之处，是其还擅摄魂术，亦可左右妖物。若妖物力量强于自身便无法发挥摄魂术应有的效力。”
萧寒玉看了看手中的冰魄，问天姝道：“你可知我为何驱使冰魄自如？”
天姝看着那柄长剑，想了想，“一是因少宫主修为高强，另外便是冰魄属于灵器能认主。”
萧寒玉不置可否，“修士修炼到一定品级体内便能结丹，可动用体内真气驱使手中灵器。就如同妖邪鬼魅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可结成妖丹，亦可借助体内妖丹力量施展妖术、驱使法器。”
天姝莫名想起了青娆手中的那支长杆白玉烟壶，还有她动不动就隔空吸物一般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原来是动用了体内妖丹的力量。玉京将体内妖丹给了陈淳，就只能勉强变化形态打斗，可无论是青娆还是玉京最终都不敌萧寒玉。
天姝还在仔细琢磨萧寒玉的话。身后的孟晚音看了一路，她可从未见萧寒玉和谁聊得如此兴起，忙打开孟亦明背上的包袱，捧着手中的桃酥上前道：“寒玉哥哥，走了这么久，饿了吧？”
萧寒玉没动，看向天姝，“你这一路似乎很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尝尝看？”
本就是孟晚音想讨好萧寒玉的东西，自己主动拿了吃怕是要被翻白眼，天姝忙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多饿，平时一路过镇子上我就爱买些小点心，主要是看着做得挺精致的，一点儿都不比我们那儿的师傅做得差，只是嘴上图个新鲜而已。”
萧寒玉问道：“现在不饿就不可再尝鲜了吗？”
天姝和孟晚音愣了愣，看来是想让吃的那个人偏不吃，不想让吃的那个人非要腆着脸吃了。
还是孟亦明上来解围，“反正大家行了这么久也累了。都坐下来歇歇吃点儿桃酥再上路吧。”
这个“桃酥”小风波才有惊无险过去。
天姝暗暗发誓，攻略之路上大波小浪困难重重，以后决不能在吃的上翻船。
几人行了几日到了灞州越城，这里曾是大魏最繁华富庶的边境之地，如今一片凋敝，到处是流离失所的老人妇孺，还有遍地饿殍。
天姝微微一顿，回身看到有只脏兮兮的小手牵住了她的裙角，她解开包袱将手中最后两张胡麻饼递给了小男孩。
本来进城前备了不少干粮，开始还愁吃不完没机会进越城扫购一番。没想到还没进城就遇到一路的流民，干粮根本不够分。
小男孩小脸脏兮兮的、脸色蜡黄十分难看，一双眼睛却扑闪扑闪的，看了看天姝手中的饼咽了咽口水，又望了眼天姝。最后小声嗫嚅道：“谢谢。”便拿了一张饼跑远了。
天姝看着那个跑远的小小身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妪上前，哀求道：“姑娘行行好，赏我这可怜的孙子一点吃的吧。”
眼前的婆孙二人比自己更需要手中这张饼，她正待递过去。
没想到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将一张胡麻饼递到了老妪面前，老妪忙接过道谢。
那张饼是孟晚音从孟亦明背着的行囊中取出来分给萧寒玉的，谁也没想到越城城中情况会如此恶劣，铁定是补充不了太多干粮了，故而她此刻对包袱中的吃食看得格外贵重，没想到萧寒玉轻易便将手中的胡麻饼舍了出去。
孟晚音正打算从包袱中再取一张胡麻饼给萧寒玉，没想到天姝率先将手中的饼分了一半给他。
萧寒玉也未拒绝，接过便细细咀嚼吃了起来。
天姝为了不让旁人疑心，也吃起了手中的半张饼。
孟晚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捷足先登，将手中的胡麻饼一把塞进了孟亦明怀中，掠过前面的两人先走了过去。
几人在城中找到了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因曾遭遇过兵燹，客栈门窗破败，烧焦的墙上还可见曾经的战火。这里也只有一个六十多的老叟在柜台前拿着一把破扫帚在打扫。
他听说几人是来住店的，叹气道：“老板早在围城前就跑路咯，留下我一个孤老头子在这儿。客房就在后面，你们看上哪几间就自行去住吧，房钱看着给就行。”
孟亦明主动上前取出一锭银子递到老叟手中，问道：“老伯，我们也一路经过了灞州的几个小城，怎么越城景象会如此凄惨？”
老叟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几人，无奈道：“越城的富商们得到城破的消息前几乎都出逃了，咱们越城的军民依旧齐心抵抗大夏军，城外的大夏军整整耗了三个月才攻破。大夏军破城那日便大肆屠城，后听说大夏国皇子赫连昇传令而来禁止屠城，城中大多数百姓才幸免于难。但之后城内缺水少粮，无人照管，就成了如今这副破败样子。”
他锤了锤驼背的腰，咳嗽了两声，“我看哪，用不了多久也快到易子相食的地步咯。”
天姝上前一步道：“老伯，我这里有几粒珠子，我想请你用它帮我换回些粮食。另外想借你们这儿的后厨一用，烦请你告知附近百姓，明日起在客栈门口施粥。”说着从腰封处摸出四粒珍珠放入了老叟手中。
老叟颤抖着手躬身作揖道：“谢谢姑娘，谢谢几位大善人。老朽这就去料理。”说着丢下笤帚忙着找人去城中筹措粮食了。
老人家果然不负所望，到傍晚时分果然从几家殷实富户家中拉来了满满五马车的粮食。城中流民遍地，看到这满满几车的粮食早跟着来到了客栈门口，举着手中的破碗乞食。
天姝点了点米粮，吩咐道：“老伯，你找几个年轻人将这四车米抬进客栈，今后每日在客栈门口搭个粥棚分发，剩下一车每人先分二两米。我现在也带两个人熬些热粥先行分发应急。”
说着，便在人群中挑了两人去后厨熬粥。
柴火噼啪，锅中热气腾腾。
帮忙的两人先将熬好的大锅抬了出去。天姝蹲身打算在另一灶口添些干柴，没想到火舌蹿出一下子烫伤了她的手背。
这一烫她倒是毫无痛觉，毕竟不是玄门道法、妖术造成的伤害，这具身体还是顶得住的。她抬起手背正要好好端详一番那难看的伤口，出乎意料地，它的自愈速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短短几秒钟手背已恢复如初，仍是当初那光滑细腻的柔荑。
既无事，天姝便又专心熬粥了。毕竟忙完了这一波，夜深人静后她还有其他正事要做。
刚才的那一幕好巧不巧被门口的孟晚音看到，她不禁蹙起了两道柳眉。魏天姝不是玄门中人，即便通晓玄门之术，这世间也无几人有如此神速的自愈之法。她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便是，眼前之人不是人，而是妖。怪不得能将寒玉哥哥迷得团团转。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悄悄转身退了回去。
孟晚音一看到在粥棚旁用符水为众人驱病除邪的萧寒玉，忙拉住他的袖摆，低声道：“寒玉哥哥，过来这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萧寒玉跟着孟晚音走到一处巷子的僻静处，她看左右无人，才紧张地将刚刚在后厨看到的景象告知，本以为萧寒玉会带着她去找魏天姝质疑求证，没想到萧寒玉淡淡地应了一声，“后厨正在熬粥，热气缭绕，你或许看错了也不一定。这件事你不用多想，我会自行求证。”
夜半三更时，客栈里的几人今日忙着熬粥施药，早已累得睡着了，天姝蹑手蹑脚地提裙关上房门出了客栈大门。
她独自走在寂静空旷的街道，寒风撩起了她的裙裳和脑后的发带。在疏冷月色的映衬下，她整个人披着月华逆光而行，仿佛暗夜中的神祇，美艳不可方物，却也不可亵渎。
天姝看到大街的尽头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无人收拾打理的饿殍，在这些饿殍的身旁，便是之前见过的那些四肢伏地、啃食死尸的魅煞。
她今夜此行便是为此，她想起前两日萧寒玉提及的摄魂术，闭上眼气沉丹田，试着催动自己的力量。
其实这么久以来，天姝只知道自己虽有魅女身份，但却是个弱鸡，体内有没有妖丹还不一定呢。
没想到腹中一片温热之气涌动，竟是有所感应。等她再度睁开双眼时，双瞳已呈一片旖旎魅惑的淡紫色，她轻启丹唇，缓缓吐道：“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