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现形
玉京转头一看，是三个修士模样的人，为首的中年男子着青衣，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着翠衣的小辈。
萧寒玉惊讶道：“孟宗主。”
天姝好奇道：“你们认识？”
萧寒玉点了点头，“为首的是长泽无极门宗主孟骞。”
天姝歪头问道：“那后面那两位呢？”
萧寒玉想了想，答道：“不熟。”
天姝狐疑地看了看萧寒玉，不再追问。
孟骞并没有打算出手，而是示意身后的两个小辈道：“晚儿，明儿，这个妖物就交给你们了，为师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你们的两仪剑修炼得如何了？”
好家伙，竟然是带着门下弟子专挑妖物来试炼的。
天姝看到即将拉开的战局，不由得紧张起来。
孟晚音和孟亦明上前齐刷刷抽出腰间双剑，四把长剑的寒光映着雪花，让人寒意顿生。
玉京最近到了突破的关键时期，并不想与他们缠斗，便娇笑道：“刚刚那人企图轻辱我，我一时失了分寸才会伤了几条人命。还请三位大人有大量，别与小女子一般计较。从今往后我定一心向善，不再枉害人命。”
孟骞早就看惯了这些把戏，冷笑道：“妖邪就是妖邪，还妄图一心向善，不如说出去骗骗三岁小孩儿吧。”
他看了看身前已拔剑对向玉京的两个小辈，道：“晚儿，明儿，上！”
两个小辈果然不再犹疑，双双使出手中双剑向玉京刺去。
玉京运行体内妖丹，双手聚出黑色的妖力挡住了刺来的两柄剑。孟晚音和孟亦明见刺出的剑无法再前进半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将手中的另一柄剑刺向玉京左胸和右胸处。
看出两人企图，玉京直接释放出体内更强的妖力一下将两人远远震开。
两个孟家小辈看自己一招未中，便再来一招，誓死今夜要将这个妖物斩于两仪剑下。
见他们如此死缠烂打，玉京冷哼一声，又变成了巨蟒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两人俯身而去，打算把他们一口吞入腹中。
一旁观战的孟骞飞身跃到两人身后，一手提起一人的肩膀，险险躲过巨蟒的两颗大毒牙，将他们带了出来。
孟晚音和孟亦明一落地便踉跄着退了两步。
孟骞拔出腰间双剑向巨蟒的眼睛刺去，巨蟒在孟骞快近身时，忙用蛇尾卷起孟骞，没想到孟骞松了手中双剑，两柄被驱使的飞剑继续向它刺去。
巨蟒晃头打飞其中一柄飞剑，另一柄剑指向它的七寸处。妖力与玄门之术两相抗衡时，那柄剑忽离开七寸处绕着蛇身旋转蜿蜒，几片蛇鳞被划开，锐利的剑锋终伤及黑蟒皮肉，巨蟒将尾巴缠绕着的孟骞举至半空将他抛了出去。
等孟骞稳住身形落地之时，巨蟒趁隙已逃之夭夭。
孟晚音、孟亦明忙上前道：“爹爹、师父，你没事吧。”
孟骞看着巨蟒逃走的方向，摇了摇头。
大魏皇都永安城地处南方，几十年来很少落雪，今年却罕见地纷纷扬扬漫天飘雪。
街上只有穿着厚厚冬衣的寥寥几个路人匆匆行过，一边对双手哈气取暖，一边道：“今年这是什么鬼天气。”
在这片茫茫素色中，陈淳穿着薄薄的单衣将字画一幅幅收好，打包夹在了腋下。今日比前几日更冷，行人少得可怜，他又是一幅字画未曾卖出，更枉论有人来找他代笔了。
陈淳走着走着，看到雪地里有一尾黑与这素白格格不入，便近身前去察看。
玉京逃脱后，拖着重伤想快点回醉生楼养伤，那里每天都充盈着香气扑鼻的活人精气，只要到了那儿她很快就能恢复。
没想到终因伤势过重，玉京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身形一化变作了一条小黑蛇。
蛇是冷血动物，最是怕冷。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现在她就是想爬回醉生楼也是不可能的了。
正在她气息奄奄，绝望又不甘之时，一双洗得发白的布鞋停在了她的面前，她被一双和雪地同样冰冷的手捧了起来，之后她被放入一个温暖的地方，神志渐渐苏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在了一床打着补丁却干净的散发着淡淡皂角香的被褥上。
她抬起头开始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人，只见他眼角和嘴角挂着乌青，脸色比之前见他时还要惨白，正是那个傻书生陈淳。
一看是他，她软软地耷拉下脑袋，随遇而安地静静躺在了被褥上。
陈淳看它还活着，摸了摸它的头。
她无力反抗，只能作享受状。
陈淳看它身上有一道道血红的伤口，忙为它找了些草药碾碎敷上。
她觉得她其实不需要这些，她是妖，只需休养几日便能缓过来。
陈淳嘘寒问暖道：“小黑蛇，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她看着他在屋里翻箱倒柜，进进出出几趟，终于把两个小碟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一个碟子里盛着雪水，一个碟子里盛着几只小虫干。
陈淳道：“这几只小虫干是我今年夏天捕鱼糊口剩下的饵料，不嫌弃的话你就……”
话还未说完，她把脑袋转到一边，搭在了自己身子上。
陈淳笑了笑，“东西我放这儿了，你要是渴了饿了就自己吃。”
看外面天色将黑，陈淳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此刻倒是雪消风住，她见陈淳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单衣出了门。
蛇是没有眼皮的，她便睁着眼睛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陈淳回来了。开门时倒灌而入的寒风一个激灵让她醒来。
只见陈淳像失了魂魄般对她自言自语道：“听说玉京不见了一整天，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着陈淳痛苦地抱住了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一些救她出来？”
玉京现在这副形态口不能言，自然无法出言安慰他，只得爬到他的双膝上，昂起头摩挲他的手臂。
陈淳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玉京不会有事吗？”
她点了点昂起的脑袋。
都说蛇通灵性，原来此话不假。
陈淳道：“那我明日再去醉生楼问问，直到确认玉京平安回来。”
他起身道：“小黑蛇，我只有这么一张床，就委屈你和我挤挤了。”
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默默耷拉下脑袋不动了。
她的身体很冷，便尽量挪得离陈淳远一点儿。
陈淳感受到了它的好意，翻身对着它，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没事，睡吧。”
她便蜷成一团不再动了。
第二天醒来，她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蜷缩进了陈淳的里衣里，忙尴尬地溜了出来。
陈淳也醒了，禁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蛇会这么怕冷啊，那下次再帮你捂暖和点儿。”
她懒懒地不想理他。
陈淳下了床，整理收拾一番又要出门。
她感觉身上的伤已不是那么痛了，便用小小的两颗尖牙咬住了陈淳的衣袖。
陈淳不解道：“你想要和我一起出门。”
她未松口，点了点头。
陈淳道：“不行，外面很冷，你出去别又冻坏了。我只是出去摆字画摊，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它依旧不松口，陈淳只好将它揣入怀中。
陈淳支好了字画摊，摸了摸胸前的小黑蛇，没想到它竟真的乖巧地躺在衣襟中一动不动。
在如此落寞的日子里，有这么一条小黑蛇相伴，他觉得这日子倒也不那么难熬了。
这时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一路推推搡搡地走到陈淳字画摊旁，其中为首的一人道：“真是的，看你这副穷酸样，前几日欠下的孝敬钱现在总该拿得出了吧？”
陈淳局促为难地道：“接连出了几日摊，也没挣到几文钱，等日后……”
“等日后！”小混混吐了嘴里的竹签，招呼道：“兄弟们，给我搜，我就不信他全身上下连十文钱都没有。”
陈淳正急着躲闪，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两个人架着抬到了为首的小混混跟前。那小混混看陈淳面目清秀，不禁起了歹意，他嘿嘿笑着道：“既然没钱，那只好让你用其他方法偿还了。”
听自家老大如此说，一旁的几人也跟着起哄笑了起来，打算将陈淳架到僻静处。
淳陈气得面红耳赤兀自用力挣扎。这时，他衣襟中的小黑蛇忽地蹿了出来，狠狠咬住了对面小头头的手臂。
混混头吓得面色惨白，尖叫道：“救命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拿下来！”
说完，一边继续尖叫一边吓得直跺脚。
看其他人要上来动手，小黑蛇松了口哧溜一下蹿回了陈淳身边。
混混头道：“别看了，走。快带我去看大夫！”几个小混混忙慌慌张张地护送自家老大离去。
陈淳弯腰捧起地上的小黑蛇，摸摸它的头道：“谢谢你了。”
小黑蛇很享受他这样的抚摸，在他手心蹭了蹭，攀上了陈淳的肩膀高兴地吐了吐信子。
傍晚，陈淳收好东西，照例去醉生楼门口徘徊一圈，他逮到门口一个迎客的小厮问道：“你家玉京娘子还未找到吗？”
那小厮不耐烦地道：“你烦不烦啊，天天来打听。就算我们玉京娘子回来了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娘子的面都见不着。”
说罢，便挥挥手要赶他走。
陈淳不罢休，上前道：“麻烦小哥，我只是想要个准信。”
这时，在门口张望的小喜看到了陈淳，忙招手让他过来。
小喜红肿着眼睛道：“陈公子，我家娘子失踪两日了，如今还未寻到。”
陈淳问道：“那容妈妈呢，可有派人去找？”
小喜点头道：“容妈妈已经报了官，还派了好多人去寻，至今没个音信。便一口咬定我家娘子是跟野汉子跑了，还说是我一旁怂恿的，打算把我卖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淳安慰道：“你先别急，你家娘子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随便和人跑了的，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暂时离开几日，她肯定还会回来的。”
小喜泪眼汪汪地问道：“真的吗，我家娘子还会回来吗？”
陈淳点了点头。